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水微微晃动的幅度一下一下扫着于荆介的胸膛,柔软温暖,他的视线突然被池边一枚小小的戒指抓住。
白玉温润光滑,自己本有一个成对的,只是毁在了烈炎烧灼里头。
没想到她还留着。
戒指可以自行调整大小,于荆介把储物戒戴在手上,白润的戒指环着白皙的食指,相得益彰。
想着刚刚她让自己离开魔族的话,于荆介忍不住嗤笑一声。
“天真。”
却不知这话说的是谁。
一阵细微的疼痛轻轻扎了一下食指,于荆介拇指抚上戒指,还不待探查什幺,就感到一股无力和眩晕席卷而来,挣扎着阖上眸子之前,他似乎闻到一股熟悉的清香,于无处不在环绕着的燥苦味道中把自己拯救出来。
阳光在眼睛里画下浓密重彩的大红色,跳跃着唤醒沉睡的灵魂,于荆介不适的皱了皱眉。
身下柔软舒服,伴着熟悉味道和温度,掩在枝丫里的鸟叽叽喳喳的叫唤,似乎毫无烦恼,于荆介有些迷茫睁开了眼睛。
“姑爷,你醒啦。”
小童穿着白色练功服,领口纹着山峦起伏,腰上绑着黄色系带,是最熟悉不过的装饰。
他欢快地端着水盆走过来,头上两撮头发一摆一摆,
“您现在可要起床吗?”
外头的太阳明晃晃亮堂堂,这种话还用问吗?
身上并无滞涩软乏感,于荆介拿着毛巾拧干,看着食指怎幺也摘不下来的沉黑戒指,似妥协般问道,“你们宗主呢。”
“宗主在正堂会客,您要去找她吗?”
前堂
于荆介到的时候谈话还在继续,他躲在屏风后头,依稀可以看见端坐在正位上的倩影,茶水蒸腾起小小的雾气迅速消散,一幅安静祥和。
“顾宗主所言不妥,于师弟总归是我宗派中人,在贵宗借住终究不合规矩。”
声音温润,举止大方,与顾涟乔交谈的人是玄赋宗首席大弟子,也是于荆介的嫡系师兄,亓诣。
坐在他旁边的是玄赋宗主唯一的儿子,宣胤,脾气暴躁,冲动易怒,向来唯亓诣马首是瞻。
亓诣嘴角噙着笑意,眼睛含了恰到好处的温和仰慕。
如今修真界他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人,世人夸他天赋卓绝,实力高强,有时候,他也会想起当初那个把他死死压在底下的张扬身影,不过那已经过去了,那种噩梦般的日子已经被自己亲手终结,如今的自己才是最实至名归的天才。
而修真界唯一能配得上自己的也只有眼前的少女,实力强劲背景强大,最重要的还是一个不可多得的美人,自己若能与她结侣双修,益处多不胜数。
“更何况师尊久不见他,甚是想念,如今他结束了惩戒,却不拜见师尊是什幺道理。”
亓诣对美人势在必得,那个碍眼的人百年前没能杀了他,现在却万万不能手下留情了。
“还请慎言!”
顾涟乔冷冰冰的眼神让亓诣脸上的笑意几乎挂不住,
“你我心知肚明,阿介既是被冤枉的,又何来惩戒一说。”
“何况他既是我的道侣,便是我凌霄宗的人,来日我自会带他登门拜访。”
顾涟乔面色疏离,声音浅淡,不疾不徐,是她对外人一贯的风格,却多了几分冰冷寒意。
“当时的契礼根本没有完成,你算他哪门子道侣?”
做贼心虚的宣胤被意有所指的暗示激的登时站起身来,声大如钟,震得他手边的茶杯都抖三抖。
“婚契乃尊师生前定下,玄赋宗若有疑问,不如当面去问问她老人家?”
“敬酒不吃吃罚酒!”
已经在这里磨了半天,顾涟乔丝毫不肯松口,偏要护着那种没用的废物跟自己作对,宣胤顺风顺水,从没遭过拒绝,当下也不遮掩,直接唤出武器,两个千斤重的大锤瞬间出现,这是他爹用万年玄铁打造而成,他凭着这个向来横行霸道未有敌手,他得意的瞥了眼顾涟乔薄瘦的身形,飞身攻击。
还未来到少女身前,宣胤张牙舞爪的身形却瞬间顿住,全身动弹不得,对预支危险本能的恐惧他忍不住心生臣服,而眼前锋利冰寒的剑尖抵着他的脖子。
“这幺说你是非要跟我抢道侣不可了?”
“师兄救我!”
亓诣本想由着宣胤闹上一闹,毕竟整个各大宗门哪个不知玄赋宗主最疼他唯一的儿子,他万万没想到顾涟乔居然如此不识擡举。
但自顾涟乔任宗主,凌霄宗确实蒸蒸日上不可小觑,也不敢就此伤了和气,他习惯性露出笑容,
“师弟不懂事,顾宗主就当给我个面子,饶了他吧。”
“你也配?”
宣胤能感觉到温热跳动的颈动脉上横着的剑锋闪着寒意冷光,那寒意冰的手都在发抖。温热的雪滑下染红了雪白的衣裳,顾涟乔嫌恶的把剑抽回,
“告诉你们宗主,若想见人,便亲自来要吧。”
亓诣被捧为天才,旁人即使看在玄赋宗的面子上也会让他三分,故从未受过如此冷遇,他当即沉下脸,冷哼一声,
“顾宗主既如此不讲道理,那亓诣也无话可说,告辞!”
茶杯的热气不变,依旧慢吞吞的熏染茶水上面那一小片雾气,顾涟乔走到屏风后头,眼里已经含了欢快的笑意,
“你醒了,可吃过早饭了?”
于荆介看着她,有些失神。
是了,顾涟乔以前对自己也是那样的,疏离冷漠,是自己当初对这个未婚妻太过好奇,才一步步招惹她,诱人的美食,醉人的美酒,撩人的美景,用一颗单纯滚烫的心谋到勾人的美人。
“山下的汤包,西街的酥饼,南门的饼贴,还有八宝胗汤,都是你喜欢的。”
而被自己融化的美人也开始用同样的方式试探滋润自己这片燎原的火了?
似乎时光不曾离去,岁月在这里重叠,似乎被蛊惑一般,于荆介下意识低下头去。
顾涟乔屏住了呼吸,她期待又有些害羞的闭上眼睛,长睫颤的厉害。
然而预料中的柔软没有落下,于荆介的声音隐含警告,
“这戒指怎幺回事?”
顾涟乔有些失望的睁开眼睛,沉黑戒指紧紧套在骨节分明的手指上,衬得手指莹白如玉,
“只是暂时敛一下你的气息而已。”
“所以我连拿下来都不能?”
于荆介的怒气和讽意顾涟乔沉默了一会,擡起自己的手,她轻轻靠近于荆介,见他没有拒绝,才得寸进尺地贴近,两枚戒指碰到一起,沉黑与莹白触碰发出细微的清脆声响,
“它俩是一对,你不取下来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