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家主持的慈善酒会上,陈枝第一次见到裴鸿羲。
大厅装潢气派典雅,灯亮如昼,照出个衣香鬓影觥筹交错的繁华世界。他坐在角落的沙发上,身边围着的一圈金融巨子和科技新贵,无一例外地被他的气度衬成了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
据说这位大佬中的大佬早已经隐退幕后,一应事宜都由下属出面处理,没想到今天还会赏脸出席。
“感兴趣?”顾铃铛拍拍她的肩笑着问,“喜欢就追呗,听说裴先生到现在都没谈过恋爱呢,肯定不是你的对手。”
这时男人向她们这边扫了一眼,仅仅一眼,都极具压迫感。
等他转回去和侍立在沙发旁的其他人聊天,陈枝才心有余悸地喝了口水平复心情:“你可别害我了,追求人也得看看自己什幺条件。”
她虽然和裴鸿羲都参加了这次酒会,但远不能和他相比。一个是凭借好朋友的“裙带关系”进来的,另一个是顾家抹下面子硬求来的。
不能比,不能比。
陈枝的优点不多,有自知之明就是其中一个。
“怂包。”顾铃铛笑骂一句,搓了搓她毛绒绒的脑袋,“也不知道你这幺个胆小鬼哪儿来的勇气跳伞去的。”
陈枝扁了扁嘴。
她和顾铃铛是在跳伞培训过程中认识的。
那时候的顾铃铛面上冷若冰霜,内里也只有一捧细细的余火。
顾家大小姐从小锦衣玉食养尊处优,二十出头的年纪,竟然因为太过无聊产生了轻生的念头。
不过当时陈枝不知道。
她那会儿也刚毕业,在新城市还没站稳脚跟,人生地不熟的,想着多结个善缘。每次跳伞课结束,都会主动拉着顾铃铛出去玩。
一来二去,两个人就成了最好的朋友。
“我超勇的!”
顾铃铛失笑,又拿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揶揄她:“那上次我把程昱叫来,你怎幺连招呼都没敢打啊?”
陈枝气鼓鼓地辩解:“你懂什幺!这叫……这叫爱是想触碰,但又缩回手!”
“怂包。”顾铃铛下了定论,拍拍陈枝的脑袋,“你先玩会儿,我哥好像在叫我,我去看看。”走出一段,她特意回头叮咛,“别乱跑啊,陌生人给的饮料不要喝,等我回来。”
陈枝拖长音调:“知道啦——顾妈妈。”
她挑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摸索一会儿,掏出了游戏机。
只是喝口酒的功夫,小姑娘就不见了。
裴鸿羲气郁,身上的气压显见地低了几度,场面话都懒得再说。周朝玉跟了他多年,很有眼力见地顶上去,接着方才的话题说了起来。
他不动声色地调整坐姿,自然地掩饰了胯间的凸起:“怎幺没见顾小姐?”
话说到一半的顾淮舌头差点打起结,连忙随意抓了个服务生吩咐:“去把铃铛叫来。”
都知道裴鸿羲眼界颇高,要是他姑娘有幸能入他法眼,想来绝不会受到丁点儿亏待。
“干嘛呀爸,枝枝还在等着我呢。”
原来她叫枝枝。
“不许胡来!”顾淮低声斥道。
顾铃铛不情不愿地被推到裴鸿羲面前,别别扭扭地给他鞠了一躬:“裴先生晚上好。”
“裴……”
裴鸿羲擡手打断了他:“行了,既然顾小姐要去找她朋友,就让她先去吧。我们做大人的,不能太不通情达理。”
顾淮以为他在生气,狠狠瞪了顾铃铛一眼,转过来又是满脸堆笑:“裴先生,真不好意思,小女年幼无知,给您添麻烦了。”
“不麻烦,”裴鸿羲晃晃酒杯,眼前浮出小姑娘生动娇俏的面容,勾唇轻笑,“顾小姐帮了我一个大忙。”
顾淮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点,连带着语气也和缓不少:“行了,去吧。”
顾铃铛不明所以地挑眉,耸耸肩,向角落里找去了。
“一猜你就在这儿。”
光线阴暗的廊柱旁摆着一张小圆桌,陈枝正趴在上面聚精会神地玩游戏。
“分我一个?”
陈枝总算施舍了她一个眼神:“我没带绳带,手感可能不好。”
顾铃铛笑着推了下她后脑:“小怂包,你真以为我要玩儿呀?”
“不然呢?”
“拜托,这是酒会,哪有在这种场合打游戏的?”
陈枝撇撇嘴:“我这也和酒会有关系嘛。”
说话的时候,屏幕上的轮椅猫猫也不忘切菜配餐,看得顾铃铛好气又好笑:“行行行,那不然我们先回去?”
“你爸不得跟你急。”陈枝暂停了游戏,笑着给她拿了块小蛋糕,“刚才我看到你和他说话了。”
顾铃铛有些不好意思:“怎幺,担心我和你抢男人?”
“那倒不会。”陈枝伸了个懒腰,“哎,我连你儿子叫什幺都想好了。等他长大,到时候我和他谈恋爱去。”
“你这是恋童。”顾铃铛戳戳她的肩膀,两个人一起窃窃地笑出了声,“行了,马上就结束了,你把东西收一收吧。晚上空虚寂寞吗陈老板,要不要收留花季少女去给你暖床?”
陈枝鼓起小脸:“别胡说,你是我未来婆婆呢。”
顾铃铛正要骂她,先前叫她去见裴鸿羲的服务生又“奉旨”前来请她:“顾小姐,小顾总请您过去一趟。”
“又有什幺事儿?”
对方看了眼陈枝,小声说:“秦家少爷耍酒疯,非要和您见面不可。”
“没事儿,去吧去吧。”
陈枝瞧出她为难,摆摆手,把剩下的饮料喝了干净:“我等会自己回去,打个车就到了。”
“那到家了记得给我发消息啊。”
陈枝说了再见,收好小包,顺着侧门溜了出去。
裴鸿羲这才恋恋不舍地收回视线。
枝枝。
这两个子拌在酒水里,连辛辣的后调都甜蜜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