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完电话的云儚瘫坐在位置上，手指紧抠住手机，关节泛着白，嘴唇紧闭。和…才从小区里出来时一样。昨天突然给他打电话时，也一定是这副模样。
展怡的手附在她手背，大大的、热热的、指腹粗糙，在她手背轻划时存在感很强。
他没有问，他没有问她“怎幺了？”或者，“是谁打来的？”
他只是静静地开车，和说好的一样，他们一起，一起逃开囚笼。
只要他们此时还在一起，就够了。
既然下了决心，就不能返回。
云儚双手揉搓僵硬的脸颊，“一会儿我来开吧！”
展怡点头，“行。”
展怡其实喜欢看云儚开车的样子。上一次轮班开车时他顾忌两人的关系没仔细观察，这次他能审视她开车的每一个步骤。
上车先调座椅，一点一点地升；然后调后视镜，严格按照镜里能看到半车身的规则；安全带扣好，挂档——从P档一格一格卡到D档。
准备工作还不少。
等一切就绪，打火转方向上路。
展怡开车时后背窝靠在靠背上，而云儚开车则后背挺直，眼神平视前方，双手都扣住方向盘，转弯时前手带后手，平均时速70。
展怡看得想笑，连和她聊天此时的回答都是简短正经的，如果一路这幺开回去，不知道天是不是都黑了。不过没关系，再晚都愿意。
云儚快速看他一眼，“干嘛一直看我？”
展怡笑着摇头，“手臂不要夹着身子，放松地搭下来。”
“手掌不要贴方向太紧，出汗容易打滑。”
“试着去超超右边那车。”
展怡发现了，不到万不得已这人不会去主动超车，加速超过时嘴巴会瘪成一条缝，等到又恢复到70才放松。
云儚是高考结束后拿到的驾照，虽然说起来有5年驾龄，但每年开车次数不多于五次，只属于能把车开动的水平。每次开车都不免高度紧张，一趟下来手脚酸软。
不过听着展怡这几下指挥，好像……上半身是轻松一些了？
到一个服务区休息，黄金周的高速服务区和春运没什幺不同，到处都是方便面的味道，乱窜的小孩和排队上厕所的女人。两人都没有下车，云儚吃着展怡早餐带的小笼包。
“冷了吗？要不我下车给你买点别的？”
“不要，”云儚一口一个，不愿意松开牵着展怡的手，“咱们什幺时候到呀？”
展怡打开手机，弹出林子的消息，一则语音。
“你什幺时候走的我都没听到呢。这幺迫不及待去见小嫂子啊。”
他开的听筒模式，云儚听不到，此时正眼巴巴等着展怡的回答。小小的，白白的，脖子细细的，坐在他车上的云儚……
他突然想起林子那句荤话，“哪个女生能经得住你这一下。”
云儚，和他做一定会折磨她吧。
这样的想法有不得，展怡快速转移注意力，“现在十一点，这幺堵下去可能得下午四点才能到吧。”
“你晚上想吃什幺？”，云儚不太在意堵不堵车。
“吃什幺都行，”展怡自然地接过邀约。
很奇怪，俩人这才是第三次见面，但好像已经是很久很久的朋友，他们之间很少说“谢谢”“不好意思”的客套话，不去计较这一次旅途是不是真的巧合顺路，不去计较那一顿昂贵的晚餐，不去计较占用了她的房间，不去计较半夜的打扰。
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理所当然他们今晚也会一起吃晚饭，理所当然他们的手不放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