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柳嬷嬷以前是宫中的嬷嬷,皇后娘娘赐到将军府里管事,将军不再府里时,柳嬷嬷是这后院里说话数一数二的人物,没人这样给她看脸色的,她登时变了脸,伸手想掐小月。
夏松梦本是半眯着眼打瞌睡,外面天色微亮,昨晚之事耗尽她的精力,今日为了进宫敬茶又不得不早早起来梳妆,她正疲乏着,见柳嬷嬷想打小月,立刻喝住。她在侯府时就是规矩严谨的人,不容下人胡乱欺负人。再怎幺说,身份大还是压过年龄大的。“住手!”
柳嬷嬷想试试这位新夫人的底,在她喝止之前还是抓紧时机拉住小月的手臂掐了一下,痛得小月变了脸色,眼泪汪汪地看着自家小姐。
夏松梦心疼坏了,尽管昨晚之事让她惊诧、恐惧,但将军夫人的威还是要立的。她转身一脚踢在柳嬷嬷小腿上。“放肆!你做好你的就行了,我的人自有我来教训,不得僭越。”
柳嬷嬷年纪大了,尽管夏松梦力气小,这一脚让她立刻跪了下来,后面还疼了好一阵子。看来这新夫人不是好随便拿捏的,她心里有了底,立刻变了一副神色擡头,“夫人教训得是,奴婢认错。”
夏松梦让她起身继续讲,这次站远点。柳嬷嬷也不敢再整些花样,老老实实地说完规矩,梳妆也逐渐完毕。夏松梦想起娘教过她的驭下之道,缓和了脸色,对柳嬷嬷说了几句注意身体、府里还需她多照应的话。柳嬷嬷连声称是,正准备退下。
突然,一阵匆忙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还没来得及通传,就有一个婢女跑到夏松梦前跪下。“夫人,将军有急事请您到前院。”
沈城以中轴线界分,东侧是皇宫贵族及官员等的宅子,西侧则多为商贾及平民的住宅。不同于东侧的丹楹刻桷,西侧的住宅较为朴素,以灰墙为主,其中却有一座不凡的院子,与西琉塔成南北对望,院子内亭台楼阁无比精美,园内东北角有一座气派十足的阁子拔地而起,沈城的百姓戏称这座阁子为西琉二塔。
夜深了,一个女孩坐在阁子顶层的栏杆处,白嫩的小腿垂下来乱晃,夜风吹响铃铛,也抚过她白玉似圆润的小脚,看得仆人是胆战心惊。“小姐请您莫要这样坐着,”一个容貌可人的婢女跪在她身后哀求,“这样太危险了!您若是出了什幺事……”
身穿华服的女孩只顾着眺望远处的灯火,理也不理哭求的人。这座阁子起得高,看东方看得清清楚楚。远处有个白点儿在空中跃动,她目不转睛地盯着,过了一会儿,白点扑来,一只鸽子站到她身边咕咕叫。她喂了一把玉米粒,看见鸽子脚边的小竹筒不见了,露出难以揣测的笑意。
她不动,身后的婢女自然不敢动,只能陪着跪在她身后。她放走了鸽子,起来拍拍手。“诗儿,今天起我给你起个新名字,以后,你就叫梦儿吧。”
梦儿得了名字,她咬紧嘴唇,低头,马上称是。她知道这个名字的由来,递到跟前的烫手山芋不得不接,只希望那一位是个大度的。
燕枝蔻斜眼看着婢女为难的样子,冷笑着想真没出息。让她站到一旁,专伺候她鞋袜的婢女上前来,为她穿好,她才出了阁子。
夜风凛冽,阁子里设了铜管,底下烧炭时整座阁子都暖如夏日,一进到院子里就让她打了个冷颤。回房躺下,燕枝蔻感觉才闭上眼没一会儿,就听见一阵疾跑,向自己这儿冲来。出了门,她侧过头向东方看去,太白金星刚刚爬过她家的灰墙。
这会儿是多早呀……她心里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难道是北境又起了战乱?火速穿戴好来到前厅,一身朴素装扮的男子在前厅站得笔直,一看便是经过严格训练的士兵。见她出现,立刻行礼。“燕小姐。”
她藕臂一挥,屏退左右,“不必多礼,直接说事。”风尘仆仆的士兵得令,凑上前来,低声说了几句,听得她脸色大变,早晨起来的一丝困劲被这消息冲散,等士兵说完,她手心已是冷汗涔涔。看来北境有一股非常顽固的势力,这股势力比邢麓苔和她想得更强大,不立刻回去做打算,只怕这股势力会如同秋季漠北草原上的一颗火星,将他多年的耕耘摧毁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