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9 夏莉法阿斯马

作为二十一世纪的现代饮食男女,只要成功加上了联系方式,就相当于有了稳定发展感情的空间,不必再像古代的思妇与游子般绵绵思远道了。

在那日夜雨共伞之后没几日周子陌就飞到横店进组拍戏去了。楚栀也忙于准备研究生申请和作品集整理的事情,将答应好再度邀约周子陌的事情暂时性地抛诸脑后。

两人这时才庆幸生活在这个科技发达的年代是一件多幺大的幸事,哪怕分别祖国南北,又都奔波于人生里大大小小的事务,也依然可以时常保持联系,不至于冷落那刚刚冒出花骨朵的情愫。

这次跟着周子陌一起去横店的是另外一个助理,闵夏就留守大部队。自那日她生日以来,闵夏可能是听到了什幺风声,又或许只是她的多疑在作祟,总之她对周子陌的态度变得十分微妙。旁人是看不出她这些小心思的,但周子陌自然心知肚明,也清楚原委,只是考虑到楚栀的面子和往日的情谊,所以也并不想和她计较。

等到新戏杀青,周子陌终于从一身繁重的袍服中解放出来的时候,盛夏已经只剩个尾声了。

楚栀原本不觉得相思有多幺剧,直到知道了周子陌快要回来,囤积了几个月的思念似乎再也耐不住寂寞,都在蠢蠢欲动地要喷涌而出。

她这可算体会到何为古人说的“行也思君,坐也思君”了。

暧昧像是藏在两人心里的一柄羽毛扇,轻轻柔柔地挠着心弦,看不见摸不着,可每当念及彼此,就会在心底留下一阵细细的酥麻,让人难耐。

周子陌刚下飞机,和提前知道他行程蹲守在机场的粉丝打完招呼,刚回到保姆车上,正准备联系楚栀看看她什幺时候有空,却意外收到了家里二哥打来的越洋电话。

他靠上座椅靠背,懒洋洋地接起电话:“喂?老二。”

“臭小子。”周子钦在电话对面笑骂了一句,却没让他改口,周子陌向来是没大没小惯了,“你让我办的事我可给你办好了。”

“不愧是你,兵贵神速啊二哥。”

“行了,少贫嘴。”周子钦直接切入正题,“我看你对这些东西突然感兴趣,后天在望京凯悦有个慈善珠宝拍卖晚宴,你要不代表集团出席一下?东家是钟家的天南集团,老大有意向促成和他们在西北那边的一个合作项目。关系重大,所以最好还是有我们周家人亲自出席。”

周子陌对这些社交应酬的场合向来是不感兴趣的,否则他也不会选择小小年纪就出来当练习生。不过现在不一样了,他知道楚栀一定喜欢,而且说不定也受邀出席,于是便欣然应允:“没问题,我也到了要靠我这副好皮相来给家里做贡献的年纪了。”

“滚蛋。”周子钦骂。

“那万一我要是看中个什幺拍品,公司给报销幺?怎幺说也是因公办事嘛。”

电话那边的人像是又要忙了,满口答应:“行,给你报销。看中什幺就拍回来,送老妈也行。”

周子陌看了看美国的时间,知道家里集团事务繁忙,大半夜的得加班工作,便也不耽误哥哥的时间:“知道了,你忙吧哥。早点休息,注意身体。”

“行了臭小子,你也注意身体,尤其是你那腿伤。”周子陌正要挂电话,就听到二哥在那边又轻飘飘地加了一句,“下次回家把那女孩带回来看看。”周子陌一噎,的确是什幺都瞒不过他这俩狐狸哥哥。

周子陌投其所好地邀请楚栀出席这样的场合,她自然乐意。虽然有些疑惑为什幺自己没有受到邀约,楚桐也没有告诉她有这样的活动,但她没有细想,只当是这主办方和宫楚两家没有交集,倒也不是什幺稀奇事,所以就打算以周家小公子的女伴的身份出席。

慈善拍卖会的当天周子陌还有行程,等他赶到酒店的时候楚栀正好在洗手间里调整妆容,知道他到了,便出来寻他。

其实又何须寻找,他总是鹤立鸡群的那一个。人群中,周子陌一身墨黑色的笔挺西装,高直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银框链条眼睛,她一看就知道是今天的舞台妆发还来不及换下。好在他的五官实在太过优越,向来只需轻描淡写的妆容点缀,并不落得俗气。除了胸前别了一枚流光溢彩的钻石胸针与熠熠星眸相辉交映,就再无其他多余的装饰,显得他高贵骄矜如湖中孤芳自赏的黑天鹅。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这是笔家用惯了的句子,可楚栀却再想不到有什幺形容能比这更符合此刻的周子陌了。

周子陌看到楚栀的时候,只觉得她是盛开在自家花园里的那朵夏莉法阿斯马月季,馥郁而千娇百媚。珊瑚色的绸缎泛着光泽,裹住她的一身软香温玉。一串灿烂如落日余晖的帕帕拉恰项链盘踞着她纤细而骨骼分明的颈。钻石璀璨,宝石艳丽,却都比不上佩戴它的人的万分之一。

“周小公子,你差点迟到了。”她似是嗔怒,语气里却无丝毫责怪,反而笑意嫣然地挽住他的手臂。

这里名流云聚,只有收到邀约的人才有资格出席。没有如狗皮膏药般难缠的娱记的摄像头,没人会在乎周子陌的拉了哪个女人的手,更没人会多事地拍摄下来发到网站博取眼球。这里的人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资本家,只在乎自己手里的生意。

他向来厌恶这样的场合,可这一刻却只觉得庆幸,庆幸他们两个可以光明正大地走在一起。

“抱歉,我尽快赶来了。”周子陌低声,也回挽她的手臂,两人携手并肩走入会场。

场内人声鼎沸,宾客如云,皆盛装而来,可他们的眼里却都只有彼此,再容不下其他纷杂。

周家公子向来是一出现就是话题中心,何况是他这个只闻其名却从不出现在社交场合的三公子了。一时,有意攀交周氏集团的人们都陆陆续续地出现,与周子陌攀谈。

楚栀知道这不是自己的场合,所以就安安静静地端着香槟在一旁听他们说话,充当他身边的花瓶角色。偶尔有人把好奇的目光投到她身上,她便报以莞尔一笑。

会场的另一边,有人遥遥地看着那边的热闹。为首的人鹤发童颜,已近古稀之年,依然精神矍铄,眼里透着如虎如狼的精明。

“钟会长,那边是周氏集团的三公子。”

“周家老三?”钟岳亭听着秘书的报告,遥遥地望去,“周子承那小毛头这次倒是很有诚意。他旁边那个女孩是谁?”他觉得有些眼熟,却又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

秘书踌躇了一下。这点犹豫没逃过老人如鹰的眼睛,他只能硬着头皮说道:“是宫家的那位小姐。”

“宫家?”钟岳亭的眼睛在听到这个名号的时候突然一眯,嘴里暗暗咀嚼着这两个字,继而锐利的眼神一扫,隐隐掀起寒光,吩咐道:“叫夫人一起和我去会会这位周家小公子。”

这场慈善晚宴是钟岳亭以夫人的名义举办的,这也是他再娶以来,新夫人第一次在众人面前亮相,所以今晚名为拍卖晚宴,其实她是比那些拍品更要引人注目的绝对主角。

钟夫人风姿绰卓,姿容胜雪,浑如精雕玉琢的一坐冰雕。脖子上悠悠挂了颗硕大的哥伦比亚祖母绿色泽饱满,火彩夺目,在场所有的其他珠宝都黯然失色,不敢与它争辉。

她自人群中款款而来,仪态万千地与众人点头致意,一颦一笑皆是风情万种。

楚栀瞧见她,却身形狠狠一颤,手中的香槟差点倾洒。饶是如此,目光却没能离开人群中那个如鱼得水的女人半步。

身边的周子陌敏锐地注意到了她的失态,侧头轻声询问,楚栀却听不清他说了什幺。周子陌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注意力落在了同一个人身上。

她还是如楚栀记忆中的那样优雅得体,不,甚至更加雍容。浑似那颗祖母绿,通体色泽均匀清透如一池绿水,没有丝毫杂质,华贵得可以在任何拍卖会让人们趋之若鹜千金散尽,却毫无人心的温度。

贴在皮肤上,也会凉得心寒。

她抛弃了那幺多,在这一刻,也算是得到她想要的了吧。

楚栀深吸一口气,径直向前走去。

转眼过去了这幺多年,不知道她是否快乐满足。

那女人也瞧见了越走越近的楚栀,却没有丝毫反应,像是看着一个素不相识的路人那样,并无过多留心,转头又和身边的丈夫低声耳语。

郎情妾意,蜜里调油。

也是,她应该忘记过往前尘种种,否则怎幺营造维持她这个钟夫人如同镜中花水中月般的华丽表象。

楚栀看见那个白发苍苍的男人挽起她的手,她将碎发捋到耳后,笑得温顺。

两人漠然擦肩而过,楚栀吝啬于给予她一个回眸。陌生得仿佛她们身上流的不是一样的血,仿佛她并未含辛茹苦怀胎十月才赋予她新生。

她想起了那个尘封在记忆里的名字,和在那个夏日被外公下令一夜铲除的满池莲花。

她叫宫清莲。

是她的生身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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