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意岑因为签约的事情,落了两天拍摄,所以一回到举组之后就不得不熬夜拍戏,追回进度。
这会是半夜三点多,剧组临时搭起来的简易摄影棚内还是灯火通明。
这场戏拍的是叶岚轩去给村里一位难产的孕妇接生的场景。
这是阮穆青走的第二年。
村里孕妇难产,情况危急,可是村里的产婆只是农村妇女,知识受限,竟还用土方法来救治。
孕妇躺在床上,因为疼痛哭喊得撕心裂肺,一面还不忘哀求:“保住孩子,救救孩子。”
叶岚轩终于看不过去,她站出来:“你这幺做会害死他们母子的。”
产婆一时也慌了手脚:“那你说怎幺办?”
叶岚轩冷静地站出来:“去准备剪刀和干净的布,还有热水,对了,再拿一瓶白酒过来。”
“你要做什幺?”
“我要给她剖腹,把孩子拿出来,再拖延下去,孩子的命都快没了。”
周围的人都哗然了。
“你这不安好心的女人。”孕妇的婆婆最先冲上来,“你是不是要害死我的媳妇和孙子?居然想剪开她的肚子,你简直就是刽子手,你这可怕的蛇蝎心肠。”
农村人普遍愚昧无知,并不懂得剖腹产的道理,只是光用听的就觉得匪夷所思。
用剪刀去剪开一个人的肚子,再取出孩子,这简直就是歪门邪道,是恶魔的行径。
眼看孕妇的情况越来越危及,叶岚轩也顾不得许多,一把夺过剪刀,她对着孕妇轻声说:“你要坚持住,为了孩子,下面我剪开的时候会很痛,你要忍住。这是唯一能救你和你孩子的方法,可以吗?”
那孕妇和叶岚轩素来关系不错,总是帮扶她,她此刻已然通得无法开口,却还是点点头。
情节到了这里,就会有人把白意岑拦住,然后重重甩到地上。先前拍了两条,祁盛兰却不满意,总觉得愤怒的情绪不够,就要求演员们在摔的时候力道稍微重一些。
她讲完戏之后问白意岑:“你可以吗?”
都已经安排好了,才来问可以不可以,难道自己还可以说不?
白意岑斜眼看了一眼祁盛兰:“希望真如祁导你所希望,拍出来的效果好才好。”
“你是不是觉得我在针对你?”
白意岑并不接话:“祁导是专业人士,您说怎幺好就怎幺拍。我只是个半吊子。哪里能说什幺。”
她故意用祁盛兰说过的话来揶揄她。
祁盛兰噎了一下,却不便发作,喉咙里跟塞了一团棉絮般,怎幺都不是滋味。她并不是存了心想要得罪白意岑,她处处碰壁,唯一愿意投资自己的就只有星腾。她比谁都清楚傅柏安的支持对自己意味着什幺。这部戏只是开始。她还不想因为得罪白意岑而开罪傅柏安。
可是这样的讨好与迁就,到底能有几分收效?
白意岑骄纵,自我,全然不似一个明星该有的态度,许是被傅柏安一路护航,所以有恃无恐。而她呢,她已然是再也经不起再一次的失败了。
能不能在电影圈站住,全看这部戏的表现了。
思及此,她仿佛觉得胸口被人擂了一圈,什幺也说不出来。
“祁导,从我进组的第一天开始,你就不曾相信过我。所以又拿什幺来要求我表现好,为你这部戏倾注全部心力呢?”
白意岑轻飘飘地丢下一句话,转身就回到摄影棚中间去了。
叶岚轩刚擡手,立刻感到一只有力的手拽住自己,她一个站立不稳,就被这股力道拽着甩出去,她一下子跌倒在地上。也许是力道太大,她的头正好就摔在了柜角上,脑子里面轰一声,什幺都听不见了。
周围的光芒十分刺眼,如一柄柄闪着寒芒的剑刺进她的眼睛里面。白意岑整个太阳穴都在突突直跳。
搭戏的演员只听得砰一声,心里没底,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撞到。
白意岑勉强支撑着坐起来,脑海里什幺都不记得,她的嘴唇颤抖,眼神都是涣散的。
旁边的演员刚要过来扶她,却见她缓慢地擡起了手,用十分艰难可是坚定的动作拨开了额头前一团乱的头发。没有人见过这样的白意岑,她一直以来都是以花瓶的形象存在于人们的视野里。
可是这一刻,她虽然浑身尘土,凌乱不堪,但是那一双眼睛里面,竟然射出了灼人的光芒,令得她更加美的让人不敢直视。
她用手挡在额前,遮住了这刺眼的光芒,这才觉得眼前稍微清明一些。
她用微弱但是所有人都听得到的语气说:“孩子的胎位不正。如果,再不救她,她们母子二人都要死。除了相信我,你们还有别的方法吗?”
这是在阮穆青离开之后,叶岚轩和村里人发生的最大的冲突。
在这里,文明和无知,科学与愚昧发生了最严厉的交锋,叶岚轩柔弱而坚强的身躯,在这历史的摔打中已经变得伤痕累累、心如死灰,可是那一个孕妇和她肚子里即将出生的孩子,好像唤起了她心里最后的希望。
她的眼里像是有一团火再烧。
从这一刻开始,她不再是那个软弱守着过去的叶家小姐。
叶岚轩扶着柜子,慢慢站起来。
“现在,你们就只有相信我。只有我能救他们。”
“卡。”
祁盛兰从监视器后面站起来。她看了一眼白意岑,目光复杂,转而又对着边上的工作人员说:“准备下一场。”
白意岑就像是没事人一样,把头发别到后面,走到休息的地方。
小豪立刻走过来:“意岑姐,你刚刚表现得太棒了。你没看刚才周围人看得都更着了迷似的。”
白意岑这才觉得刚才撞的地方疼得愈发厉害,她用手摸了一下,那里鼓起了好大一块。她站起来:“我要回去休息一下。到我的时候你再来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