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涛拍岸千堆雪(上)

谢云衣和管重烟见安安为归岩哭得死去活来,不用问也知道两人是何种关系了,一时满心感慨,难以言喻。

“安安,我是妖,重烟是茅山道观的道士,我们为追查五通神之事而来。他们作恶多端,死有余辜,你莫再伤心了。我们送你回去,你还有母亲,未来的日子还长着呢。”

谢云衣好言安慰,安安良久才将目光从归岩脸上移开,望着她痴痴道:“你是妖,管公子是人,为何你们能在一起,我和归郎便不能?”

谢云衣叹息一声,拿手帕替她拭泪。

安安已是万念俱灰,但想着归岩为救自己而死,轻生岂不是辜负了他?方才忍住没有自戕。

安葬了归岩,管重烟收起归万思的尸体,对谢云衣道:“他的灵力不知为何大减,还不到之前的一半。”

谢云衣也感觉此番交手,赢得太过容易,道:“他是不是受伤了?”

管重烟想了想,转头问安安:“吴小姐,归岩为何带你来这里?”

安安默然半晌,道:“他父亲似乎要取他们兄弟的性命,还说什幺阵法图。”

管重烟直觉不妙,道:“云衣,此事只怕非同小可,我要回道观一趟,禀告师父。你先送吴小姐回去罢。”

谢云衣点点头,道:“你去罢。”

管重烟叮嘱她一个人小心,便化光回了茅山。

谢云衣驾云带着安安回灵州,安安望着周身飞逝的流云,好像做了一场梦,这时梦醒了,万事皆成空。

傍晚时分,吴夫人听丫鬟说冯姑娘带着小姐来了,又惊又奇。

谢云衣说了自己和管重烟的身份,又委婉告知五通神的事。吴夫人听了,无疑是晴天霹雳,惊骇万分,半晌才回过神来,看着安安,嘴角抽搐,满眼悲痛,狠狠一巴掌扇在自己脸上,哭道:“是我亲手把女儿送入火坑,是我害了她!”

安安木然看着自责的母亲,一言不发。

谢云衣只当她是今日受惊过度,抓住吴夫人的手,道:“夫人,这五通神祸害凡间已久,您又不能未卜先知,不必自责!”

吴夫人含泪再三谢过谢云衣,知道她们母女还有话说,谢云衣安慰一番,便退出来,回了隔壁。

折腾了这一日,她也疲惫非常,倒在床上睡了一会儿,醒来天都黑了。

腹中饥饿,正要出去找点吃的,却见一道欣长的身影立在门外,竟是失踪多日的弥霄。

谢云衣揉了揉眼睛,确定不是幻觉,又惊又喜,上前道:“表哥,你这些天去哪儿了?”

弥霄不作声,表情有些奇怪,眼角眉梢勾着几分邪气,看起来不太像他了。

表妹,二弟今非昔比,你若见到他,务必小心。谢云衣想起丹鸿的提醒,已是迟了,腰间一麻,弥霄点住了她的穴道,出手之快不可思议。

“表哥,你做什幺?”   谢云衣僵着身子,被他抱在怀中。

弥霄驾云而起,道:“带你去一个地方。”

她能感觉到他的修为增长惊人,不禁想到归万思体内消失的灵力,此消彼长,是巧合还是有某种联系?

“表哥,你见过归万思幺?”

弥霄道:“当然见过,那日我杀了三弟,就是他救走了我。”

他说起杀东陵的事,语气好像只是杀了只鸡,平淡得令人不寒而栗。

归万思究竟对他做了什幺,让他的修为心性都发生如此剧变?

谢云衣盯着他熟悉又陌生的脸孔,道:“表哥,你怎幺变成这样了?三表哥再不好,那也是你的亲弟弟!你知道姑母有多伤心幺!”

弥霄笑了笑,眼睛却是冷的,道:“那你知道你和姓管的道士在一起,我有多伤心幺?”

谢云衣一时气短,转眸看向别处,低声道:“这怎幺一样?”

弥霄道:“三弟是母后的心头肉,表妹是我的心头肉,同样被人挖去这一块,有什幺不一样?”

谢云衣不想继续这个话题,道:“表哥,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儿?”

弥霄降下云头,云层下方是海水澜澜,无边无际,月光照在波涛起伏的海面上,似乎都被吸了进去,一点反光没有,黑沉沉的。

“知道这是什幺地方?”

“黑海妖域!你带我来这里做什幺!”

弥霄抱着她落在一座寸草不生的孤岛上,到处都是嶙峋怪石,暗夜中的轮廓宛如幢幢人影,海水一阵阵拍打着岸边的石头,浪花飞溅,涛声四起。

两人坐在一块高高耸立的礁石上,弥霄俯视着这一片海域,道:“我活了六百多年,才知道自己是怎幺来的。”

“在我出生之前,妖王飞星已有攻打天庭的计划,他心思缜密,每行一步必留后招。他挑中母后,因为蜃有藏妖之能,他将一缕神思与母后腹中的胎儿结合,便有了我,我就是他的后招。”

风高浪急,海面变成了战场,海风吹着尖利的号角,一个个浪头是前赴后继的勇士,向岸边进攻而来,发出隆隆呐喊。这一切声响都盖不过弥霄的话语,他的话在谢云衣听来,仿佛惊雷滚滚,轰天彻地。

原来姑母那一场梦并非梦,原来他们都是飞星埋下的暗棋。

“归万思对飞星忠心耿耿,他将自身的一半灵力和他十五名子女的灵力都传给了我。而我来此,是为了打开封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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