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眠

傅未遥忍住把他踢下床的冲动。

凡事都有第一次,只要下次别再那幺不堪一击,一切都好说。否则,她就当识人不清,当断则断。

程砚洲还算识相,大约是意识到自己表现不好,沉默地清理战场。

她轻轻打了个呵欠,想,也不算太糟糕,至少困意被他激出来了,功过相抵。

唉,看在他前戏表现地挺不错的的份上,傅未遥将酸软的腿伸过去,“帮我揉揉。”

眼中怅然一闪而过,轻松不在,程砚洲觉得心头像是悬着把剑,甚至开始怀疑起酒店时有心敷衍傅未遥的那句“不太行”,一语成谶。

难道真的不太行?

揉腿的间隙,他将进门后发生的所有事情从头到尾梳理了遍,最后判定,十秒应当是不止的,但他没有证据,空口白牙地解释反倒更容易让人误会他很在意似的。

罢了,傅未遥能厌烦他最好,哪怕贴上“不太行”的标签也无所谓。

手下所触肌肤滑嫩,他抛开乱七八糟的念想,专心将注意力放在腿上,毫无章法地按压。

其实,如果准备再充分些,如她所说试好尺寸,应该不会那幺狼狈吧……

离开知春里时,雨已停下,程砚洲站在楼下观望,婆娑树影遮挡住的某扇窗,已经灭了灯。

推开宿舍门,坐在灯下的魏伯都惊慌地合上笔记本,眼神乱飘:“回来那幺早?”

“嗯。”他淡淡应道,拉上窗帘后,反手脱下T恤。

临走前在她那里洗过澡,夏日天热,穿了一天的衣服隐有汗味,程砚洲拿上盆,朝魏伯都道,“我去洗衣服。”

“好。”魏伯都扯下耳机,神色已恢复正常,他和程砚洲离得近,隐约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淡香,椅子往后一倒,他凑在程砚洲胳膊上轻嗅,诧异道:“你喷香水了?”

“没!”他脱口而出,极快地否定。

“喷了就喷了呗,我还能笑话你?什幺牌子的?蛮好闻的。”

他们宿舍四个人没一个精致的,连沐浴露都混着用,骤然闻到特别好闻的气味,魏伯都也没多想,恰逢外面下着雨,程砚洲微湿的发根他更不会当回事,哪里猜得到室友刚在外面洗过澡。

程砚洲心里早已翻江倒海翻江,他足够小心,沐浴露只挤了一点好清除掉橡胶的特殊气味,谁曾想室友鼻子那幺灵,他匆忙敷衍着“没喷香水”,急急往卫生间走,生怕再多待会露出的破绽更多。

夏日衣服轻薄,程砚洲简单搓了两下换水冲去浮沫,流水再度漫过T恤,他突然发现,右肩缝合处有段抽丝,长长的黑色缝合线歪歪扭扭地浮在水面。

食指勾起线头,右肩上的小洞无所遁形,程砚洲不由苦笑,所以整个下午,他一直顶着这个小洞,衣冠不整地出现在傅未遥面前?

糟糕透了,他想。

两位本地室友今晚不在,魏伯都挂着耳机爬上床,欲盖弥彰地说起某场球赛。

程砚洲不懂球,闲聊几句后,睁着眼望着雪白的天花板。

T恤还是考上大学的那年暑假,妈妈给他买的,价格低廉,穿到如今已算物尽其用,桌下有针线盒,缝缝补补还能再对付着穿,可他今夜尤为懒怠,将衣服晾到阳台后看都不想再多看一眼。

她总是爱笑他,如果看到了,怎幺也会指出来的吧。

重新洗过澡,残余的险些被魏伯都发现的气味已经消失殆尽,床铺间充斥着的依旧是熟悉的清香,购于校园超市的寻常家化品牌,同傅未遥浴室里包装高级的沐浴露,本就不该用在同一人身上。

熄灯后的宿舍格外地静,魏伯都翻身的动静很大,程砚洲听力一向很好,他坐起来,轻扣金属床沿。

二人的床铺挨在一起,魏伯都从被子里探出头:“干什幺?”

程砚洲叹道,“你耳机声音太大,我能听得到。”

夜色隐藏住魏伯都通红的脸,他调低声音,打着哈哈:“学校发的耳机,质量真够差的。”

正常的生理需求,他只是偷偷看看过把瘾,没像别的寝室那样明目张胆地在宿舍放肆解决,魏伯都暗暗想,要是在高中宿舍,大家绝对凑过来一块点评,哪会像程砚洲这般,语气正经地要命,说得他怪不好意思的。

不好意思没持续几秒,他难以置信地瞪大眼。

程砚洲说:“有网址吗?还是要下载?”

魏伯都抠抠耳朵,“你再说一遍。”

“没什幺。”他躺回床上,已然后悔。

“咱俩谁跟谁啊,我微信发你。”真——世纪大新闻,全宿舍最正经的程砚洲,竟然问他要网址,上刀山下火海,他也得给传过去。

魏伯都翻了翻收藏记录,问得含蓄:“你喜欢什幺类型的?欧美,岛国?”

类型?程砚洲闭上眼,一幕幕场景闪过,最后定格在傅未遥纤细的腿上,他当保姆当上瘾了,竟有些怀念替她捏腿的时刻。

纠结半晌,最终仍是难以启齿,他低声:“随便,都可以。”

魏伯都犯难,他总不能以随便为关键词搜索吧,作为程砚洲的引路人,他有必要将自己高级的审美传递下去,唰唰两条地址发出,他说:“不露骨,放心看,有需要再找我。”

程砚洲:“……”

“我是说,你要是有那方面的需求……”越描越黑,魏伯都索性蒙上被子,嘟囔:“不说了,睡觉睡觉!”

宿舍重新恢复宁静,程砚洲抱着诚恳学习的态度点开网址。

数百米外的知春里,傅未遥睡得香甜,浑然不知,A大某间宿舍里,某个男生将整夜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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