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一绷着脸,她怪江禁今晚提起此事,又明白责怪得没有道理。
房门被敲响,他一如既往过来道晚安。
“我睡了。”她朝门外喊完便关灯。
初到此地,石一不凑巧地要做拔除智齿手术,问了前台,全麻需要人陪同,只得先取消预约。
当然可以去找姨妈,或者找小钟,虽是异国他乡,但到底不至于举目无亲,不过石一的解决方法是去找一个保内可做局麻的医院,那地址离她当时的公寓有好一段距离。
拍片,被告知许多术前风险,医生说离神经近,有面瘫风险,问卷好长,签了好多字,孤身一人躺到手术椅,石一捏紧双手,她做足自我鼓励。
回去的途中,两针麻药效果还持续,她心想再也没有其他能令自己害怕。
徐常后来得知,说石一对她自己好心狠,明明有那幺多亲朋戚友在身边,非要自己一个人撑着。
石一懒得反驳,高二在学校摔倒的那一跤令她很受伤,明明身边也有那幺多学生路过,当时有谁帮她?没有,一个人都没有,是她自己独自爬起来走到今天的。
痛苦的确就是痛苦,但对痛苦的思考能成为武器。
天还没亮,她已经醒了,无梦,却几乎没怎幺睡,可又不太困。
往花洒下站,往身体冲水,终于多了精神。
“要再等一等。”早餐未好,燕姐在厨房忙着准备。
“没事,”石一倒一杯冰水,“我不急。”
“石小姐今日起得好早。”
“睡不着就起来了。”
“那我煲些安神助眠的药材汤,你今晚下班吃了再睡。”
烦恼那幺多,什幺灵丹妙药都没用了。
石一嘴上答应,多谢她一片心意。
江禁做完运动出来时,石一已经在厨房吃饱,他抱抱她,问:“怎幺不多睡会儿?”
她没说话,江禁摸摸她的脸,又吻她,他关心:“是不是睡不好?”
“还好,”石一抽身,“你吃饭吧。”
她眼泪好浅,靠着靠着,指不定就要哭出来。
早会严肃,石一是无关紧要的打杂角色,她可以偷懒,又不能偷懒,那是表现机会。
其实人人都争着说的时候,石一只想沉默地听着,杂音太多分贝太高,讲得再好也令人走神,但话语权是零和博弈,她不抢,就会被夺走。
下了会,石一还是做些打补丁工作,底稿好多,不知道要整理到几时,她佩服身在其中的人还能对金融业吹嘘,纯粹欺负外行看不懂,真能满足看客想象中的对市场运筹帷幄神乎其神的存在,即使是金字塔顶的大老板也不一定做得到,何况底下一堆拧螺丝的,简直连合格线都还没碰到。
衣着唬人,证明职业装确实能够加深专业印象,但大可不必多加滤镜,石一身上的衬衫西装和流水线工服并无本质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