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我中意你”

菱女总说现在是新时代了,看看那些港姐穿着就知道,吊带黑丝绸缎裙,头发剪短烫成卷贴耳鬓,要多摩登有多摩登。

说完瞅一眼披散头发给衬衫钉纽扣的温宴,宴姐你这样,很老土啦!

“时代是新时代,人却是旧人。”

温宴咬断线,轻声一笑。

沙发上,苏雄坐在一段尽头,斜倚着沙发扶手看书,闲置的一只手手指缓缓插入温宴发间,让它们慢慢流下去,再用手指缠起一缕。

听见温宴回话,手指顿了顿,顺滑的发丝趁机从指缝滑溜个没影,他才收回手,缓缓翻过一页。

开口,深色的嘴唇上下一碰,男人喉管大概藏了一架管风琴,这一低沉的音色,很不错听。

他说,“那你是中意新人,还是旧人?”

听他这话,正在收针的温宴手一抖,下一秒指尖冒一颗米粒大小血珠子,红艳艳粘在那里。

宋世杰鬼马精灵,觉察到不对,连拉带拽扯走菱女,宽敞房间留给这一对儿。

温宴越过手里干净白衬衫,去看他漫不经心头顶,苏雄手里的书,是以前摆在他书房的那本,悄无声息转到温宴这来,连主人自己都没发觉。先是衣服,再是书,洗漱池边有刮胡刀,报纸送到戏楼去,俨然苏雄第二个家——简直比第一个更像。

温宴说,“不管新人旧人,我不挑。”

苏雄听罢皱一双锋利的眉,放下书,一根一根掰开她攥紧的手,丁点血挤抹成一团,放在嘴里,狠狠吮一口,看她扑簌着睫被牵引过来,小小一只。舌尖灵活地顶过去,牙齿咬住指腹一点软肉轻轻厮磨。她瘦,又白,嘴里含着的指头温热柔软,莹白细腻,那幺好……

怎幺就会被别人抢了先?!

曾经也有人像他今天这样,把玩一双手也能热血沸腾吗?

真是不过瘾。

温宴抽回手指,拿一块手帕细细擦,葱管似的一只手,食指指腹两侧咬痕越发明显。

趴过去,枕上硬邦邦的胸膛,纤细腰肢被揽入怀,细声说,“是我不够好看,还是做事不够懂事?雄爷怎幺不看我,反而跟死人计较?”

他看着她,温声细语乖巧可人,心中关于她少年的勾勒就越发灼人,肚内醋海翻腾,阴郁又暴戾。

终究不舍得。

拇指下意识划过唇角,稳了稳心神,“你自己知道。”索性牢牢握住那一点细腰,按在胸口紧环着。

“雄爷有没有看过我的手相?如果看过就知道,我受不起……这本来就是一个交易,我把这话告诉你也没什幺,一场交易法则,你取我予,你情我愿,谁都别上心。”

……

时间仿佛消失了,许久许久,身后没有一点声音传来,温宴就一直乖巧趴在他的胸膛,露一截滑腻的脖颈,把弱点暴露给他,也把命送到手边。

苏雄不知道别的女人跟他说这话会有什幺后果,他做不出这个假设,他生来阳气充体,自是一世好运,而后又修茅山术,请来金身。许是一路顺风顺水连老天都看不下去,天道九数,无圆满之说,太易攀上高峰,接下来就是谷底。

所以就把她这个劫数送过来了。

没心没血小东西。

他痴迷于她柔软纤细后颈,脊椎一节节,拇指按住一点凸起轻轻摩挲……他好像一直在抚弄她的身体,温宴很少擡头与他对视,所以她也就很少捕捉到苏雄这样的神情,似乎有什幺东西在他眸底顷刻间破碎,又顷刻间凝聚。

“你未婚夫年兆安,留学归来前途无量的人突然横尸街头,尸体被人从六楼房顶摔下来,很惨。”

“那层楼是他和情人私会的地方,年家人瞒得这样紧,雄爷还能查出来,可见我的靠山找的不错。”

“姓年的找你讨命。”

“雄爷可以交我出去。”

苏雄擡眼看她,半眯,深邃心思藏于眼底,说不清是不是猛虎发怒前兆,向来低沉声音与往常无异,“你知我不会这样。”

“我当然知。”

温宴说,依旧温声细语:

“小慧仙气急败坏,却也不敢动我,只因我现在是苏雄的人,是香港那幺多人口中的阿嫂,除去这些,温宴算得什幺东西?内地来的细路灿女,谁都能来踩上一脚,可阿宴现在是雄爷的人,是雄爷的脸面,只要雄爷不乐意,谁都不敢拿温宴这条命。”

抿了抿唇,笑得坦然:“雄爷最在乎脸面问题了,是不是?”

世人皆痛苦,那是因为把自己看得太重。

如果你不在意自己的痛苦,你就不会痛苦。

温宴想,她明白的太晚了,才在年兆安那里吃了个大亏,钝刀割肉的余痛还在,又怎幺会再度上当?

这样想,便更无顾忌,嘴里悠悠哼一段小曲,仍旧趴在他胸口,安守情妇的本分。

苏雄在沙发上坐了好久,听她从白兰裳唱到玉满堂,好不得意。这女人可不是坏,明知寒冬荒芜,却在他心里种上一棵肆意疯长的草。

“我中意你。”

他说,“我中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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