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言在来的路上一直在心底默念,今天是来讲道理的,一定要冷静下来。
然而当司言真正面对沈清夜时,才发现这个男人能顷刻间将她的理智击溃。
“尝尝看,合不合你的胃口。”
这话最后一个音节落下时,一双带了灼热温度的手掌搭在她肩头,令她身体一下子紧绷起来。
她僵硬着身子,感受着周身被他身上萦绕着的一股清冽气息逐渐笼罩住。
鼻尖萦绕着这股清冽具有攻击性的气息,她心中无法抑制地升起了一种说不出的惊惧感。
“我还不饿。”
因为极度的害怕,她从唇中费力挤出的几个字,尾音都带了显而易见的颤抖,明眼人一听便能发现其中的不对劲。
站在餐桌前半米远,一名戴了金丝眼镜微微躬身的侍者,听到这句话下意识瞟了司言一眼。
此刻,她朱唇被皓齿咬到下唇瓣泛起苍白,两条光洁如藕段的手臂在隐隐发着颤抖。
侍者看到这一幕虽然把眼底的疑惑掩藏得很好,但是面上还是透出几分诧异之色。
能来意景轩的客人皆是非富即贵,在场所有侍者都经过严格筛选才能正式入职,个个是人精。
听说今日包下餐厅的人,是传说中被戏称为“清心寡欲沈二少”,疑似性取向不同常人的那位,他们一早就通过各方面的渠道了解了需要知道的。
所有人都猜沈二少今天约的女人,是那段故事里的女主角。
侍者见沈清夜提早将近一个小时到达,端坐在座椅上耐心等候,更确信他等得是他忍痛分手只为对方安全的初恋,而不是传说中疑似快要联姻,却因为华氏集团破产告吹的未婚妻。
当沈二少见到这位灿若玫瑰的女人出现时,痴迷的笑容溢满了他冷峻撩人的脸庞。
那双凝满爱意的眼眸从她出现后便一直黏在她身上,这副模样好像生怕不看她,她就会不见了似的,就连对她说话也带了一个小时里都从未听过的温柔。
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沈二少对初恋痴心一片,可是这位初恋的态度从一开始就不对劲。
她似乎很怕沈二少!
侍者得出这个结论,脑海中蓦然闪过昨天夏经理听说是沈氏集团的沈二少包下餐厅,眼睛当即瞪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的画面。
夏经理平时一贯泰山崩于山前而面不改色,是真没想到他还能露出这个模样。
此时的侍者并不知道夏经理,刚入行时便已经见识过沈清轩和班淑吵架的场面。
当时夏经理站在此刻侍者的位置,不仅惨遭波及进医院缝了七针,更在住院期间受到班淑特意的慰问,被迫再看一次两人吵架的画面。
那时候,班淑被沈清轩强制带回来,在心中恨意的驱使下,从不在外人面前给他半点面子,吵架已经是平常事。
“都退下吧。”
侍者听到这句辨不清情绪的话,应声后跟随其他侍者的脚步离开。
他们离开之后,偌大的厅内便只剩下两个人。
沈清夜在将骨掌分明的手指搭在司言莹白光滑的肩头时,便察觉了她整个人在剧烈颤抖着。
在那一刻,他有一瞬间的狼狈。
在短暂的狼狈过后,沈清夜轻轻呼出一口气吩咐人离开,在只剩彼此之际向前一步在司言面前蹲了下来,染满温柔的湛黑眼眸对上她那双恨意渐浓的水眸。
感受到她从内到外透出的一股深入骨髓的恨意,他的薄唇却是扬起了一抹欣喜的弧度。
原来在我独自苦熬只能思念你的三年间,就算是恨,你也从来没有忘记过我。
这样也不错,至少也算你想我了。
“言言,你不给我机会见你,可我实在太想你了,只能用这种方式来见你一面,别生气。”
沈清夜的身世对有些人来说不算秘密,他明白或许有一天会被对手曝光在大众视野,借此打击他。
与其让对手曝光,他更喜欢把这些可能,掌握在自己手中。
于是,他想到了一个一石二鸟的计划。
沈清夜这句话生生刺激到司言,一时间恨意在她胸腔里如浪潮一样疯狂翻涌。
被恨意侵占理智的她嘶力竭地嘶吼着“沈清夜,我恨你,我恨你”,扬手用尽全身的力气“啪”的一声,狠狠甩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
在这一刻,她积压在心底多年的愤怒、委屈、痛苦一下子爆发出来,他的脑袋被彻底打偏,那张俊美富有本钱的脸庞浮现了一道清晰的巴掌印。
巴掌打出过了好几秒,她才反应过来刚刚做了什幺,那张精致小脸上血色霎时被抽干了般,肌肤苍白得吓人。
而他被刮了一道耳光,却是丝毫没有的恼怒,宠溺的笑意始终挂在唇角。
他漫不经心地用舌头顶了顶被打的脸颊,而后将染满宠溺的俊脸转了回来。
当他看到整个人都被害怕笼罩着的她时,唇角的笑意瞬间黯淡了下去。
原来除了恨,她还怕。
意识到这点,他伸出骨掌分明的手掌微凉指尖擦过她纤细的腰肢,仿若是对待世界上最稀有的珍宝般,将身子微微发颤的她温柔地拥入怀中。
“别怕,我没生气……”
他温柔着低哑嗓音一遍一遍像哄孩子似的安抚着她,好一会儿才感到怀中紧绷到极致的身子稍稍缓和下来。
“以后你想打我,我都随你打,你开心就好。”
耳边温柔得仿佛能划开寒冰的低哑嗓音,听在她耳里却宛若是修罗恶鬼在你耳边呢喃。
在这一刻,司言无比后悔千方百计勾引沈清夜的时候,忽略了沈氏集团的变态基因,让这种人爱上比当他的仇人还要可怕。
一股酸涩感漫上眼眶久久不散,她紧闭双眼咬着牙忍了好久,无声的泪珠还是顺着浓长的睫毛坠落下来。
能和他对抗的人,身边一个都没有,到底该怎幺办,才能真正摆脱他!
他感受到怀中人儿纤弱的身子不停地细微抽搐颤抖,喉间突然泛起了一股苦涩。
这股苦涩令他挺直的眉峰一直紧蹙着,良久都无法舒展开。
他抿直薄唇沉默了好半晌,才怀着满清爱情将她打横抱起转身往外走。
整个人像只小兔子般被他抱在怀里,她能感受到置于腰间的结实手臂很有力,也能听到他胸膛中的心脏正在有节律的跳动。
她完全不知道现在该怎幺做,茫然之下丝毫不反抗顺从地缩在他怀中。
司言没有看到沈清夜带她离开,一众侍者看到他俊脸那一道十分醒目的巴掌印,纷纷流露出震惊之色的画面。
自从这个男人出现在眼前,每一分每一秒仿佛都冗长得像是过了一个世纪。
她听着耳畔沉稳有力的心跳声,用贝齿死死咬住下唇瓣,压抑着胸腔里翻涌如浪潮的愤怒,熬到他走到意景轩门口擡起下巴,想让他放下自己。
这一眼,她对上了一双一瞬不瞬凝望着她似乎从未挪开过的漆黑眸子。
眼前这双黑眸里透出的那种偏执到病态的痴迷,令她感到一种铺天盖地的无力,以及窒息。
在这一刻,也不知怎的,司言突然想起在校园论坛搜索沈旭修相关帖子时,看到的一条揭露了班淑被沈清轩强取豪夺的帖子。
那条帖子不像是毫无知情的人能写出来的,司言觉得帖子也许是认识班淑的人留下的,为的只是告诫不知情的人别靠近沈氏集团的男人,只可惜帖子仅有的几条留言都是质疑的声音。
“放开我,我会走。”
这句压抑着情绪的话落下,他好似没有听到,继续抱着她迈着不徐不疾的步伐朝门外走去。
她明白在这个时候示弱是最好的方案,选择放低了姿态。
只见她睁着一双浮满哀求的微红眼眸,用带了几分撒娇意味的语气对他说:“清夜,这是在外面。”
话落,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眉梢不可抑制的流露出了喜色。
她感受到紧锁自己腰肢的结实手臂微不可察地颤抖着,充斥着绝望的心情突然有一种说不出的复杂。
在心底的复杂情绪下,她不愿再继续看着这双溢满惊喜的眼睛,选择和他错开视线。
就在这个时候,桎梏她不盈一握纤腰的结实手臂也松开了她。
整个人被他小心翼翼松开,她垂下浓长的睫毛望着地面好一会儿,才擡起精致小巧的下巴一步一生姿地向向外走去。
她走了几步才想起忘记提裙角,用葱白的手提起裙角时感到裙角被扯住,垂眸向后看了一眼。
此刻,沈清夜折下矜贵的腰,骨节分明的大掌正小心翼翼地替司言拎着裙角。
眼前的画面过于刺眼,她不知道自己脸上是什幺表情,只知道不想看到这一幕,选择移回目光。
她摇曳着不盈一握的腰肢走到车前,正想伸手开车门之际,他越过她先一步打开车门,随后伸出寒玉似的手贴心地护住车顶。
面对这一幅极度刺眼的画面,她压抑着心底的复杂,弯下腰踏进宽敞的后座。
当她在后座坐稳,身体便第一时间向右挪动,直到退到最远处才闭眼假寐。
靠背软乎乎的,她紧绷到极致的身子逐渐放松下来。
这时候她有些明白为什幺有钱人都会追求豪车,因为那既是身份的象征,同时体验感也很好。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她感觉落在身上的视线逐渐灼热得仿佛能被烫到。
她被这道视线看得有些不自在,选择调整姿势背过身去。
她殊不知这个姿态,令礼服裙摆岔得更开,以至于倾斜在车内一对笔直纤白的长腿,露出了更多如凝脂般的肌肤。
这一幅画面仿佛无声的诱惑,久违的瘙痒感再度充斥着浑身每一个细胞,他撑起高高帐篷硬得发疼的地方在这一刻彻底绷不住了。
沈清夜绷紧着下颚用猩红的舌尖抵住上牙,竭力想把眼睛移回来,然而身体似乎不听意识控制,透出浓重欲念的目光还是在她玲珑曼妙的曲线一寸寸挪动着。
他极具侵略性的视线实在令人难以忽视,她干脆把心一横挪回身子正欲开口,看到他一双桃花眼瞪得比铜铃还大的画面,只觉脸蛋快被烧干了。
这时候,韩哲已经将车停到司言宿舍门口,由于车内挡板升起,毫不知道情况的他一边踩着刹车,一边升高了音量。
“二少,已经到了。”
如果挡板没有升起来,此刻的韩哲应该能享受到,沈清夜向他投来的一道欲求不满的死亡凝视。
韩哲这句话对司言来说像是及时雨,她用最快的速度推门下车提起裙角朝宿舍狂奔。
一心只想远离的司言,自然看不到追出来的沈清夜,望着她那道像是背后有洪水猛兽的背影,那张漾满笑意的俊脸以肉眼可见地速度黑了下去。
一身高定礼服的司言踏入寝室的那一刻,便享受到了高琳如机关枪般的死亡连问。
对于高琳的疑问,司言有样学样选择用魔法打败魔法,改编了沈清夜的故事将她糊弄过去。
故事中,少女失恋后面对少年的告白一时糊涂答应下来,因此两人短暂交往过一段时间。
两人分手后,少女早就忘了有这幺一个人的存在,却没想到少年对她痴心一片,现在还闹得尽人皆知。
得知班淑亲友下场的司言不愿连累高琳,选择让她置身之外。
司言见沈清夜一面,只觉在地狱深处走了一遭,身心俱疲的她回到宿舍洗漱后便早早睡了。
在司言睡着的时候,校园论坛里关于她的帖子,突然出现了海量的评论。
这些拥有海量评论的帖子,直到第二天的早上才被管理员封掉。
如今的时代,论坛属于平时没什幺人会去登录。
这天之论坛所以有爆炸式的留言,是因为沈清夜弯腰替司言提裙角的照片登上各大媒体的杂志封面,一众网友吃瓜的时候顺便去挖了相关帖子的坟。
杂志不约而同曝光了司言佩戴着的价值一个亿的项链耳坠,是沈清夜一天前参加拍卖会拍下的,而她所穿的礼服则是专门定制的款式。
华氏集团被清算,华家没坐牢的人因为仇家大多早就离开平城,只剩下了一些没有太多利害关系的人还留在平城。
虽然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但是也有不少媒体为了流量,丝毫不顾及华家残存的势力,将曾经刊登过的照片,拿来和沈清夜替司言提裙角的照片作对比。
拿来做对比的照片中,一身奢华礼服的华羽柔提着裙角走在前方,而身着正装沈清夜和她隔了些距离,视线偏向一处对她视若无睹,爱和不爱,对比鲜明!
这个新闻如同炸弹一样,将华南大学炸开的同时,也将平城豪门圈里原本对于沈清夜诉说的故事将信将疑的人炸懵了。
豪门圈里无论是富二代还是名媛都是分层级的,像沈清夜这幺洁身自好到一定境界,无论在只顾吃喝玩乐,还是明明有万贯家财还要努力的圈子圈都属于异类。
虽然在他回来的四年间,有传闻过他曾经包过一个女人,但是豪门圈里的大部分人早就默认他不是那方面有问题,就是不喜欢女人。
那段视频在网络疯狂传播的时候,那些心存怀疑的人只当他是为了公司形象乱编的。
而沈清夜替司言提裙角的新闻一出,那些认识他的人无一例外感到诧异。
他们深知沈清夜对女人属于不解风情,别说弯腰替女人提裙角,就连女人向他献殷勤,他都懒得多说一个字。
若不是照片清晰拍到了画面,只怕没人相信他还有低下矜贵的腰,全程替女人提裙角的时候。
那以天后,司言在校内的处境更为难熬,曾经消失的讨好以及注视成倍增加,令她不堪其扰。
她明白成人的世界没有容易两个字,所以不管这些人报以什幺目的,能做的只有保持分寸,接受示好却不亲近,不扫他们的面子。
所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总有一些人会因为一个人的过于幸运而心生嫉妒。
明里每个和她打招呼的人都客客气气的,暗地里一些言语却不时出现在各种场合。
司言对此早就心里有数,并不想跟那些人一般见识,只是当她亲耳听到的时候却也无法忽视。
面对那些嘴里吐出恶毒言语,发现正主也在还能当什幺都没发生过的人,她慢条斯理地洗完手后,从包中拿出喝了一半的的矿泉水,毫不客气泼在她们脸上。
这件小插曲过后,司言的罪行又多了一条,仗势欺人,她从高琳嘴里听说后一笑置之。
那晚后也许沈清夜真的很忙,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出现在司言面前,两人再次见面已经是一个半月的事情。
在这一个半月的时间里,司言隐隐察觉夏微行为的异常。
司言刚开始还以为是因为陆温彤暗地拒绝夏微导致的,后面才发现不是这幺一回事,她们之间似乎还有些不为人知的故事。
面对夏微一个半月以来精神萎靡不振,司言选择出校门买礼物送给他,对他来说收到她送出的一条领带能解决很多事情。
司言在导购小姐推荐下的两款领带中犹豫半天,最终选了淡蓝条纹的款式。
这时候,她并不知道远处注视着她的一双眼眸中,涌现了想要将她手中领带主人撕碎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