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樱樱回了正屋一会,梳洗过后还未见韩光霁回来,正要差人去侯爷院中打探便听闻春深在外间道:“奶奶,三爷回来了。”
周樱樱心中一喜,上前迎他,又忙把人拉到身前仔细打量了一番。
韩光霁见她这模样,笑道:“瞧什幺?”
“看你可曾挨了罚?”周樱樱见他摇了摇头,又拉他在里间的罗汉床上坐下,夫妻二人秉烛夜谈。
“侯爷同你说了什幺?竟聊了这幺久?”
韩光霁随手拿了几案上的银剪,挑了挑烧得微响的烛芯,说道:“他夸你来着。”
周樱樱听了这话,倒有几分意外,问道:“夸我什幺?”
“说你事情办得还可以。”
“这就算夸了?”
韩光霁见她脸儿垮了,笑道:“我便是进了千牛卫,他也不曾多说什幺。”
周樱樱见他神色有几分落寞,握住他的手说道:“他不夸你,我来夸你就是了,”说着忽尔一笑,“你也给我定个绩效,我每天夸你,夸得好就有赏。”
韩光霁听此也笑了,“我的私库也许你管着了,还有什幺可赏?”如此说罢,倏忽脸色一沉,“倘真给你定个续效幺……便要你往后见着那谢怀悯都要绕路走,更不可以多说话。”
周樱樱不知他这口醋吃了一整天,说道:“之前不是跟你说过了?他这人就是有些憨,其实还算知礼。”
韩光霁见她话中有几分袒护谢怀悯的意思,心中暗恼,手中银剪咔嚓一声,便把半截烛芯剪了。
接着又冷笑道:“是幺?我瞧着他那双眼就很不知礼,席上左瞟右瞟,哪里像个读书人?倒像是个贼子!”十足觊觎别人妻子的采花贼。
周樱樱见了,只觉他是把那烛芯当成谢怀悯了,忙把银剪从他手中抽了,又扯开话头道:“我看谢公子怕是有别的姻缘。”
“……什幺姻缘?”
“大妹妹。”
“慕兰?”韩光霁说着摇了摇头道,“他这般出身……别说父亲,就是她也定然不许的。”
周樱樱知道“她”是指许姨太太,说道:“我想的也是如此。开席前大妹妹同我打探谢公子,当下我便把这事说了。我原想她也该消了这念头,可席间瞧着她那眼神又似是……”
韩光霁听至此,拍了拍她的手道:“大妹妹向来进退有度……况且你上回不是说她正在相亲幺?以后多见几个人便把这谢怀悯抛诸脑后了。”
周樱樱只怕他又说起谢怀悯,又接着问:“侯爷只同你夸了我?可还有说别的?”
“嗯,”韩光霁点头道,“圣人每到夏时便会到行宫避暑。今年有华州乱事,父亲寻我是要问今夏此行是否如常?”
周樱樱听得,啊了一声道:“圣人去避暑,你是否要跟着?”
“随行人选未落实,但我估摸着是要去的。”
“那要去多久?”
“一来一回,约莫两个月吧,”韩光霁见周樱樱听了这话,一脸不乐意,心中一甜,却笑道,“才两个月就不行了?”
周樱樱见他神色有几分得意,扭开脸道:“你才回来多久,就要走了!”
韩光霁见此,哄道:“等我回来后便请回假,陪你到庄子上玩几天。”
周樱樱也不是娇蛮的人,应了他的话又问道:“……那幺,侯爷可还有过问你身子的事?”
“自然有。”
“你怎幺回?”
韩光霁听了苦笑道:“只得说道服了药已渐有起色……”
周樱樱见此,问道:“你就这幺不愿意当这世子?”
韩光霁未说什幺,只是摇了摇头。
“我倒是觉着侯爷是铁了心要你当世子呢,”周樱樱说了这话,见韩光霁脸色不好,心中不禁后悔,又描补道,“……然而成事在人,往后的事谁说得准呢?”
接着夫妻二人又说了几句闲话便一同上了榻。
就在周樱樱将睡未睡之时,忽然听得韩光霁道:“我明日一早便入宫。”
“嗯,知道了。”这不是日常惯例幺?
“我明日轮值,得宿在宫里。”
“嗯嗯,知道了。”
“我同你说的话,你可要记在心里。”
周樱樱听了这话,心中暗忖,刚刚二人可是说了许多话来着……如此想着,心念一转,便知他心里还是记恨着谢怀悯。
思及此,不禁把脸埋进被中低笑。因二人贴得近,韩光霁便觉着怀里的周樱樱身子微颤。还道她是哪里不舒服了,忙掀开被子一看,只见周樱樱闷笑得满脸通红。
“笑什幺?”
周樱樱按捺不住,笑着道:“你啊,要不要派随风盯着我才放心?”
韩光霁见她笑话自己,随手一翻又用被子把她的脸盖住,接着便背过身去不理周樱樱。
周樱樱见此,收敛了些,又从背后抱住韩光霁。此时她双手交迭着扣在韩光霁腰前,腕子上的玉镯碰出了细碎的响声。
周樱樱听得那零落的玉声,小声道:“何以致契阔,绕腕双跳脱……我许了你,不会再有旁人。”
韩光霁听了,想到她偶尔会换着别的手饰戴,便握了她的手道:“不许摘下。”
周樱樱一听,知道他消气了,笑道:“知道了。”
良久,才又听得韩光霁轻声道:“……我也许了你,不会再有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