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你一起消失的还有玻璃碎渣。
碎渣随机出现在你周围的空间,失去力量的维持后又在地上散落一片,你则直接奔着李云渡传送。
从他说到“空间波动”的时候,你就在想,如果自己的能力能被捕捉到,那幺其他的能力拥有者应该也可以,但你在生活中从未见过类似的人,于是把目光转向李云渡。
他移动的时候你的确感知到了某种波动,就像投入空间的石子,泛起一圈圈的波纹,如微风拂面,但又没有空气的流动感,你需要仔细感知才能发觉,是种相当玄妙的感觉。
你试着感受自己带来的波纹,如果说李云渡的转移想一粒石子丢进湖水,你那就是泥石流冲进河谷,周围的空气都有些许扭曲,你刚开始学着转移自己的时候差点吐了,上下颠倒左右不分如加强版的晕车,但那时你并没有觉得有什幺不对,以为眩晕是正常的现象。
后来经过不懈的努力你成功克服头晕,就再没关注这个问题。
李云渡的能力在你之上,你不断移动自己,在旁观者看起来,你从一个点消失,又在下一个点突然出现,同时移动了大量的玻璃片,玻璃碎片在月光下熠熠生辉。
你是想试着抑制一下扰动,但太难了,需要牺牲一定的准确度,相对来说,玻璃等杂物的精度要求没有那幺高,你干脆把它们统统传送,遮住自身移动引发的波动。
李云渡在一开始的时候没能确定你的意图,短暂地闪避,你追随着他的移动方向,缩短距离。
他很快意识到玻璃碎片的传送具有一定的随机性。
为了掩饰行踪?
他大大方方地走在光下,你刚打算去伏击他,算好位置,阴影落在他身上的同时,他擡头瞥了你一眼。
你顿时警钟大作,硬生生收了手,身形一晃,出现在离他稍远的地方。
你一挥手,地面上的几片玻璃凭空消失了。
玻璃出现的地方已经没有人了。
那幺是在——
背后。
你侧身一个横踢,在即将碰触到的瞬间他发动能力后撤两步。
你解释了一下:“我从幼儿园开始学武术。”
“是幺。”他倒是没移动,但你感受到波动明显变强,在你还没意识到那是什幺,本能促使你发动了能力。
两根手臂粗的钢筋把路面顶开,交叉刺中你之前的位置,你心里一惊。
李云渡:“别担心,不会有事。”
我信你个鬼。
他根本不屑于躲避,坦然地站着,就算这样你也不敢靠近。
在钢筋如出土竹笋顶开地面的时候,你就意识到他所说的“更宽泛一些”是什幺意思,你的能力最多只能把钢筋移出地下,还需要一段时间的接触来确定方位,但李云渡直接赋予它们动能。
就像你虽然能无视障碍移动玻璃,却无法让它们停留在一个点上,在传送结束之后,它们出现在半空,在重力的作用下下落,但李云渡能控制它们本身,加速、悬停、移动和传送,他在对点传送上未必有你厉害,但范围更广。
除了能力上的差距,你和他之间还有一种玄妙的差距。
战斗经验。
从一开始他便游刃有余,在不必要的情况绝不使用能力,你因为紧张和该死的胜负欲,不断进行眼花缭乱的移动。
在短暂的试探之后,他或许是明白你的能力了。
钢筋和管道拱出坚硬的水泥块,直直地朝你刺过去,你在连续传送间会有短暂的停滞,就是这样的停滞差点让你当场交代,勉勉强强靠着一些身体反应闪过去,你移动到离李云渡远一些的地方。
地面皲裂,用于支撑地面的管道钢筋被他抽离出,如深渊中的毒蛇,他没有急着追杀你,反而在等待你的反应。
李云渡仍然是面带笑意的,在你看来不亚于嘲讽。
你迅速思考。
他周围的一圈看上去倒是安全的,但你不确定那里有什幺陷阱,从感觉上来说,他的波动如台风一般,以他为中心的一小圈几乎全然静止,然后强度陡然增强,随着距离增大又逐渐减弱。
你向前伸手,一枚玻璃片出现在你的掌心。
你大致估计了李云渡的方位。
但传送受到了某种阻碍,玻璃片的最终位置发生了偏转,随后它的形态也发生扭曲,你大受震撼,打算把玻璃片移出李云渡的能力范围,却没能成功。
无形的能力干扰了你的判断。
能力是拮抗的。
有什幺想法从你的脑海里一闪而过。
——如果他能干涉你的能力,反过来是不是也可行?
你从藏身地现身。
他很快锁定你,来势汹汹,但那些石块和钢筋在距离你二三十厘米的地方停下了。
你伸出食指,在空中虚虚一点,它们也被扭曲了。
你的力量还不能直接对抗李云渡,但这的确是个方法。
能力充盈在身体,你觉得自己宛如神祇。
你拆解了他的波动结构,直接出现在他身旁,挥拳朝他脸上砸去,在接触前的一瞬倏忽从另一方向出现。
胜券在握。
他却反手扣住你的手。
你大惊。
皮肤接触的一瞬你就想发动能力,但因为紧张或者是干扰,没能成功,你等着他对你做什幺,但他居然也发动能力,只有指尖还残有余温,你有些许的恍惚。
当你感受到波动的时候已经迟了。
他站在身后,手指在你的脖颈上轻轻一点,稀薄的体温转瞬即逝,你如坠冰窖。
你回头便看他面带笑意,俯视你:“很厉害。”
他拍拍手,被扭曲破坏的物质纷纷回到它们的初始位置,你知道他打算离开,但你还想问他效忠于谁,空间波动究竟是什幺。
“我之前是想告诉你,但现在我觉得你不需要知道,”他难得流露出诚恳的态度,“你很有潜力,总会自己明白的。”
“但是……”
但他打断了你:“我要是你就会想想怎幺从‘谢涯’手上活下来。”
“他?”你还没想明白。
李云渡没有解释的意思,撤掉了某种无形的能力,你能感觉到自己重新和世界建立了联系。
他消失了,徒留你一人面对着月色如银,孓然一身。
在那一刻悲凉涌上心头,并非因为失败,而是因为孤独,你想到很久以前你跪在灵堂前,嘈杂的话语冲击神经,哀乐在很远的地方悲鸣,在那一刻你质问自己为什幺不能用能力拯救他人,为什幺悲剧会降临于此,是惩罚亦或是赠与,千言万语汇成悔恨。
陌生人来来往往。
我要离开这里。你对自己说。
那时你已经出现在了自己房间里,完全没有第一次移动自己的喜悦,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发动能力,你抱着垃圾桶呕吐,但因为这几天都没有吃什幺东西,只吐出粘浊的液体。
月光透过窗棂,一时间泪如雨下。
你想此刻的月光还是过去的月光吗?
你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
李云渡一直看着你。
他身旁还站着一位陌生男子,一头金发在暗夜也不失其流光,五官颇具异域风情,一双碧眼波光流转,他对李云渡的做法很是不屑:“那幺担心为什幺不去帮忙?”
李云渡转身离开。
金发男人还留在原地,微微眯起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