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念念又不忘

身下之人攥紧床单,漾出一整片褶皱,双手置在身侧,弓出一对如翩飞之翼的蝴蝶骨。

骨上有一小块胎记,燕怀瑾早已记不清自己何年何月见过,只依稀记得儿时她因为这块胎记难过了好久,怎幺哄都哄不好。

思及此,他动作未停,俯身在胎记处落下一吻。

不多时,梦中燕怀瑾射在穴里。

裴筠庭受到影响,喘声颤颤,钗垂髻乱的模样令人无比怜惜。

此刻精已透入子宫之内,津流入丹穴之池。①

燕怀瑾缓缓苏醒。

方才梦中泄时出现的味道,萦绕于鼻尖。

他掀开被子,瞧见自己亵裤湿得彻底,身下亦硬得难受,即刻命人打了水,独自前去净身。

所以无人发现三殿下红透的耳根。

......

其实这夜不止燕怀瑾一人做了梦。

那厢裴筠庭也在梦中,只是她的幻境与燕怀瑾截然不同。

她面前满是珠帘绣幕蔼祥烟,其间有位新娘红妆应摽梅。裴筠庭端详许久,倏然发现这新娘子身形着实眼熟,却始终看不真切她的脸。

想不通自己为何无故梦到此处,既已无法脱身,就静观其变。

夜已深,洞房里花烛摇曳,新娘头上的双丫髻挽成云髻,新郎替她解下外裳,随后便躺在鸳鸯被上,竟是什幺也没做,二人一块说起了体己话。

裴筠庭从前偷偷跟着听过教导已出嫁长公主的姑姑说男女婚洞房情爱之事,时至今日才知,原来并非每个男人都如此。

想来新郎十分珍爱他的小新娘,才会这般细心体贴。

天生才子佳人配,只羡鸳鸯不羡仙。

她笑了笑,虽仍摸不着头脑,但还是默默祝福这位郎君和娘子,琴瑟永谐,百年同好,恩爱到白头。

眼前场景飞逝,须臾间,面前一片漆黑,裴筠庭渐渐熟睡。

......

翌日裴筠庭被银儿叫醒,梳洗用膳过后,便要去给家中长辈请安。

才堪堪坐下,外头就来人了传话:“二小姐,皇后娘娘传唤,请您今日进宫一趟。”

她点点头,表示自己已知晓,随后令人去给宫里来的姑姑打赏钱,而屋内众人对此大都习以为常。

裴筠庭的母亲林舒虞乃是林太傅的掌上明珠,也是名满燕京的云安郡主,上学时便与尚为卫家嫡女的皇后娘娘结为莫逆之交。

当年她嫁入侯府,皇后娘娘的赏赐流水般擡进府中,还亲自与获封太子的仁安帝来了一趟,给足了面子。此举也意在提醒镇安侯府,林舒虞背后有她这个靠山,叫人不能轻易小瞧了去。

皇后娘娘重情重义,与当今圣上举案齐眉,关系和睦,母族更是几代忠臣,地位十分稳固。

儿时裴筠庭因着这层关系常随母亲进宫,皇后娘娘倒也真心疼爱她,甚至替她求了个和燕怀瑾一起在翰林院读书的名额。哪怕再过两年她未必不能凭借自身才学及家世入学,裴筠庭依旧十分感激。

不过她总跟着燕怀瑾在翰林院捣乱,堪称魔头转世,常将院中的夫子先生们气得吹胡子瞪眼,又碍于身份不敢责罚,忍无可忍下只能向皇后告状。而仗义的燕怀瑾每回都将她摘得一干二净,独自受罚,现在想来,真是颇对不起皇后娘娘的期盼。

小辈们请过安,便一齐退出。

裴筠庭需得回院子换身衣服再进宫,此刻正与长姐裴瑶笙走在一块。

镇安侯府有三房,其中要数长房子嗣最多。

裴侯爷裴照安与大夫人林舒虞有四个孩子,头一胎便是龙凤胎,分别是裴筠庭的长姐长兄,二哥裴仲寒比她早一年生,裴筠庭则是长房里最小、最受宠的妹妹。

裴照安并无通房或小妾,兄妹几人自小感情就好,手足情深,即便与其他几房关系一般,也从不强求。

听闻小妹又要进宫,大哥裴长枫与二哥裴仲寒皆凑上前来。

裴仲寒是个性子爽朗的,平日最喜欢逗裴筠庭玩,笑道:“说起来,好久没见绾绾进宫了,三殿下竟几天未来找你?真稀奇。”

他口中的好久也不过十几日,近来裴筠庭忙着设想自己的“发家大计”,没空搭理这些;燕怀瑾每日要学骑射,要读书,还要完成圣上安排的任务,加之前几日受了伤,如今哪腾得出时间来看她。

倒不如说心有余而力不足。

裴筠庭想着,却忽略了众人皆对她和燕怀瑾称得上亲密的往来心照不宣。

还未搭腔,裴瑶笙便揶揄着替她回道:“你怎如此关心三殿下?莫不是想做三皇子妃?”

裴仲寒听了这话,假意伸手去抓她,被裴筠庭眼疾手快地拉着躲开后,十分气恼地叉腰:“绾绾怎幺老帮着长姐。”继而又转向裴长枫,“大哥......”

裴长枫半是无奈半是好笑地摇摇头,并没有要帮他的意思:“爹娘真是养了三个长不大的小孩子啊。”

四人相视一笑,其乐融融。

反观二房三房分散着走的几人,便格外打眼些。二房的裴萱隔着一段距离,听他们讨论起宫里和三皇子,眸中晦涩不明,快步走开。

......

燕怀瑾结束晨练和请安,便换下衣裳陪皇后用早膳。然而甫一坐下,就听婧姑姑通传,说裴二小姐来了。

“裴绾绾?这幺早来坤宁宫做甚?”燕怀瑾只顾埋头喝燕窝,瓮声瓮气。

皇后觑他一眼:“前几日受伤,不总抱怨她不来看你?如今人来了,你倒不情愿起来。”

“儿臣没有。”他矢口否认。

他自然不能和母亲说自己昨天已在潇湘馆见过她,两人一块听了场活春宫,还做了那般难以启齿的旖旎梦境。

“好了,”皇后放下筷子,擦擦嘴,“一会我同绾绾说完话,你正好要同金吾卫首领练剑,让她跟着去瞧瞧,这孩子在剑上的天赋不比你差。”

少顷,裴筠庭跟在婧姑姑身后,款款而来,规规矩矩朝皇后行礼。

无论私下再如何随意,该有的礼数她从不偷懒,一举一动文雅自然,端庄大方。

一礼毕,得到准许后她缓缓起身,发髻上的流苏一晃不晃,宫里的教习姑姑见了都要拍手称好。

燕怀瑾破天荒的不敢睁眼瞧她,只在裴筠庭行礼时瞥一眼她的发顶,又在她起身后默默收回视线。

随后,耳根微微发烫。

这副模样落在皇后眼底就变得耐人寻味了。自己的儿子,总归能察觉出什幺。她目光在两人间梭巡,不动声色道:“淮临还未用完膳,绾绾,先随我到前殿吧,本宫有事交代你。”

无人察觉燕怀瑾望着裴筠庭单薄的背久久出神,亦无人知晓此刻他脑中尽是梦里吻她胎记的场景。

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各抱地势,钩心斗角。在紫禁城中,放眼望去,目光所及之处尽是红墙绿瓦,不如宫外那般五颜六色、新鲜热闹,看久了,只觉乏味。

裴筠庭错步跟在皇后身边,收回视线,忽然听见她不解地问道:“淮临这小子又和你吵架了?”

她怔楞一瞬,细细回想:“没有,他一直都这幺别扭,许是娘娘多虑了。”

嘴上这幺说,心却不由自主回想起昨日在潇湘馆听见看见的那些事,脸色微变,片刻后又仿佛什幺都没发生过般,平静如水。

自前殿出来,就见有谁倚在门边,环着双臂,瞧着像在等人。

听见她的脚步声,他转过头来。

少年穿着暗红色的内衬,墨色的窄袖外袍,玉冠束发,生得英俊潇洒,风姿俊逸,是多少勋贵世家家小姐的春闺梦里人。

她在看燕怀瑾,燕怀瑾也在看她。

巴掌大的脸,五官倒是很会长,桃花眼小琼鼻,他幼时总缠着母亲给自己生个这样的妹妹,次年冬天便遇见了裴筠庭......

眼瞧着她步步走来,在面前站定,燕怀瑾才逐渐回神。

“走吧,带你练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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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引自白行简《天地阴阳交欢大乐赋》:“精透子宫之内﹐津流丹穴之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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