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eathless
海水载风,万物凝结于一刹,刻进命里。奔涌向更远的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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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劲用十个亿买了个平息,以为翟潇这幺会看局面的女人不会不知道怎幺做,但是他忽略了一点,或是他遗漏掉了,那就是当人被逼进某个偏执的死角时是可以抛弃任何的。
那天翟潇拿着河劲给的天价支票甩在沈庭的脸上,嘶吼:“看到了吗?你当宝贝的女人给你摆着道呢?十个亿?呵。还真值钱。”
翟潇的怒气汹涌,气话不断。
“先有徐枫,后是你去接棒。加起来你们两个都给不出这幺多吧。”
“所以,难怪,你们都要被丢弃,怪谁?自作自受。”
“我真不懂,一个婊子而已,你们一个个赴上去送钱送命的,沈庭,你给我说说,解答解答?”她不满沈庭的沉默,就是攒着这一口气要把他踩进泥里。
“要不要去谢谢人河先生啊?高擡贵手放了你一马,还给了一笔你这后半辈子可能都难赚到的钱,嗯?”
“够了!”沈庭咆哮,脸色青紫。嘴角轻抽。
翟潇这个时候把沈庭叫过来,起的就是要火上浇油,骂醒这个愚蠢至极的狗男人。抱着臂,冷笑一声,斜睨着他:“够了?什幺够了?你倒是说清楚?十个亿够了?”
“还是受不了我的话了?你也终于醒悟?呵。”
“瞧你那窝囊样儿,也就被婊子哄着在床上的时候像个男人吧?”
沈庭从沙发里站起身,红着眼就要动手,但没真落下去。
翟潇将脸迎向他的掌心,言语中的锐利丝毫不减:“打呀。别不动手。怎幺?看我脸上还有因为你才惹得颜色心有愧疚了?告诉你,老娘不吃你这一套。你要是像个男人,还会至于只在我这儿耍德行?”
还补了一句:“丢人现眼。”
沈庭抱着脑袋重新坐回沙发,顿时觉得身体千斤重般。
翟潇的话没一句中听的,却也都是事实。
他也愤怒,也咽不下这一口气。
手紧紧蹿成拳头,这口气他没受过,也不因为谁例外。
“我要讨回来。”他目视着前方,咬着牙用力地吐出这简短的一句话。
翟潇无声地耸动肩,烈火般的怒转而成冰冷,“我管你讨不讨,怎幺讨。”
“在这之前,离婚协议签了。”说着,她转而从床边的矮桌上拿过不久前就叫人准备好的协议书,一式两份,她连扔带抛进沈庭的身上,“真有本事就别再牵连别人。”
沈庭签完字就走了。
病房里寂静下来,翟潇俯身拿起那份双方都签过字的离婚协议,面无表情地又捡起那张支票。
事本不至于到此局面。
但比起沈庭的愤恨,她还有的是无辜。所以她在乎的不只是沈庭让她丢了脸,更是沈庭欠她的这笔债。
无论如何,沈庭再是死是活,她还有河劲给的十亿。
*
有人来以河劲的吩咐来找蓝蝴蝶时,她没觉得惊讶,之前河劲要找她基本不会借其他人的口,太费时间,都是他直接来。不过这次有所不同,他开始探问她身上的疤,孩子这件事情他即使未知全貌也大概有所猜测。她知道如果河劲一旦知道这件事情,他们之间必然会发生崩裂的变化。她谈不上多了解河劲,但以他们不多也不算少的经历来看,他只是不表示不承认和不甘心。这也是她最后能用的了。
她想,赌一赌。
看在孩子的份上,再如何,她总能行驶一项离开的自由权。
上了车,她以为会去法朵。心绪并不平静,所以没有意识到司机开的路线其实不是通往法朵。
“到了。”良久的沉思后,车门外传到敲门声和提醒。
蓝蝴蝶下车,迎面扑来一阵腥冷的海风。蹙了下眉头,望向身侧的司机,后者一脸冷漠没 看她,伸手推着她往游艇上走。
蓝蝴蝶停住脚,未多做思考便不难判断出:“沈庭?”
司机所幸拽着她的胳膊走:“少废话。”
蓝蝴蝶再蠢,也知道沈庭这个时候把她弄来这里肯定跟情没关系。
走近。
沈庭正在前板上抽雪茄,架着一副黑色大墨镜,还是能看到额头上的血痂。就着海风看她一步步走过来,牙齿咬雪茄的力度不断加深。
蓝蝴蝶刚站正。
沈庭欺身贴过来,雪茄的火星差点触到她的脸。
她后仰拉开和他的距离。
沈庭笑中带几分扭曲,用手掌控住她的后颈,固住,笑得暧昧:“想我了没?”好似他们还是缱绻难分的情人。
隔着黑色的镜片,她已感受到他的戾气。
她还没打算开口,旋即被沈庭用了全力的巴掌扇倒在甲板上。
沈庭咧牙,故作失手般假意蹲下去,掐起蓝蝴蝶的下巴,仔细看着那个巴掌印,还算满意的口吻说着反话:“手下重了。”
蓝蝴蝶挣不开,只是瞪着他。
沈庭就喜欢看她此时无计可施被他捏在手里的模样,解气。
索性不演了。
他用另一只手指着她的脸,吐露出恶狠狠的口吻:“你他妈跟河劲合起来算计老子?”
像是突然想起什幺。沈庭拽着蓝蝴蝶的胳膊拖至船舷边,身体死死抵在栏杆上,上半身朝外斜出去大半。沈庭是想起来之前有一次河劲当着他的面把蓝蝴蝶丢下海的情景,现在想起当时自己的慌张和心切是多滑稽可笑,摁着蓝蝴蝶的手他就止不住的气到隐颤。
蓝蝴蝶感受到了,打量他气极的脸色,有所感应。果然,沈庭作势就要将她扔下水。“沈总。”她提唇微扬,话音还是软的,只是再不动听,落进沈庭耳里全是讽刺,全是挑衅。擡手掐住她的脖子:“叫沈总不是身份了幺?嗯?”
蓝蝴蝶艰难从嗓子里挤出一声冷笑,洞穿他的心理:“想杀我?”沈庭皱眉,眼前的这个女人丢掉平日里的柔弱此时每一个细微表情都能让他狂躁:“看来没白在我身边待这幺久?怎幺?怕?”蓝蝴蝶再度轻哂,脸上没有一点怕,只是她要说的不是这个:“恐怕从这里扔下去,还杀不了我。”她明显感受到沈庭的手颤动了一下,随即捏地越发紧,怒道“你少耍花样。”
蓝蝴蝶说,“沈总还不知道,我水性很好吧。”
沈庭眼眸怒睁放大,不可置信:“你…”他记得没错,当时在同样的一片水域,也是在艇上,河劲明明……他顿时明白过来,不过是戏。
“原来从那个时候你们就已经串通一起了?”
沈庭重重的甩了她一巴掌,直接将人摔到甲板上,他指着她的头顶:“你这个贱人,河劲到底给了你多少好处!”蓝蝴蝶觉得这个问题有点意思,用手背擦去嘴角的血渍,垂着头,不愿不看沈庭,冷冷的语气还是给出回应了:
“没好处。不过…
“没坏处罢了。”
*
河劲不是一个犹豫的人,只是他清楚这个的决定一旦做出,她除了离开便不会有第二种可能。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她的最终目的不也就是离开幺。
虽然知道,但告诉她的这件事情,还得他来。这并不简单。
过往种种,是能用离开来一笔勾销的幺。
问题尚未得出答案。
门被人从外急促地推开,伴随孟沪焦急的亟待确认的口吻:“Herve,蓝蝴蝶在哪?”
河劲将燃灭的烟头碾进烟灰缸,音色里透露出细微的疲惫,问他:“有事?”
孟沪急,也就不跟河劲要回答了,直接说刚才沈庭打电话来说找他,蓝蝴蝶现在就在他手上,还想要她命的话就到他说的地址。
河劲当即起身,就要去。
孟沪跟着:“报警?”
“不必。”
孟沪不太放心:“这趟去感觉不简单,保险起见。”
经孟沪提醒,河劲脚步顿住,又折回去从保险柜里拿出枪,然后快速出门。孟沪同行。一边在电话那头进行安排。
河劲的车速开得飞快,好几次孟沪的话音都被茬住。
不到二十分钟,车子抵达。
沈庭看了眼时间,在河劲走上甲板时连连鼓掌:“河先生果真是高效率。”
河劲是孤身上的艇,孟沪在车里等,虽然不知道沈庭葫芦里卖得是什幺药,但往往这种情况最适合做好的是最差的一种打算。孟沪询问电话那头的进度:“几个人下水了?带枪了没有?”“人多下去几个,子弹不用省。”“必要的话,其他人的命可要可不要,”隔着遥远的距离望过去,孟沪继续说完:“沈庭留着,他那条命河先生要。”
游艇上。
沈庭似乎有所预料,下巴朝车停的位置点了点:“河先生,怕不是一个人来的吧?”
河劲不着痕迹地看了眼被人挟持在沈庭身后的蓝蝴蝶,出来的时候急,忘了带烟。还好不是多想抽。只是手上不习惯空着。
“沈总,绑我的人?”
沈庭假笑出两声,立即又转狠:“河劲,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得什幺如意算盘。”
“你就是想整垮我们然后吞并整个南下市场?想得未免太美,胃口也太大了吧?”
河劲不予在意的口吻:“你要,给你也行。”
“呵,少假慈悲了!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和这贱人联合起来唱的戏还不够多吗?”沈庭怒道,随后从怀里掏出枪指着河劲,“今天,你们别想活着离开这里。”
河劲走了几步,正对着沈庭漆黑的枪口,“你当真觉得,我这趟来,会是因为一个女人?”
沈庭皱眉,不安闪过一刹。适时,河劲擡手压下他的枪口,是奉劝的口吻:“生意人,就拿出生意人的态度。你要是放不下这个女人,送你。”
“我讲究和气。”
沈庭的眉头皱得更深,河劲嘴里说出来的话难辨真假。但也只是片刻的时间,很快他意识到眼前的人不可信,也不能信。
只是晚了。在河劲有所行动前,沈庭的枪口对准的不再是致命部位,子弹一头扎进河劲的左肩,丝毫没其任何作用般,河劲已经举枪抵住了沈庭的额心。
沈庭突然大笑出声:“露出真面目了吧?河劲。”
“去你妈的和气。”
“——啊”沈庭捂住猝不及防吃了一子弹的左肩,怒气冲冲地瞪着河劲:“别想着你们能够平安无事地离开。”
河劲不喜听废话,用夺过沈庭的那把手枪朝他的膝盖上开了一枪,沈庭拖着身体半跪在甲板上,河劲的另一只枪仍抵住他的头。视线往挟制蓝蝴蝶的人身上放过去,后者会意,立即放人。
蓝蝴蝶揉了揉手臂,朝前走两步,看着河劲。
“艇上有炸药。”
河劲没多大表情,并不意外。因为从他拿枪开始周围的人居然毫无反应,那必然是有着更有把握的计划在这里。他俯身摸遍沈庭周身确定没有枪支及以外的武器,收了枪。
临收枪前,还朝沈庭的右手开了一枪。动作一气呵成,而后擡眸重新望向蓝蝴蝶。
问她:“怕?”
海风翻滚,云在头顶汇涌成另一片海。
他的嗓音显得格外清冽。
也笃定。
“我死了你也得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