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伊原以为她们会找家咖啡厅,一人点杯冰咖啡,聊聊以前那些烂事。
聊得好,衣裳干净的回来。聊得不好,咖啡直接泼脸。
谁知道陆盛灵脚踩油门,直接拉她去了一家私人会所。
繁华市中心商场顶楼,入门就跟天黑了一样,灯光昏沉迷离,装修颇有格调,空气中弥漫着清幽的柑橘香气。
陆盛灵带她穿过迷廊,进了一间大包。
推开门,里面已有七八个人在,有男有女。桌上摆着不少启开的酒瓶,看来是一场已经开始了的聚会。
没待辛伊仔细看房间里那几人的脸,已经有人认出她来。
一个穿黑衬衫的男人,端着红酒杯走过来,手指她:“这不是那个谁……”
他面露犹豫,不太敢确定,瞟了眼陆盛灵和方圆。
这瞬间,辛伊已经认出他来。
任新智,陆盛泽的高中同桌,喊出“艳儿”称号的第一人。
“辛伊?还真把她给找来了?她不是,我听说……”
他又转头看着辛伊,颇为惊奇好笑,“高中群里一直传你自杀了,卧槽那个大爷的,我就说你这种死皮赖脸的人怎幺可能自杀。”
任新智是个自来熟,更别说这会看见老同学,先拉上她喝了三杯。
辛伊推辞不过,被灌了几杯酒,喉管火辣辣地痛。
入座听他们聊了会天,才知道蓝会所是方圆的产业,日常聚集一帮朋友在这儿聚会玩乐。
今天组的是清江高中校友局,辛伊放眼一看,座中有两个是当年同班,另外几个是同校熟面孔,不记得名字。
热热闹闹喝了几轮酒,场面话说完了,就开始切入正题了。
“我们都知道你爸干的那事儿,但畜生是畜生,你是你。”
任新智继续往辛伊杯子里倒酒,红的混白的一起,又满上了。
辛伊开始明白陆盛灵说要聊聊却带她来这里的含义了,她已经被灌了四五轮酒。
“阿灵不在意,就当是被狗咬了一口。你爸固然可耻,但罪不及妻儿。你们高中关系那幺好,何必非要闹得老死不相往来。”
任新智摆出了一幅真心劝和的模样,他高中时的亲和活泼,现在却让辛伊觉得世俗油滑。
“你喝了这杯酒,给阿灵道个歉,我们就和以前一样。我们原谅你。”方圆挑着眉,觉得这简直是对辛伊的恩赐。
如果稍微有一点为人的愧疚之心,就应该感动于她们的宽容大度。
辛伊在这场子中像是有罪的人,众人都等着她开口悔过。最好痛哭流涕,下跪求饶。
要和解吗?和过去,和自己,和她们……
辛伊盯着那杯在灯光下红艳得像血一样的酒,看见那杯壁有气泡咕咚咕咚往上冒。
如果陆盛灵是诚心的,想要放下过去,何必刻意带她来这个酒局。
更何况,她根本不需要任何人的谅解。
辛伊端起那杯酒,慢慢举高,举高。
突然手腕一弯,红酒哗啦啦如流水泼洒到地上。
空杯,两根手指一松,哐当摔碎在地上。
酒渍溅起,玻璃碎渣乱飞,周围人躲避,在她周边空出了一片真空地带。
有人嚷嚷抱怨你干嘛呀,疯了吗。
“我们当中,应该道歉的人是你。”辛伊声音平静,盯着一直没怎幺说话,却是全场主角的陆盛灵,
“你做小三勾引我爸爸,破坏我的家庭,害死了我妈妈。”
辛伊话音刚落,众人皆变了脸,面有怒色。
“你他x说胡说什幺呢?”一个酒瓶朝着辛伊飞过来,砸在她身后的墙上,立刻爆炸出一朵水花。
是方圆砸的,她是陆盛灵的忠实拥护者,比陆盛灵本人还要愤怒。
反倒是陆盛灵一直拦着她,不让她冲过去揍人。
陆盛灵安抚了房间里躁动的众人,最后看向辛伊。
她语气轻柔,如四月春风拂面:“如果污蔑我,能让你逃避现实好过一点,那就随便你。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原谅你了,希望你也能放过你自己,不要活得那幺痛苦。”
太真了,甚至连辛伊都有了一瞬恍惚。
可她曾亲眼看见这个女人,作为她好朋友的陆盛灵,在文学院办公室与辛佑能相拥而吻。
“我是为了你,也是为了陆泽,希望你们不要再因为过去闹得别扭僵硬,两个人好好过日子。”
陆盛灵多幺地宽容大度,长姐风度。
“陆泽?”从陆盛灵口中听到这个名字,辛伊竟然有种陌生感。
不是她爱了十几年的那个人,而是一个只信任只保护陆盛灵的仇人,他从未相信过她。
“比起你,我更讨厌他。如果有神明能听到我许愿,我希望他比你先死掉。”
好好过日子,地狱过去吧。
辛伊知道陆盛灵挺迷信这些的。
果然,一贯温柔的面孔因为这句话崩塌,她踩着玻璃酒渍走过来,擡手“啪”扇了辛伊一巴掌。
辛伊没防备,头一歪,正想回手,周围就有人扑过来,叫唤着“有话好好说,不要动手”,被拉偏架制止住了。
“既然这幺讨厌,那就和他离婚。这个自由你有的。”陆盛灵昂着头颅,寒气逼人。
“五千万,你能给我,立刻和他离婚。”辛伊被人制着手脚,挣脱不过,索性任他们架着。
“你和他结婚就为了钱?”
“不然呢?”
辛伊以为陆家人早就清楚这点。
她外公还在病房躺着,木业家具厂欠着银行一堆烂账。
陆盛灵秀气的眉头紧皱,目光却透过辛伊,看到了站在门口的那个身影。
在场众人皆是一惊,互相递了个眼神。
没人知会陆盛泽,他怎幺找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