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魏他喜欢你，很久了。”
“那时候，我们还不认识。”
“谁说喜欢一个人一定要认识？”
一个小时前。
期末最后一门考试结束，高三动员大会举行。
先是校长讲话，接着是各学科老师代表发言，最后是优秀毕业生上台。
学校一共邀请了三位优秀毕业生，其中两位是上届一班的学生，还有一位是上届二班的第一名。陆嫣就在这三人中，她是最后一位出场。
她一上台，全场轰动。
“早听说上届的陆嫣学姐是个大美人，今天一见果真如此。”
“我也听说了，她不仅长得漂亮，人也随和，成绩还出众，真是女神啊。”
许莱默默听下这周围的赞叹声，她侧过头去看向陈魏，陈魏的目光也在那人身上。
这是许莱第一次生出自卑的感觉，这种滋味并不好受，她低声道：“陈魏，陆嫣和陈思遇分手了。”
周围环境太嘈杂，陈魏没有听清。他俯身侧耳，“什幺？”
“我说，陆嫣和陈思遇分手了。”
她仔细观察他的神情，他眼中没有半点惊喜和紧张，转头来看她，“怎幺了？”
她还没开口，他紧跟着问：“你不是说，不喜欢陈思遇了吗？”
事情的转折超出她的意料，说实话，这是她分手后第一次听到“陈思遇”这个名字感到开心。
“是不喜欢了啊。”
陈魏笑了下，“那就好。”
她因这笑恍了神。原本在她心中扎根的猜测在这一刻动摇，也是这一刻，她才发觉，她是如此在意他。
这份在意，超出了朋友的范围，那份莫名其妙的自卑，也是如此。
年级大会结束，假期正式开始。
许莱和陈魏跟着人流走向后门，等到他们刚走到门口时，陆嫣仿佛已经等了很久。
她朝两人慢慢走来，许莱的手紧握着自己的衣角。她停在陈魏面前，笑着打招呼，“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陈魏也这样说。
“我可以和你聊聊吗？”陆嫣的目光却看向了许莱。
“和我？”许莱和陆嫣并没有什幺交集，何谈认识。
陆嫣笑着点头，“方便吗？”
三人去了学校门口的奶茶店。许莱和陆嫣坐在里侧，陈魏隔了他们几桌。
陆嫣看向时不时往这看的陈魏，打趣道：“他好像怕我欺负你。”
许莱并不觉得这个玩笑好笑，她开门见山，“你找我有事吗？”
“我来是和你道歉的。”
“道歉？”他们之间有什幺好道歉的。
“我是知道陈思遇的女朋友是你，才决定和他在一起的。”
许莱对她的坦白措不及防，“为什幺？”
“因为他，”陆嫣的目光落在陈魏身上，“我知道陈魏喜欢的人是你，我不服气。”
“你搞错了吧？”她那时候和陈魏根本不认识。
陆嫣摇摇头，十分肯定，“我当时也希望是我搞错了。”
“那你现在告诉我这些干什幺？”
“前几天，我和陈思遇提了分手，也是这次分手我才发现我真的喜欢上陈思遇了，”她停顿了下，又继续说道：“告诉你，陈魏喜欢你，算是我对你的道歉。”
她这副施舍的模样真的很让许莱讨厌，“你把陈魏当成什幺？你喜欢就要，不喜欢就踢开，他是你给来给去的物件？”
陆嫣立刻解释，“你别误会。我真心喜欢过他，我希望他付出的一切都能有所回报。我了解他，他是不会告诉你这些的。陈魏是真的喜欢你，喜欢很久了。”
许莱语气放软，“那时候，我们还不认识。”
“谁说喜欢一个人一定要认识？”陆嫣扔下这句话便走了。
陆嫣路过陈魏时，她说：“祝你得偿所愿。”
陈魏没听懂她话里有话，只是点头，“谢谢。”
陆嫣前脚走出奶茶店，后脚许莱便站在他的面前。
“陈魏，你喜欢我吧？”许莱说完便后悔了，是她冲动了，她立刻找补，“你，你还是别告诉我了，高考之后再说吧，我，我还要学习呢。”
陈魏被她的直接吓到了，他不自然地抿嘴，点点头。
回家的路上，天空飘起小雪。路灯的光朦朦胧胧的，马路上有两道紧挨的影子。
许莱脑子里全是陆嫣那番莫名其妙的话。
陈魏很早就喜欢她了？
真的假的？
什幺时候？她怎幺不知道？
她快要被这一个个问题烦死了，她脚步猛然顿住，陈魏也跟着她停了，“怎幺了？”她从奶茶店出来后就有些奇怪，她不和他讲话，也不知道她在想什幺。
她低下头，语速很快，“陈魏，我听陆嫣说了，她说你很久之前就喜欢我了，这到底是不是真的？”
陈魏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睛，是心事被戳破后的窘迫，他挠挠头，语气生硬，“啊，是真的。”
“你看吧，我就说不是真的。”她说完这句反应过来，一脸震惊，“什幺，是真的？！”
陈魏不好意思地点头，“是真的。”
许莱犹犹豫豫，“可是，我们那时候好像不认识。”
“我认识你，许莱。”
许莱擡头与他对视。
路灯的光打在他的头顶，有几片雪花吹落，他发丝是黑的但隐约透着蓝。
昏黄的灯光下，他的眼睛却那幺亮，海风吹来，刺骨得冷，但他的目光却是炙热的。
原来，他的目光从很久很久以前就这样跟随着她了吗？
她自认聪明，但又怎会这样愚蠢。
那些困在她心底扰乱她心神的问题，明明只要她擡头便能得到答案了啊。
── ──他的目光，就是答案。
他染成蓝色又染回来的头发，他为安慰她时展露的伤疤，危险时他的保护，孤单时他的陪伴。
“陈魏，你喜欢什幺样的女生啊？”
“以后你就知道了。”
这个以后如果不是别人戳破，他还要打算等待多久？
他要这样等待着吗？
不吝付出，不计回报。
“陈魏，你为什幺复读？”她再次问了这个问题。
他选择沉默，没有回答。
“傻子，”她已经知道答案了，“你为什幺不告诉我？”
他伸手替她擦掉眼角的泪珠，“不哭了，好吗？”
她吸了吸鼻子，鼻尖被冻得通红，“你回答我。”
他继续帮她擦着眼角的泪水，无奈地叹气，“许莱，我不想让你有负担。”
“所以，我不问，你就不会告诉我了，是吗？”
“许莱，”他轻轻唤出她的名字，手扶上她的脸颊，语气里满是温柔，“我好不容易才能来到你的身边，所以不要和我计较了，好吗？”
女孩的泪水更加汹涌，他更加手足无措，“你这幺哭，我真的该不知道怎幺办了。”
下一秒，女孩儿突然扑进他的怀里，双手环住他的腰身。
他瞬间僵硬，眼色从震惊滑过惊喜。手慢慢擡起，抱住靠在他胸前的女孩。
他伸手抚摸她的头发，下巴轻轻抵在她的头上，感受这份他不敢奢求的温暖。
怀里人出声，“你什幺时候喜欢我的？”
他想了下。
这个问题不是很好回答，具体的时间节点他说不清楚。
喜欢上她的那一刻，命运仿若将他击中。他不觉得这是意外，相反很是期待，再后来，他对她的喜欢成为了习惯。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习惯。
他从不认为这是无望的等待，他不觉得这是等待。
他模糊了时间，仅回答了一个时间段，“高一。”
她喃喃，“高一？”
原来已经有这幺久了。
“那你为什幺不来认识我？”她擡头看他。
他笑了下，“那时候的我，太讨人厌了。”
“为什幺？”她疑惑出声，“难不成现在的你不是以前的你？”
“不是，”他摇摇头，“不是这个，”他抱住她的手收得更紧，“或许以后你就明白了。”
“陈魏同学，你怎幺比数学老师还爱卖关子。”
陈魏轻笑出声，“许莱，你要好好长大。”
许莱点点头，“我会的，我们陈魏同学也要和我一起好好长大。”
她见他又不说话，从他怀里挣脱出来，追问道：“好不好嘛？”
陈魏弯腰与她平视，“好。”
两人坐在长椅上，看着马路人来人往。
“陈魏，你想去哪个大学？”
“你呢，你想去哪儿？”
许莱想了下，“我没有什幺想法，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她声音越来越小，“我不要都是你在追着我跑。”
“好，不过我有个条件。”
“我追着你跑，你还有条件啊！”
陈魏伸手掸了掸许莱头上的雪花，“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许莱听了窃喜，“好。”
“不要再有危险了。”他手复上她的额头，是暖的。
“好。”
“你受伤我会很伤心。”
许莱伸出手，“以后，我们一起走吧，陈魏。”
陈魏握向那伸在半空的手，“好。”
那夜，许莱没有睡好，她总是会想起陈魏对她说的话。
肉麻又直接，不像他的风格，让她很害羞。
后来，过了很久，许莱才明白，陈魏并不是在向她表达心意，而是在为未知的离别同她告别。
凌晨三点。
陈魏从床上起来，他打开卧室的灯。
室内骤亮，眼睛有些不适应。
他踩着拖鞋去了书房，翻出那本放置在抽屉的日记。
他翻开，写上一段话。
“这个时空会将你我留下吗？
还是那时我见到的是这个时空的你。
或许有一天，我的答案会被揭开。
但我希望这一天永远不会到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