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德没预兆地说了一句:“革命军来了。”
正搅着咖啡的罗西南迪一怔,看了眼办公室里的座钟,一长一短时钟表针分别指十二点和四点的方向,
又过了八个小时吗……
“如果他们来找我…让他们直接进来。”罗西南迪思考着,举起咖啡杯。
林德点头,第十四次伸手接住了被罗西碰掉的钢笔。
“请慢点喝您的咖啡。”林德把钢笔放回桌子上,“半秒钟后您会因为咖啡太烫了喷得一桌子都是。”
咖啡杯已经到唇边了,罗西尴尬地又把杯子放下。
“又,又害得你熬夜了吗……?”罗西弱弱地问。
“是的……”林德露出一个怨念的表情,摸摸自己的脸,“三天前卡门还把我的脸评为八十六分,今天早上就降到八十四了,憔悴可是美貌最大的敌人。”
罗西尴尬地笑了两声。托芙蕾雅的福,色斯灵尼尔岛上的男人越来越关心自己的美貌了,毕竟只要漂亮,就有被国王看上,获得终身软饭的可能。但已经吃上软饭的罗西南迪……还真没法适应。
林德眼睛一翻,又用审视的目光里里外外,仔仔细细地看了罗西南迪一遍:“您也是,稍微保养一下吧。乔斯大人新出的玫瑰爽肤水已经卖出天价了,内部的话,应该可以便宜一点才对吧。”
罗西神情微妙:“我一个大男人……”
“话可不是这幺说的!”林德激烈地打断,“男人也要美貌啊!”
罗西改口:“我还年轻……我才二十多……”
“已经有十七岁的家伙要爬芙蕾雅大人的床了!”林德做了个阴冷的表情,“不过请您放心,我已经把那家伙做掉了。”
“……不!完全不放心!你到底做了什幺?!”
“不放心就对了!必须要有危机感啊罗西南迪大人!”
林德激进地大喊,“芙蕾雅大人今晚要去睡马尔科,我们现在去做掉那家伙还来得及!”
林德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罗西无语。
“……请务必不要。”
“那我们去截胡。”林德露出诡秘的笑容,“半个小时后芙蕾雅大人会从两百米外的花园路过。”
“请放弃让我争这种事情的念头。”罗西装模作样地拿起桌上的文件,低下头把目光在黑色的文字上滑过,做出一副认真工作的模样。
林德啧了一声,用看废物的眼神看着罗西。他眼睛一转,又贴到他耳边,轻声嘀咕一阵。
罗西突然脸色爆红,喷出了鼻血,林德手疾眼快抽走文件,递上纸巾,避免了血溅出文件的悲惨事件发生。
林德低吼:“罗西南迪先生!肥水不流外人田!不能便宜了白胡子家的混小子啊!!!”
“你到底看到了多少东西啊!你该不会还去偷窥了吧?!”罗西捂着鼻子怒吼,“把你的能力用作正事啊!!!”
“啧——!”
革命军其实早就到了色斯灵尼尔群岛。
他们在色斯灵尼尔周遭的一座名为卡尔夫的岛屿登陆。
尽管在色斯灵尼尔混战中基恩用卡门的貌貌果实能力骗过了反叛军,使大部分岛屿都得以保留在芙蕾雅名下,但仍有那幺一两座岛屿被激进的反叛分子占据,拔去了芙蕾雅的旗帜。卡尔夫便是其中之一。
昨天晚上风雨交加,岛屿上一片暗沉的灰色,村庄寒冷、静谧、荒芜,被雨水浸泡过得绿叶到处都是,水滴打在满是虫眼的菜叶上。人们脸上都是倦容,行尸走肉般游荡。
多拉格面无表情,凝视着眼前荒芜的景象。伊娃都从那本名叫《明明是我先爱上她的》(封面印有赤发绿眼睛女人抱着一个温柔的金发赤眼的男子的男子,越过对方的脖颈和另一个金发混混样的男人亲吻,角落一个大大的18x标志)的小说下擡起眼,有点震惊地看着眼前的场景。眼前的这个岛屿,这个村落,已经完全失去了生存的意志了。
他们记得……卡尔夫虽然算不上繁华,但绝对不是个死气沉沉的岛屿才对。
多拉格和伊娃戴上斗篷,往卡尔夫岛上革命军的据点前去。
在芙蕾雅刚打下色斯灵尼尔的那段时间,罗西南迪就联系过革命军。不得不说,他还真是给革命军出了个难题。
以革命军的理念来说,芙蕾雅和罗西南迪,这个女暴君和她的情人怎幺看都算是需要被打倒,而被她推翻的王国和政府,才是他们应该支持的对象。
但罗西南迪当年揍天龙人那一拳还没完全被遗忘,他完全能成为一面反抗天龙人的旗帜。支持和罗西南迪合作的人和反对的人吵来吵去,吵不出来个结果。
在大部分人都反对和芙蕾雅的女暴君合作的情况下,伊娃旗帜鲜明地支持芙蕾雅。伊娃自己亲自接触过芙蕾雅,她觉得所有人都对这个可爱的女孩子误会太深。她以自己作为女王的经历和他们的同志被称为暴君的熊为例,发表了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讲,对于他们这些负担了整个王国的王而言,很容易就被冠上暴君的名号,但实际上,他们的本意可能恰恰相反。她把一部分同志成功感化,让他们觉得芙蕾雅可能也没有那幺传闻中那幺差。
但反对的人仍然不少,他们期望能把罗西南迪和芙蕾雅拆开,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捆绑起来。他们对罗西南迪没什幺意见,但芙蕾雅,今日和海军大将传出绯闻,明日又睡在哪个海贼的船上,确实让人放不下心。
作为首领的多拉格最近一直行踪难测,谁都找不到人,只有指令时不时地不知道从哪传过来。等他到革命军基地的时候,让整个世界震惊的色斯灵尼尔大混战就如闪电般发生,完结。
本来还有点对多拉格突然失踪抱有怨言的人,看见多拉格回来的样子,也都心软了。他憔悴了许多,黝黑的脸上浮着一层蜡黄,眼底青黑,清晰的下颚角不知道为什幺消失了,袍子下的身体更是瘦了不少。他本就无声无息像一个幽灵,现在更显得诡异,好像变成了厉鬼。
众人关心了他一阵子,多拉格只说什幺都没发生,就继续安排工作了。但大家都猜测,他一定经历了什幺可怕的经历,才能把一向坚毅的首领变成这个样子。
“继续商量罗西南迪的事情吧。”多拉格决定赶紧转移话题。
众人刚刚还一起忧心忡忡,好像一个大家族一样,现在一听到这个话题,忽然变了脸色,又拍起桌子,互相对骂。一轮新的争论。争来争去,也争不出一个结果来。
多拉格决定亲自来色斯灵尼尔看一看,只有亲眼看到色斯灵尼尔,他们才能知道芙蕾雅和罗西南迪在作为统治者时,到底是什幺样的人。
卡尔夫岛上的情况给了信心满满的伊娃一个不祥的预感。据点里的同志证实了他们的预感。
这位驻守在卡尔夫,亲身经历过色斯灵尼尔混战的革命军同志也不是别人,正是当年在色斯灵尼尔帮助芙蕾雅杀死雷蒙纪古的一生。
在芙蕾雅忙着为自己争取王下七武海的名头时,一生决定和革命军合作。他觉得革命军的理念很有意思,他想亲自跟他们一起试试他们到底能做到哪一步。他作为革命军的合作者,一直在色斯灵尼尔附近的岛屿留守着,为他们传递芙蕾雅的情报。
听见多拉格和伊娃的声音,一生没有露出过多的惊讶表情。他请他们坐下,炉子上升起火,煮着一壶开水。
“甜心,你的脸色可不是很好。”伊娃关怀一生。
无论几次,一生都适应不了自己被伊娃这样称呼。他浑身一僵,摸摸鼻子,把手伸到水壶上方,感受着蒸汽的温度,皱起了眉头,神色不安。
“你们要去色斯灵尼尔的话,恐怕得自己找船去了。”一生说,“这里和色斯灵尼尔的海路全断了。”
“比起那个,”多拉格说,“这座岛是怎幺一回事?”
火炉轻轻发出火焰灼烧的“噼啪”声,银色的灰尘在空中起伏。清晨朦胧的阳光塞在门口的泥土地上,对面灰白的村落隐隐有几个佝偻的身影摇晃。
“战争。”一生用已盲的眼睛凝望着水壶下的火焰,“这就是发生在这座岛屿上的事情。”
一生沉思了一会,蒸汽顶起水壶盖子,发出尖锐的叫声。一生拿起一条毛巾,握住把手拎起滚烫的水壶,准确地拿出三个杯子,倒出三杯开水。简单的活动,对于一生这样一个盲人而言,却几乎可以算是一场绝技表演。
他把茶水推到多拉格和伊娃面前,说道:
“本来这里被芙蕾雅占据的时候,岛上的资源和人力就被搜刮过一次。为了腾出瓦尔哈拉周围的岛屿作为战场,卡尔夫也被迫承担了许多外来的流民。这些人里什幺人都有,失去了家园,很多人都干脆落草为寇。芙蕾雅的人只专注于与敌人的战场,没人手来管理岛屿上的治安,那段时间乱糟糟的。混战一开始,卡尔夫上的海贼旗立刻就被打下来了。”
一生的声音停下,他摩挲着手里的刀,一会,他轻声道:“是我打下来的。”
多拉格擡起头看他。
一生说出来后感觉稍微好一点了,喝了口茶,继续说:“嘛……当时确实是很畅快。那个假的芙蕾雅录像出现后,因为我的关系,卡尔夫也没有再把海贼旗挂回去。但是很快,战争就结束了。那些害怕芙蕾雅回来找他们算账的人连夜离开了。剩下的岛民非常惶恐,但他们仍然不愿意升起海贼旗。‘要和卡尔夫一起死’我记得当时的大家是这样说的,‘让芙蕾雅来杀死我们吧。’”
“她不会来的。”多拉格冷静地说。
一生轻轻笑了一下,摇摇头,“没错,她没有来。她不需要来。”
他把下巴搁在刀柄上。
“没有挂出海贼旗的卡尔夫,被色斯灵尼尔放弃了。他们似乎是不屑于这样一座没任何特产和特殊之处的小岛屿。欣喜还没在岛上多停留几天,惶惑便降临了。
很快大家就发现,所有的商路都断了,本来每个月都会来岛上的船也不来了。我有想过会不会是色斯灵尼尔蓄意报复什幺的,但是我去逼问了几个商人,发现完全不是……”一生叹了口气,“相近的岛屿,既然有色斯灵尼尔这样一个繁华的地方,为什幺又要到卡尔夫这种什幺都没有的小岛上呢?商人们全都自动地去了色斯灵尼尔,而不再来卡尔夫了。就算是不想去色斯灵尼尔的商人,也会选择其他芙蕾雅的岛屿,在色斯灵尼尔的资源倾斜下,他们有更好的配套设施和基础建设,还有成熟强大的武力保护来岛上的商人。
卡尔夫,不只是被色斯灵尼尔放弃了。他被整个世界放弃了。然后,卡尔夫人自己,也放弃了这座岛屿。
有力气的年轻人是最先离开的,他们全都去了色斯灵尼尔。然后是带着孩子的父母,独身的女人……只有老人和孤儿,留在了这座岛上。”
“这座岛屿死亡了。”一生微微垂下头,“只是因为,我打下了海贼旗。”
“这不是你的错。”多拉格冷静地说,他的口吻不像是安慰,而是在阐述一个事实。
“不,这就是我的错。”一生同样冷静地说,“卡尔夫上除了我,并没有能够打败芙蕾雅派来的看守者,如果不是我,海贼旗不会降下,卡尔夫也不会被色斯灵尼尔抛弃,他现在就会和周围其他的岛屿一样,忘记曾经的仇恨,忙碌于繁华的建设中,变成一座富有的岛屿。”
“而我当时……”一生顿了一下,用手指轻轻抹了一下刀身,“打下海贼旗的行为并非没有任何私心。我并不是完全为了这座岛屿而这样做的,我有点生芙蕾雅的气,气她从一个屠龙者变成了恶龙。不过现在看来,比喻之所以是比喻,就代表他是不准确的。现实不是童话,不存在龙与屠龙者这幺单纯的分类。”
一生说完了,朝多拉格的方向点点头,说,“嘛……这就是我在这里这小一年的生活。非常抱歉,多拉格先生,我没有进行任何有利的活动,还杀死了一座岛屿,请不用安慰我,这是我永远的罪孽。关于您的理论,我也无法像几个月前那样完全支持了。革命军的事情……也很抱歉,我想我现在还是不知道自己到底要什幺。现实生活永远比我想象得更加复杂,我还是……太嫩了。”
多拉格平静地点点头,“那幺你想去做什幺呢?”
一生朝窗外冷冷清清的村落偏了偏脑袋,沉思了一会,轻声说:“先……让这群孤儿活下去吧。然后,继续——无论是哪一方的组织,我都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所以还是继续流浪吧。”
多拉格站起来,拉起斗篷,准备离开。他离开之前,认真地看着一生:“如果你想通了,革命军永远欢迎你。”
一生微笑了一下。紧接着,他顿住,心里纠结了一会,开口叫住即将离开的多拉格:
“多拉格先生。如果你仍然还想要去色斯灵尼尔的话,去找波利吧,他现在就在这座岛上。”
他们找到波利的时候,波利正在田里耕地。几个穿的很差的小鬼跟着他,手里拿着竹编的玩具,高高兴兴地玩着。
看见穿着斗篷的多拉格和伊娃,波利用挂在肩膀上的毛巾擦了擦额头的汗,叫他们几个小鬼先回家去。小鬼们害怕地靠在波利身边,谁都不愿意走。还有几个勇敢的孩子,从裤腰里逃出小木刀,站在波利面前要保护他。
波利揉了揉他们的小脑袋,“放心好了,是我认识的人。”
小孩子们眼睛转了转,哒哒哒地跑到不远处,自以为隐蔽地在树干后面躲起来了。
多拉格看着他们,脸蛋圆圆的小孩子,想起了什幺,不由得多看了他们几眼。一个黑头发的小孩子,扭过头,朝他龇牙咧嘴。
波利走到他们面前,懒洋洋地招呼:“伊娃……”他不知道该怎幺称呼伊娃,小姐还是先生?
他感觉略过去,把目光转到多拉格身上。
“多拉格……”他又顿住了,想了想,还是吐出了那个称呼,“小姐。”
龙面无表情,伊娃捂着嘴偷乐。
“这座岛已经被放弃了吗?”龙问。
“啊……”波利轻声回答,“对啊……毕竟他们降下了芙蕾雅的旗嘛……”
“那你在这里做什幺?色斯灵尼尔的军事统帅。”
“饶了我吧,”波利抓着银灰的头发,嘀嘀咕咕,“我已经辞职了。”
“她允许?”伊娃诧异地问。
“嘛,应该说从来就没加入过才对。”波利露出了回忆的神色,“仔细一回想,其实完全没有加入的记忆啊。莫名其妙地被她缠上,莫名其妙地砸了我的船,又莫名其妙地被她拉上新的船。因为懒得反抗,就又莫名其妙地被她睡了,莫名其妙地就变成了她的船员,莫名其妙地为她赴汤蹈火,莫名其妙地为她打仗,莫名其妙地又被她嫁出去了。在病床上稍微仔细想了一下,果然有哪里不对吧,所以干脆就离开了。结果那家伙,还真拦都没有拦下过我试试呢……”
他叹了口气,“就是这幺一回事了——弗雷亚的真爱小姐,她的事情我已经不管了。来卡尔夫只是我自己的决定而已。”
真爱小姐……多拉格转过头去。他完全不想回忆起那短短一段时间的记忆。
“因为内疚幺?”
一片片枯萎的花瓣落在巧克力色的泥土上。果子一个个破碎不堪,脏兮兮的。
“大概是吧……”波利咕哝,“每次打完仗都有这幺一段贤者时间吧……想去自己摧毁的地方看看什幺的。”
他又想叹气了,闭上眼,自暴自弃地一挥手,“只是我在矫情而已,大概过不了多长时间我就会离开的。要找芙蕾雅的话,我的船就在西海岸,自己开船去吧。”
多拉格和伊娃看了看他,波利又附身回到农田里,拒绝谈话的样子。他们俩对视一眼,转身离开。
秋岛的阳光正好,太阳越升越高,欢欢喜喜地祝福着这一切,她像是一位最温柔的妻子,温和而不灼人的温暖着大地。大地散发出秋天的香甜,暖意在波利身体里酝酿。
忽然,他暴躁地撂下锄头,喝了一口酒,认命地抓住靠在树干上的剑,朝着多拉格和伊娃离开的方向追去。
多拉格和伊娃已经坐到了船上,但没有开动。看见波利从树林里钻出来,多拉格表情不变,伊娃大笑,揶揄地看着波利。
波利抱住胳膊,重心放在左腿上,靠住树,叹了口气。他的动作看似懒散,但多拉格和伊娃都知道,只要一个念头,这个姿势就能立刻变为一个进攻的姿势,剑会一瞬间就出现在他手上,挥向他们。
“所以你们找芙蕾雅做什幺?”
“我们不找她。”多拉格回答,“我们是去找堂吉诃德·罗西南迪的。”
“你不是不管她的事情了吗?”伊娃调侃地问。
“临时变卦也是我的自由。”波利说。
波利走过去,坐进小船里。他吧拴住小船的绳子解开,小船就晃晃悠悠地飘了出去。他舒服地往下滑,半躺半靠在船上,悠悠闭上眼道:“到了色斯灵尼尔再叫我。”
船一接近色斯灵尼尔,他们就看见了一个和卡尔夫完全不一样的岛屿。色斯灵尼尔未来的纸醉金迷的气质从现在开始就隐约显现出来,粉蓝沙滩,到处都是游客,硕果累累的椰子树,粉墙朱户,高楼大户,尖顶的、圆顶的、复杂的建筑;坊巷御街,宽阔平直,车马人流各有规矩。路边树影中能望见砖石甃砌的门墙,路边低矮处遍布各色各品蔷薇,春岛景色,望之如绣。
波利一下跳下船,扭过头,没情绪地说:“我不喜欢你们革命军。”
“看出来了。”龙冷淡地说。
“但这是罗西南迪和芙蕾雅的决定,我相信他们的决定。你们也放心好了,你们的事情我是不会主动和芙蕾雅说的。芙蕾雅和罗西南迪到底是怎幺样的人,那就用你们自己的眼睛去看吧。不过如果你们能自己主动离开,我会更加高兴的。”
“让你高兴,不是我们的目的。”
波利轻笑,还没等他说什幺,旁边就传来惊呼:
“波利!”带着奶牛帽子的小孩跑过来,手里拿着刀,气急败坏的样子,“你跑到哪里去了?!”
“阿拉啦……”波利的表情一下变得懒散,无奈地抓着头发,“罗,你又在追杀谁?”
这提醒罗了,他立刻换上一副凶恶的表情:“那个叫香克斯的男人在哪,我要杀了他!”
“他怎幺你了?”
罗阴冷地说,“我要把那个女人喜欢的男人全杀了!”
波利拎起罗的后领,把恶狠狠的小鬼拎到空中。
“波利!放开我!”罗挥动着小胳膊小腿。
“阿拉啦,别费事了,芙蕾雅的花心可是你治不好的病。”
波利头也不回地挥挥手,带着那个挥舞着刀的小男孩走了。
多拉格和伊娃走下船,像是水融入海一样,瞬间消隐在人群里,不见了。
还没等他们走远,忽然听到一声女人的怒吼。
“波利——你给我去死吧!”
“喂喂!”刚刚才分开的男子跳到高处,手里还拎着奶牛帽小男孩,不断地后退,“嘉蕾特你也稍微冷静一下嘛。”
“去死去死!”红发的漂亮美人也跟到高处,红手套周围浮动着一圈黄油。
“啊,那一对又开始打架了。”周围人很习惯的样子。
“逃婚的男人居然还敢回来?!”嘉蕾特怒吼。
波利无奈地不停后退,“你不是也不想跟我结婚吗,嘉蕾特……”
“不想结婚和被人在婚礼上逃走是两回事!去死吧,肾虚男!!!”
“喂喂!不要造这种谣啊!男人可是很在意这种问题的!”
罗忽然露出来微妙的表情,“波利。”他咳嗽了两声,“要少喝酒啊……”
“罗?!!这是谣言!谣言!!!”
伊娃饶有兴致地擡头观望,双眼放光:“怪不得波利boy要离开色斯灵尼尔呢,原来是这样。”
多拉格无语地拉了一下恋恋不舍的伊娃,快走吧,别八卦了。
他们一连在色斯灵尼尔待了好几天,伊娃吃了好几天的瓜。色斯灵尼尔的自由之风是各种绯闻和二次创作最好的温床。芙蕾雅对自己的八卦毫不在意,对文娱创作也抱着非常开放的态度,色斯灵尼尔的创作者发现渐渐发现这里百无禁忌,便越发激动,创作欲爆棚,各种娱乐形式更是井喷,日生活精彩,夜生活更精彩。
伊娃有时候都觉得长见识了,他还摸到了好几家人妖酒吧,甚至人妖酒吧还有表演和联谊活动,她就从没带过这幺开心的地方。
多拉格觉得再待下去,伊娃就快变成瓜形了,终于下了主意,来联系罗西南迪。
色斯灵尼尔一直都是罗西南迪在管理,他确实是个仁爱又有能力的家伙。而且,如果有芙蕾雅一伙的支持,对他们的工作也是一个莫大的帮助。不过,就算是决定了要联络,多拉格还是有点不放心,芙蕾雅那个家伙……还真是不好定义。
卡尔夫凄凄惨惨,恨她是个暴戾的帝王。色斯灵尼尔活色生香,赞扬她仁爱包容。她似乎又全然不是故意的,她根本什幺都不管,只专注于自己的玩乐。
怪她吧……她又在色斯灵尼尔做的相当不错。夸她吧……她又管各个地方要钱要珠宝要美人要享乐,不满足她她就动辄施压摧毁岛屿,妥妥的一副暴君昏君之态。
多拉格只希望罗西南迪可以更靠谱一些,而芙蕾雅那边不要再搞出什幺乱子。出于各种说得出口说不出口的理由……他不是很想与芙蕾雅为敌。尽管,这女人是个暴君,但他发现,就算是荷尔蒙已经恢复正常,自己也还并不是很讨厌她。
而此时此刻,就在革命军首领为了她而纠结的同时,芙蕾雅就像林德所说的那样,正在穿过花园,前往医院。
她推开萨卡斯基的房门,恶狠狠地问:“你这家伙,死了没有。”
她一听说萨卡斯基醒了就赶紧来了。这可是她亲手治愈得第一个病人,虽然是个讨厌鬼。
萨卡斯基坐在床上,冷冷地看着她:“在你死之前,我不会死的。”
“哼!”
驼色风衣包住她整个身体,风衣下面露出两条光滑的小腿。她靠着门框,冷嘲热讽,“你这家伙,可是我把你救回来的,给我感恩戴德地道谢啊!”
萨卡斯基的表情更暗,蒙着一层怒气,即是对自己的有时对芙蕾雅的。她救了他,世间所以的事情里,唯有这个,他最无法接受。
看他表情不好,芙蕾雅的鼻孔更是朝天。
“啊哈哈哈哈哈——!”
她的笑声惊动了另一个病人。
“芙蕾雅?”
芙蕾雅一下止了笑,扭头往走廊里看了一眼,听见隔壁房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白胡子的儿子?”萨卡斯基认出这个声音,表情不悦,质问,“这是怎幺回事?”
“马尔科加入我这边了。”芙蕾雅信口敷衍,说着胡话,“海贼里的人事调动,很正常。”
她啧了一声,跺跺脚,高跟鞋在瓷砖上发出脆响。她想吓马尔科一跳来着。
她连忙对萨卡斯基道:“快告诉海军那边你还活着呢!我们的事,我之后再跟你算!”
芙蕾雅一旋身,飞快地走出去。
走廊里传来哒哒哒的高跟鞋声,脱衣服的声音,然后是转轮在地板上转动的声音,开门声,芙蕾雅的声音变得雀跃:“三号病房,吃药了!”
男人惊讶的声音:“芙蕾雅,你怎幺——”
啪嗒,门关了,把后面的声音全都吞没。
萨卡斯基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芙蕾雅今天穿了一双粉色的高跟鞋,画了妆。他觉得恶心,胸口文身滚烫,像是又被撕裂扯开,翻出血肉。
他干脆站起来,去找电话虫。他一秒也不想继续在色斯灵尼尔待着了。
就在隔壁,芙蕾雅把马尔科摁在病床上,红色的头发垂在马尔科脸上。
她身上的粉色护士服紧紧裹着她的身体,让马尔科脸颊通红。
“芙蕾雅……”
“芙蕾雅女士。”芙蕾雅纠正,瞪了她一眼,“病人不要老想着跟美女护士套近乎!”
马尔科带着笑意咳嗽两声,故作正经地板着脸,点点头,“我知道了,芙蕾雅女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