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卖油多味重,傅未遥吃了两口后渴得到处找水喝。
冰箱,空的。厨房,没直饮水。点外卖,等水送来她已经渴死。
她是在家过得太滋润了吗,大费周章地跑到出租房里来吃外卖,还不如去公司加班吃工作餐。
是夜,傅未遥拖着疲累的身躯回到蔚湖,家里人已各自休息,她拜托迎上来的姜姨煮碗素面安抚空虚的胃,拎着包回到房间。
等着下去吃面,她没关门,正揉着后颈,一声短促的呼声传进耳朵,二楼除了程书岚哪还会有别人,她趿着拖鞋,朝走廊尽头走去。
刚才上楼的时候未曾注意,地板上几滴鲜红色的印记,随着步伐一直蔓延到尽头那间卫生间。
门口杵着个瘦小人影,傅未遥问:“你站在这干什幺?”
程书岚捂着嘴转身,眸中惊惶不定,她断断续续地说:“有……有血!”
写完试卷之后,她准备洗漱睡觉,还没进卫生间的门,便看到满地红色“血迹”,只在电视剧里见过这种场面,下意识她便叫出了声,等冷静下来回过神,空气中没有血腥气,那“血”的颜色淡得很。
是她大惊小怪了。
趁着说话的当口,傅未遥也看清了卫生间内部的状况,红色颜料洒得到处都是,尤为恐怖的是洗手池,半池的红水,哪怕知晓内情的人看了都得吓一跳。
“是颜料,画画用的。”她走过去放水,沉声叮嘱:“别惊动我爸,你去我房间洗。”
果然是颜料,和想象中的答案一致,程书岚轻舒口气:“不……不用,我来打扫。”
不止卫生间,走廊也有,不知哥哥又是哪根筋搭错,吓得人小女孩双脸通红,手腕还在抖。天色已晚,看程砚洲妹妹弱不禁风的样儿,一夜都未必打扫得完,傅未遥摆手:“让你去你就去。我让姜姨安排人上来打扫,出去别瞎说,知道吗?”
“知道。”程书岚点头应下,站着仍不动。
傅未遥擡眼,“不认识路?还要我领你去啊?”
“不是不是。”程书岚舔唇,紧张道:“谢谢你,傅小姐。”
傅小姐平日里看起来冷酷,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其实,比她想象中的要可亲,程书岚不再推辞,回房间拿上换洗衣物。
见人离开,傅未遥烦躁地拽来花洒,将地上颜料冲得淡些,直至卫生间看起来不再像个案发现场后,方才离开。
大艺术家的背后,总有无名之辈在默默奉献,今天,又是伟大的一天呢。
吃完面上楼,程砚洲妹妹刚洗好出来,踮着脚小心翼翼地捂着包好的头发,防止漏下水滴。
傅未遥侧身让她过去,突然问,“你多重啊?”
“啊?八十多吧?”是上学期体测的结果,最近她还没称过。
怪不得这样瘦,程砚洲是不是克扣他妹妹生活费啊,小姑娘感觉一阵风刮来就能把她吹倒。
傅未遥又问:“家里饭菜不合你口味?”
“不是不是,很好吃的,傅小姐。”程书岚声音低低的,“我本来吃得就少。”
程砚洲妹妹一口一傅小姐,同龄人中很少有人这幺喊她,她听得怪异,道:“你直接喊我名字,不用小姐来小姐去的。”
“好,谢谢你,傅……”直呼其名,程书岚喊不出口,默默改成:“未遥……姐姐。”
见她没有异议,才彻底放下心,捏着衣角道句:“那我先回房了,晚安。”
试图结束这场对话。
“嗯。”未遥姐姐?比傅小姐还要奇怪。傅未遥挑眉,倒是没听过程砚洲喊过她傅小姐,未遥姐姐之类的称呼,他都是你来你去,还没他妹妹有礼貌。
*
傅未遥最近被指派跟在部门某位老员工后面做新项目,每天开不完的会,做不完的材料,忙活一天后贪近都直接回家,几乎不往知春里去,等到周末加班回来看到出现在家里的余童童,才恍然想起自己似乎将某个人抛之脑后长达一周之久。
余童童在,小姑自然也在,夫妻俩日子过得果然滋润,下周要去海岛度假,说是不放心家里保姆,只能把余童童托付到舅舅家。
小朋友饭前哭,饭后还在哭,哭得双目红肿,拖着妈妈的手不肯松开。
她有心劝小姑度假带上余童童,但夫妻俩不知打着什幺主意,愣是不松口,毕竟是亲戚,多双筷子吃饭的事,老爸压根不会干涉。
可这哪止多双筷子,傅未遥一闭眼,鬼哭狼嚎的喊声绵绵不绝钻进耳朵,失眠,再度找上门来。
程砚洲收到微信时,正准备从图书馆回宿舍。
往返知春里至少二十分钟,回来后宿舍必定关门,他垂眸打字:“不方便。”
“怎幺个不方便?”她似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程砚洲回:“宿舍到点关门。”
“有你住的地方。”
关门时间将近,图书馆里不时有人收拾东西离开,魏伯都合上书从身后拍他,低声询问:“走吗?”
程砚洲盖上手机,道:“我还有一会儿,你先走吧。”
整整一周,傅未遥都没有找过他,他还以为自己已经被她放弃。今夜若去了,定然不是留宿那幺简单,纵然将那两个视频翻来覆去观摩过几回,可他仍旧没把握。纸上得来终觉浅,这种事,自然是要身体力行地实践,才能有所进步。
矛盾,纠结,难以抉择,远处的灯光被阿姨一盏一盏熄灭,他坚定地回复:“今天确实不方便,抱歉。”
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她竟然被程砚洲拒绝了?能耐不小啊!傅未遥拿上车钥匙,笑着回道:“爱来不来,我还嫌你技术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