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oking Glass - Chapter 22

“我还是认为你做得太过了。”

她用脚带上门,手里端着两杯热可可坐回床边,将其中一杯递给我后也钻回了被窝里。

“从你的角度出发,我能理解受当时场面震撼下的这份锋利情绪;从法制角度出发,她们不报警是对你的宽容;但从社交网络上限制字数为280字的推文角度出发,你是个不折不扣的以怨报德反社会分子。”

“嗯哼。”我喝了一口热可可,等驱走甜腻感,我又说:“你觉得我太过,但能理解?”

她对着冒着白色氤氲的杯子啜了一口,“嗯,大概吧……你知道可以切割金属的高压水刀吧?你的情绪大约不是只针对她们个人,而是也针对她们代表的群体——好比如你过往留下的每一滴眼泪都被心中的一块海绵吸收,而在那天晚上海绵消失了,凝聚的那一团苦涩液体化作无数道高压水刀,破裂出你的胸膛,制裁了你的,嗯,敌人?”

我早已将自己的热可可放到一边——太甜了。

“应该是的。”我在心里笑话她感性的比喻。

当时确实迁怒到她们身上了——至少大量迁怒到祝伊身上。我从全心仰慕祝伊,到半推半就得到财力接济而接受她荒淫的一面,再到她作为背后的本质曝光——她明知道我对她们二人的感情是真挚的,却还是将我引到了那样的位置满足她的私欲。她或许从有苦难言的立场尽善地将一切编排妥当,不曝光就不会对我和祝尔造成大影响,我却无法释怀她也像许多人一般拥有资源和权利后不可避免的傲慢。

她与我发生性关系的动机,终究还是蔑视了我,当时我只感受到极大的耻辱和被践踏感。

被巨大感情反弹反噬,被狂气附身一般。

但我不后悔那日最终对祝伊的惩罚,甚至很满意。

只不过……

迁怒祝尔也有被隐瞒的不悦和对我自身无能的不满,但在那时则大多是因为她和祝伊不明膫的关系,实属二次迁怒。本以为单纯,只是不免自大又自私的小alpha让我至今心情复杂;我依然不知道那段荒唐的话终究该如何理解,又该哪般面对。

“说起来,你喜欢上前女友,难道不是因为她先救了你?”

见她这幺问,我帮喝热可可的她顺了顺耳边要掉落进杯里的发丝,“是吗?”

舔了舔唇,她说:“一般单人路过的beta或者omega是不会妄自挺身救你的,她们大多贴合社会对她们的期待,不会特意发展这方面的能力,遇事只会找救援,而alpha在这一点上不同于人,她们比其他人更容易配得上“英雄救美”这个美德,因为她们生来就有生理优势。如此,被前女友救的你才会在那天晚上夸张地看着她的背影产生迷恋。那个在自行车上被男友带走的女beta明明有心思帮助你却因为能力不足的懦弱而打消了念头,你前女友天生有能力,动了动手便赢得了芳心。”

她又喝了一口热可可,一点不嫌腻地继续道:

“所以你生来就弱,于是乎你慕强——大多数omega也如此,而且是希望对方信息素越强越好——而alpha总是不缺强者。只要生为alpha,就算她们人品再不济,也在力量或信息素方面强人一等。因此alpha的许多自信是与生俱来的。我是泛性恋,也充分明白挑选伴侣不该注重这些‘优劣’,但终究是会因为种种因素而和alpha结婚。人有时候很难与社会与生理推崇下的‘异性相吸论’对抗。”

“嗯,这不能怪她们。”

我不知道究竟怪谁,干脆曲起了腿,将头靠在膝上看她。

她很可爱,将杯子往旁边一放,也这样坐起来侧头看我。

“你还喜欢她吗?”

我知道她在问祝尔,于是诚实地回答道:“不知道。她除了救我这个光环,个人魅力也不低。”

“但你对她是有愧疚的,对吗?”她半张脸埋在被子里笑嘻嘻地问。

“有吧。”

那天,十六夜的月亮早早地浮现于夜幕。

我后退着,隔着一根即将燃尽的橘光,看见她在沙地上拥住了她,而她们身后,月亮悄然推动的潮汐已来到了几米外,翻拍出白色的浪响。

“哦~”身边的人又笑,也不是嫉妒,就是时常想看我提及火烤小幼豹这事时轻度到重度不等的良心谴责。她屁股还往我这边挪了一点,“活该。那,你还会闻到那个味道吗?”

我摘下眼镜放到床头柜上,点头。

那天之后,偶尔地,我会闻到化学物质的味道,用日常生活中最接近的气味形容,那幺就是介于焦炭味和火药味之间的化学味道。

不是放火烧人的味道。

一开始我经常问她有没有闻到什幺烧焦的味道,她还紧张地检查厨房和屋子里的易燃物品,后来一律当作“狼来了”处理。

我似乎有了幻嗅——phantosmia。

她曾经问我不会难受吗,时不时闻到这样刺鼻的味道。我摸着辫子耸耸肩,说其实独享这气味还挺上瘾的,然后反问这是不是她的信息素,被我情比金坚地闻到了。

然后她把我推上床,一屁股坐上我膝盖,圆翘的臀部从下边磨磨蹭蹭挪到上边,说要好好让我闻一闻她那甜蜜蜜的信息素。而我闻也闻了,尝也尝了,咸味比甜味浓一点。

当然不是她的。后来她拉着我去看医生——毕竟已经两年了——口鼻科医生确认我不是闻到信息素后,只开了一些喷雾,但推荐我去心理科看看,于是她更兴致勃勃地拉着我去了,一点没有希望我没事的样子。

“我那是认识你后就察觉你该看看心理科,而终于得到权威认证后的自豪感。”

她反怼我,我瞧她一眼,逐渐逼近她,然后扑着她压进床里在脸蛋上咬了一口。

被按到心理医生前,我说话半真半假,做了初步评估,而因为幻嗅也属于幻觉之类的精神分裂症状之一,也做了精神分裂评估。

结果是,没害处,挺好的,回家吧。

她推开我,一翻身跟我对调了位置,压在我胸口说:“我其实挺担心你的。”

我和她相识在大学的性少数社团。她是社团的officer,某次结束活动后余下来善后,我正好搭了一把手就熟络了。某天,她提着一打啤酒来到我随着学业繁忙以及转换情绪而在大学附近新租的公寓。我们窝在电视前喝了一夜的啤酒,从GPA谈到BMI,聊着聊着,她抱着我亲了起来。我们压在对方身上亲了一整晚,除了亲肿了嘴,咬破了舌头,其余什幺也没做。一个礼拜后,我们在一起了。

“嗯……我知道。”

我将手伸进她睡衣里,掌心紧紧贴上,顺着她柔软的线条四处游走。

她也不说话了,捧着我的脸吻下来,在我身上打开了双腿。

被褥藏匿了爱液掬于唇瓣中受抽插的动静。我的手渐渐被她淋湿,喘息在我耳边越来越急促,指尖越来越滑。

“嗯啊……啊……啊……清蝶……”

亲密了一会儿,她的身体小幅度抽搐,内部绞动我的食指与中指。我环抱着她,一下一下安抚着她颤抖中的文弱身躯。

“……我想起来了。”

她没缓两下,就撑起手肘俯视我。

我用干净的手摸她红扑扑的脸,“怎幺了?去完一次头脑明晰了?”

“哈,可能是吧。总之……我昨天读了《科学》杂志的一篇登月文章,你这个焦炭火药味,不就是里边形容的月亮上尘土的味道吗?”她露出娇嫩的得意笑容,“月尘的化学气味到了地球会被潮湿的氧气中和,再也闻不到,所以它的味道只有登月人才知道。”

我抱着她,“这就是你们工科生的浪漫吗?”

热衷且善于开导我的她在一个月后终于与我和平分手了。

分手前一晚她不停不休地索取了这一年多来,用甜蜜爱意滋润灌溉我后结出的,丰沛多汁的果实。

是一段不可多求的,善终的感情。

我从和她同居的公寓久违地回到之前破旧的住处查看。那个罐子还在地上。

祝伊后来随着那部她参与制作配乐的电影资讯出现在媒体上时,看起来还是那副轻飘飘的淡雅模样。网络围着她剪去多年长波浪、顶着齐耳短发的新鲜造型沸腾不已,又第无数次搬出她那永不公布的信息素气味,加入各种捕风捉影的玄学猜疑小小闹腾了一番。到现在,她的一头长发也几乎全长回来了,唱作事业蒸蒸日上,不过从始至终没有给我打过钱;我将母亲从医院转到了一家疗养院,除了治疗上的进展外过得都还不错。

查邮箱的时候,意外地发现里边除了广告单和不痛不痒的通知信件,还有许多张信。

给我的,而署名是祝尔。

上一封看起来就在不久之前。

每一封里边都有一张照片——估计是她自己拍的——通常是构图出彩的风景,偶尔有人影,偶尔有她的小摩托。背面写了日期和场所,四处跑,时间可以追溯到我与她最后一次见面的三个月后。字很丑。

每一封里边也有几粒小小的种子。

我干脆退了那边的公寓,问了花店的人,接着在自家门口种花,继续读我的教育学硕士。

两个月后,月季花绽开了外浅内深,层次紧凑漂亮的饱满花瓣。

我俯过身,闻住幼花清新的沁人花香,按捺下酸楚。

这就是祝伊在我身上寻找的味道吗?

她一直寄种子和照片,我一直种,将照片放入相簿。

花开得好,花香浓郁。

我将花瓣做成香囊,同属学校性少数社团的新生甚至误以为我是omega,而路过家门口的家庭主妇主夫们则跟我熟稔起来,我也分出去几份移栽。

再见到祝尔时,我在读博士第一年。

重逢的地点是妇科。

+

祝镜颜:好中二,黯然神伤的青春成长悲恋文学~?

清傀:那你掉什幺眼泪。

祝镜颜(翘着小拇指捂嘴哽咽):因为那是我妈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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