暇时,精卫弄机杼以自娱。到仲秋,终于织成人生第一疋缣。虽只是缣,亦欢欢喜喜示天子,“兄兄可否教人将去市上卖?”
天子讶异,“你很缺钱吗?”
精卫眉目笑弯弯,“我想看它变成钱。”
卖缣的钱,她都存入裴才人赠的貔貅扑满里。
韦婕妤见上峰如此财迷,提议:“皇后可以学着织素、绫、锦,价更昂。”
“锦一疋价几何?”
“大约八百钱。”
精卫兴趣无,“才八百,我一疋缣赚一缗钱呢。”
韦婕妤无语,暗想:你的缣是金丝织的?
天子自上苑狩猎归,吩咐景明院女飨:“有鹿、狍子、野兔、雉、松鸡送到厨下了,你去监督他们庖制。”
精卫道:“兄兄今日收获颇丰。”
天子顽笑道:“恐娘子待客无盘馐,为夫敢不勉力?”
精卫流产事,他颇疑影二十四媵,不好禁止精卫参与她们的宴饮,便鼓励精卫多在自己的景明院宴客,便于监控防范。
精卫只觉得做东有趣,并不知兄兄有这些考虑。当下犹问天子:“耶耶、姑姑那里送野味了幺?”
天子道:“忘不了,连燕王伯那里都送了。”
精卫乃留韦婕妤,“韦娘子裁剪辛苦,吃了晚饭去。”又唤过公孙女史来,一起拟当晚客人名单。
黄昏,诸娘子皆来赴约,惟不见小裴美人。
与她同院的窦美人道:“她这几日情绪不佳,方才竟晕倒了,已请了医官看视。”
一巡酒过,忽报夏尚书请见。
这位宫中最高女官,平日里主要和天子、掖庭打交道,极少到皇后院。精卫诧异,她找我何事?
只听夏尚书禀道:“皇后娘子,适才妾自医官处得讯,小裴美人怀孕了。”
众人皆惊。
天子专宠皇后,朝野无人不知。但后宫美人有孕,还能是别人的种?
精卫亦震惊,“天子知晓了未?”
夏尚书道:“裴氏泣血叩求妾,先报与皇后知。大约希冀皇后慈悲,天子跟前关说,保全她子母性命。”
精卫心乱如麻,喃喃道:“兄兄正无嗣,她怀孩孩是好事,为何要担忧性命?哦,是了,兄兄怕我伤心,可能会把她灭口。我去同兄兄讲——”
她站起来,但觉浑身发冷,天地茫茫,世界萧索,踉跄两步,一头仆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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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不是兄兄的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