就这样,齐遥和萧憬衡陷入了冷战的局面,但也是齐遥单方面这幺认为。真相是因为西岭战线吃紧,加上别的事情绊住了脚,所以萧憬衡变得很忙,忙到他自己的课也经常拜托别的夫子代课,许多女学子深表遗憾,虽然说萧憬衡对学生的要求十分苛刻,但好歹是十分有益的,加上看着萧憬衡这张脸上课,痛苦也是一种享受。而对于齐遥来说倒是省去了麻烦,至今她还没想好要怎幺面对萧憬衡。她不知道萧憬衡是有别的事情忙,还以为他是腻烦了自己不想见她。也是,在这段感情,好像总是萧憬衡付出得比较多,因为自幼的成长经历让齐遥很没安全感,她不敢全部投入到感情中,她不是不喜欢萧憬衡,倒不如说就是因为很喜欢所以才不敢爱得那幺彻底,没有希望就没有失望吧。
很快就到学年末,因为仁医堂是春季开学,所以过了这个冬天,齐遥就是五年生,就要毕业了。仁医堂在四年生接近尾声的时候,都会先征集一次学子们的发展意向,夫子们根据学子们的实际情况好给出建议,那最后一年还是有时间去调整课程。能进入仁医堂学习并顺利毕业的人是少数,对于这些顶尖的人才,仁医堂自然十分重视学子们的未来规划。
拿到志愿纸后,齐遥毫不犹豫地提笔写下“游医”两字。齐遥想做游医并不是一时兴起,直到今天官府还没有传来找到弟弟妹妹的消息,齐遥觉得机会不大了,也摸不准他们是不是看在萧憬衡的份上才来走走过场。到底还是要靠自己。齐遥想过做游医能兼顾到赚路费和寻人,确实是个不错的职业。
齐遥递交了志愿纸后主科李夫子和刘堂主都找过齐遥谈,也劝过齐遥再考虑考虑,凭着齐遥的成绩和履历已经踏了半只脚做御医,最后一年冲冲刺通过御医的考试便可。但都被齐遥拒绝了,拒绝的理由很妙,就是说自己三年生的时候跟萧憬衡去支援西岭,这一路上的见闻让她很深受触动,原来天下苍生并不是都能过上衣食无忧、无病无灾的生活,所以她想尽自己的绵薄之力去帮助有需要的人,走遍天下和或是和当地的医馆、名医一起济世救人。如果有了官职很多时候处理事情要有所避忌,而当个编外的游医就自在许多。李夫子和刘堂主听后哑口无言,觉得齐遥鬼扯得甚至无法反驳,算了,就这幺着吧,而且他们也知道齐遥这个女学子是最有主见的那个,何况每人的命运安排不同,无法强求。
转眼已经过了快一个月,齐遥依旧没见过萧憬衡一面,而这个时候,齐遥的生日也到了。从前有阿母,后来有齐父齐母和齐遥庆祝,但如今阿母不在,齐父齐母远在港城,蓝灏璟又去了东岳,齐遥以为今年生日就这样一个人安安静静地过完吧,而薛见桃又怎会放过她。不分由说,两人一早就逃课去郊外的农庄钓虾,先蒸了虾吃了垫垫肚子,复回到城里去只给女子开放的朝醉楼,看那些从西蕃来的男子的表演。齐遥看着台上那些个个近乎八尺、金发碧眼的异族郎君在卖力地扭腰起舞、又耍杂技,甚是眼花缭乱。从男色中意犹未尽砸着嘴走出朝醉楼,齐遥和薛见桃又直奔北都最好的饭馆一味坊,大快朵颐一番。捧着吃撑了的肚子慢慢地逛市集消食。逛到夕阳要落下时分,薛见桃还想拉着齐遥回薛府吃晚饭。齐遥知道薛见桃是不想让她独自过这个生日,心里很是感动。但齐遥玩得太累了,想早点回去休息,给了薛见桃一个用力的拥抱后,两人便各自归家。
走到家门,发现锁被打开,齐遥以为是齐父齐母从港城赶回来给自己庆祝生日,激动得推开门奔进院子里,发现客厅没人,那就是在厨房备菜了。齐遥又转身去厨房,走到门口发现的竟是萧憬衡在案上擀着面条,大概是因为从来没做过这种事,身上、脸上、头发上都粘了面粉,整个人看起来傻乎乎的。齐遥愣在原地,这冲击对她有点大,比刚刚在朝醉楼看西蕃郎君跳脱衣舞还要大。萧憬衡擡起眼看到齐遥呆若木鸡地杵在门口,忍着笑意温柔说道:
“娆娆回来了?先洗手去客厅吃着果子等等吧,面条很快做好了。”
神使鬼差的,齐遥听进去了。乖乖地去洗了手便坐到客厅的饭桌旁愣神地盯着眼前那一碟娇红若滴的莓果。
???这怎幺回事?萧憬衡给我做面条?他会做饭吗?不会给我下毒吧?等等,这是我最后的晚餐吗?还是说这是我的幻觉?齐遥脑子里一团乱麻。
接下来齐遥闻到了一股很香的麻油鸡味道就知道不是幻觉了。只见萧憬衡捧着一碗冒着热气的面条进来放在齐遥面前又递上一双筷子,轻轻说:
“娆娆,生日快乐”
齐遥垂下眼看着热气腾腾冒着香气的长寿面,双手紧紧攥着筷子沉默。齐遥想了想,自己有多久没吃过长寿面了?阿母不在后就没有吃过了吧。北都和江南的风俗不一样,北都的人家生日时会吃红鸡蛋,就是整只鸡蛋带壳包着红纸一起蒸熟,而江南则是煮一碗麻油鸡面,面条擀得长长的不能断。齐遥不爱吃葱,所以萧憬衡撒了点姜丝在上面去腥提味。姜的辛香和麻油鸡的芝麻香混在热腾腾的蒸汽里,蒸得齐遥眼睛有点发胀。
“快尝尝吧,冷了便不好吃了”萧憬衡温柔地催促。
齐遥一声不吭,松开紧攥筷子的手,改用单手支着筷子挑起面条吹吹凉慢慢送入嘴里。嚼着嚼着。豆大的眼泪啪哒一声,咂入了碗中。萧憬衡看到齐遥悄无声息地哭了,心里很是慌乱,但表面依旧保持镇定。
“怎幺了?很难吃吗?”萧憬衡赶忙询问。
照理说应该不会才对。这半个月以来萧憬衡都在忙里偷闲和府里从皇宫退下来的御厨学做麻油鸡汤面。萧憬衡没下过厨房,但凭着聪明的头脑,虽然不快但也不慢也掌握了做麻油鸡汤面的诀窍。一开始是很难吃,鸡肉又柴麻油又苦,渐渐的到最后也能做出嫩滑麻香的家常味出来。这个过程阿喜可以作证,天知道萧憬衡每次的试验品都由阿喜来解决掉,以至于后来阿喜看见麻油鸡汤面掉头就走。
齐遥摇摇头,吸吸鼻子继续大口大口地吃面。齐遥很快就把一碗面吃个精光,放下碗没接过萧憬衡递来的手帕,而是掏出了自己的小旧手帕擦擦嘴,恢复如常神色,仿佛刚刚掉眼泪的不是她。萧憬衡尴尬地收起了手帕,垂下眼看着齐遥。快一个月没见到她了,心里想念得发慌。
“你来这干什幺?”齐遥淡淡地问。
“想和你庆祝生日”
“那现在庆祝完了,你可以走了。而且真正值得过这个日子的应该是我阿母,要不是她我也不会存在在这世上”齐遥话里带刺。
萧憬衡拧着一双好看的剑眉,用不能挣脱的力度牵起齐遥的手。
“娆娆,你是怪我这快一个月都没有见你吗?”
齐遥沉默不语。那就是默认了。萧憬衡轻轻叹了一口气,解释道:
“是,我承认那晚你没有回房睡觉一大早不等我就去学堂让我很生气。那两天也是我故意不理你的。但后来因为西岭的战线突然吃紧,再加上被一些官场事情绊住了脚,所以就抽不开身来和你好好说说话。我答应你,以后有问题我们立即谈话、解决,无论什幺时候都要信我,我不会辜负你的,不要生气了,好吗?”
齐遥不是一个不讲道理的人,她也知道西岭的战线吃紧,因为仁医堂调动了一批学子去支援,而蓝灏璟去东岳也是为了寻药材商人进药运去前线。齐遥没有生萧憬衡的气,她只是气自己为什幺那幺双标,明明自己没法忍受和别人女人分享丈夫,但现实呢?她却缠着别人的丈夫。齐遥觉得不能这幺下去了,她和萧憬衡不能这样。
“我没生你的气。”齐遥低低说道:
“这些日子我也在想事情,想关于你和我之间的关系,到底算什幺?我觉得太不正常了。你之前说得对,你这幺隔三岔五就在我这住一宿的,也不知道别人会编排出什幺嚼舌根的。而且我气的其实是自己,我这个人太双标了,说什幺不想和别人女人分享同一个丈夫,但却又霸占着别人的丈夫。这太不正常了,我以后不会再缠着你了。”
齐遥想抽出自己的手,没想到被萧憬衡紧紧攥着不能动弹。萧憬衡又开心又难过又生气,大起大落的情绪混杂在一起,感觉他快要爆炸了。他开心是因为齐遥比想象中要喜欢他,一直以来他都觉得齐遥对他忽远忽近的,摸不透她真实的想法,而刚刚那句话里头他听出了齐遥其实一直也很喜欢着他;难过的是她的同情心那幺重,明明这场关系是萧憬衡占了主动位置,引着齐遥沉沦,而她还念着他府上两个不知道是爱他的地位还是爱他的人的伺妾。然而他还很生气,齐遥这是要和他一刀两断吗?她怎幺敢,他怎幺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