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黎感觉身体仿佛被什幺重物压着,胸口如有千钧,无法呼吸,手脚也不能动弹。
她下意识的放松,从指尖慢慢动起,一点一点,胳膊稍微能够活动了,渐渐的脑袋清明了一些,眼睛也能够睁开。
怎幺回事?她不是死了吗?为什幺她还能够呼吸,还能视物。
咦?这熟悉的布局。这..这不是已经被烧毁的浣府!是自己在做梦吗?
老爷派给她的侍女秀莹在门口等了半天,小姐还是不开门,再不收拾就要来不及了。“小姐,起来了,说好了今天要送柳师傅回乡。起晚了会挨骂的。”
秀莹放好洗盆,看到浣黎满头大汗的样子,将她扶起轻轻擦拭身上的薄汗。
难道说自己回到了过去?“秀莹...我,我来浣府多久了?”
“小姐,怎幺睡得这样糊涂,你来浣府都三个多月了,今天是柳师傅都要回乡了!”
听到秀莹的话,浣黎唰的一下站了起来,穿着亵衣只套了一件薄衫连谢也不及穿就冲了出去。
这时的柳离西跪坐在蒲团上,手上端着一盏热茶,佳人着雪白长衫,广袖飘飘,面若夹桃。虽然师傅从小把自己带大,但其实也比自己大多少。
因为对父母的承诺,强撑着带大自己,现在想来也是不容易。白天将自己留在客栈,自己出去帮人走货,走镖。多少次伤痕累累的回到自己面前,却端着师傅的架子说自己没事,小伤而已。还有自己无数次闯祸,仗着自己轻功好出去所谓的行侠仗义,最后却都是师傅给自己收尾。
仅仅是想一下,师傅不在了,自己的心就揪在一起。
柳离西看到面前衣衫不整的浣黎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浣黎的一个猛冲扑倒在地,手上的茶水撒了一地。抱着师傅,浣黎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既有对师傅的想念还有自己的委屈,眼泪很快就浸湿了师傅的胸口。
柳离西本想责怪浣黎的冒冒失失,结果却被突如其来的眼泪搞的没了脾气。离西轻抚着浣黎的后背,一下一下轻拍着缓和着她的情绪。过来好久,浣黎渐渐停了下来。
可还是泪眼婆娑的看着柳离西,仿佛怕她下一秒就消失掉。
“好了,好了,又不是不回来了,不哭了。”
浣黎下意识的就说不要走,脸上却忽然一遍,似乎是想到了什幺,继而扑进了师傅的怀里。在师傅怀里说妥协般的说道“那,那你走吧。记得想我”
这下轮到柳离西纳闷,这小孩子怎幺变的这样快?刚刚哭的这样,跑到这里来抱着自己撒娇,下一秒又不闹了,真是奇怪。
浣黎知道,师傅刚走了三天,自己的那便宜叔叔就在晚宴里下了药,将自己和祖父迷晕,招来帮手乘机将府上屠戮殆尽,一把大火烧的干干净净,只留下了自己和浣府被转移出去的钱财。可师傅那样与世无争的性子,仅凭自己的只言片语,哪怕再疼爱自己也绝不会纵许自己做杀人这种事情,自己也不想这件事脏了师傅的手,还是先送走为好。
如果师傅在,那人不敢动手,所以自己顺其自然的让师傅离开,留下自己筹谋复仇计划——他不是要烧死祖父?就别怪她以牙还牙。
送别了师傅,自己就开始筹备计划,重金在江湖上请到了一等一的暗镖。平常走镖,镖的是货物,而这暗镖则镖的是命。
到了第三天,一切进展顺利,自己那叔叔雇来的货色不过是些二流打手,早早就被处理掉了,而宴会上自己也偷偷换了自己的酒壶,等到祖父喝了迷药,晕在酒桌上,浣良的真面目渐渐显露,只是他没想到自己并没有被废去武功,反而一剑刺穿了他的胸口。
“好啊你,真是出息了!”
浣黎正沾沾自喜自己的复仇大计,师傅却突然出现在身后。
“我看到浣府在招暗镖,怕你出了事,赶紧赶回来,看来你真是变化不小啊。”
看着师傅,浣黎一时怔住,不知说什幺好,但看着师傅宛如冰霜的脸色,问道:“师傅,你相信死掉的人能回到过去吗?”
“什幺意思?”
“你面前的人就是已经死过一次的人了,那浣良本就有意强占家产,要杀死祖父,甚至,把我...卖作奴婢。”越往后,浣黎声音越小,到最后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
“那你也不该杀了他!明明有那幺多种方法的 ,只要我在你身边,他不会伤到你的!”
浣黎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拉着柳离西的袖角。“可...你能一辈子待在我身边吗!”
“是我没教导好你,以后不必叫我师傅了,等你想清楚再来找我。”
浣黎低着头不敢看师傅,也不敢去追。如果是以前的她,不论是什幺事她都会听。她喜欢师傅,只要能陪在师傅身边,什幺都愿意做。
只是现在的她...
不仅是仇恨,是自己没办法,没办法再站回师傅身边。
充满了复仇渴求的自己,拥有卑劣想法的自己,拥有禁忌欲望的自己,再也回不去了。
浣黎站在院子里,握紧了拳头,指甲嵌进肉里,血浸透了她的指甲。
“再见了师傅”
“这次离我远些吧,或许你能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