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灿树沉溺于回忆的时候,苍仍在接待着前来取材的宥真还有旭。
此时的苍,表面上看来是明镜止水,内心却陷入了深沉的漩涡之中。
他在意了多年的少年啊,那抹纯净的白月光,如今仍旧是有了喜爱的女人了。
而自己为什么还没有足够的勇气去对他表白呢?
是害怕自己一旦这样做就是杀掉与挚友的情谊,还是恐慌被拒绝?
各样的情绪在苍的脑海内翻腾,但是他仍旧扮演着一个旭期待自己扮演的角色,一名正在被取材的华道家。
他在插花时,有意无意的使用上了木本植物,不同于柔软的草本植物,交错的桂枝,刚硬而曲折,却仍带着一丝的香气,扩展出空间感却又觉得少了点什么,最终苍仍是挫败的加上了一朵象征美人的芙蓉。
他想起旭还在日本时,总是把自己当成了兄长一般依靠着自己,而自己也享受着被旭需要的感觉,他也努力地扮演着一个为他撑起一方天地的哥哥,只是到最后,旭终究不是属于自己这一边的人。
旭追求着他的红玫瑰,而自己渴求的却是一抹虚幻的水中月。
而旭所带来的那朵红玫瑰,此刻却不掩饰着对自己的兴趣。苍没有打算跟源一样去抢走旭喜欢的女孩,借此来趁人之危,棒打鸳鸯,但是既然是旭将这女人送上来,想必也是预料到了会有这样的事情吧?
为了要更接近旭的身边,看来也只能从这女人下手了。苍一边想,手一施力,将两人的身体拉的更近,低头在宥真的耳畔问道:「那么官能小说家,云雨彼方老师。妳今天想要取材什么内容呢?」
这个叫做「云雨彼方」的女人扬起一抹娇艳的微笑,仿佛要将苍吞食殆尽说着:「缚花」。
一夜激情。
「居然……被吃了……」完事后,花洒下被水沾湿的男人再也没了那副运筹帷幄的从容,一滴滴的水顺着他白皙细致的身体线条滑落,大战后的肉体有些颓丧的色气。
虽然知道旭一直很喜欢痴女,可是…痴到把男人推倒再骑上来的,苍倒还是第一次遇到啊……
「旭就这么喜欢这样的女人吗?」想到自己一直以来都是担任支配者的脚色,在他调教下的女孩,基本上也没有这样胆大包天到敢推倒自己的。
苍没有怨叹起自己并不符合旭的理想型,反而是担心起旭是否有办法驾驭起这样的女人了,至少,要发展感情的话,也要能并驾齐驱吧?
他看得出这女人的被虐倾向,如果是源的话,或许两人还能拚搏一番,但是旭…真的没问题吗?
此刻的苍倒是认真的担心起旭的感情路。
他想起了高中时的旭,会在被哥哥抢走女友后跑来跟自己诉苦的样子。
那现在呢?等等呢?他还会主动来找自己吗?
如果遇到了旭来堵自己,那应该就表示了他是喜欢这位「彼方老师」吧?
苍压了一下心口,想按捺下心头的那股酸涩感。
还是不得不接受吧?
这个男孩从头到尾都不会是属于自己的。
一切的一切都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单恋而已。
梳洗完毕、穿戴好衣服的苍走出了房门。果不其然的,那个修长纤细的身影正倚着墙等待着自己。
「苍先生,我们家彼方老师的状况还好吧?」不同于在老宅时的冷漠和故作陌生,旭的眼神中总算有了温度,只是那是愤怒的火焰,被旭目光所及之处都有些发疼。
苍扬起了一抹微笑,隐藏起自己的心疼,有些自虐的,他还想知道最近的旭过得好不好,但是浸泡过醋的话,怎么就是压不住的酸。
「彼方老师恢复的状况不错,应该是蛮适合绳缚的体质。不过…我倒是很讶异,樱野集团的二公子,居然会藏身在南部的一间小小出版社里,而且还有着这么变态的兴趣?」
千代苍倚在墙上露出一抹邪媚的微笑,但那笑只是为了掩盖内心的疼痛,只停留于表面,却未进入眼底「你喜欢她是吧?看别人玩弄自己喜爱的女人很有快感吗?」
旭握着拳,「你敢伤害她,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苍也不懂自己为何要这样说出伤人的话,明明自己该做的,就是找到旭,最好是在保持友好的关系下,悄悄的将旭的现况通知给源就可以了。
但是内心的忌妒却驱使他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和言语:「她那么可爱,我怎么舍得欺负她呢?」
是说刚才被硬上的人明明是自己啊…但这句话苍是死也不会说的「不过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你回去樱野集团的话,又要怎么保护她呢?」苍一手环胸,一手托着下巴,玩味的笑着「你哥哥一直在找你呢,谁叫他可爱的弟弟怎么来台湾读个研究所,人就失踪了。」
「你倒底想怎样?」旭被苍欲言又止的样子,磨到耐心尽失,完全失了平时冷静的样子。
苍耸了耸肩,一付人畜无害的笑着「也没怎样,就觉得自己平时造虐太多,想帮助无助的朋友找到家人而已。」
「你敢你试看看!!我警告你,你绝对不能…」旭一气之下,一拳捶在苍的身边。
在冲突一触即发之际,那个风暴中心的小女人却傻哄哄的开了门,毫无预警地加入了战场…
「咳~来了~有事也不用那么用力敲门嘛~」方才原本已经睡着的宥真,听到搥墙声,还以为是有人在敲门,谁知打开后却看到自己的责编在壁咚取材的对象。宥真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那两个男人也同时望向宥真,苍仍旧看起来从容不迫,旭却是大惊失色。
「啊哈哈…原来是我误会了,你们继续,继续喔,不好意思打扰了…」宥真一边说一边赶紧回房间内,想要记下刚才突然喷发的灵感。
旭刚才的气势被那个心仪的女人乱入后,由于担心自己的行踪会被暴露给哥哥,旭也只能悻悻然的收手,他莫可奈何的叹了口气,有些讨饶的说:「苍哥…」
「你应该懂得源哥对我的方式,那并不是一种健全的介入模式,继续被他把持着我的人生,我……会连最后一丝自我都失去的……」
苍看着旭痛苦的模样,作为一个看着旭长大的旁观者,他自然也知道旭正在放软了姿态像自己讨饶着,只是造成了源这般变态弟控模样的元凶,却偏偏也正是自己…
苍陷入了天人交战中。
旭看出了苍的为难,便退而求其次的提出了计划B,「苍哥,如果你只是要回报给源哥我的近况,那你就跟他说我很好,请他不用担心就好了。我会努力站稳脚根,让源哥对我放心的。」
旭露出了一个诚恳的表情,苍看着他,顿时间有种时光错乱感,仿佛又回到了旭高中时,还是对自己无话不谈,充满信任的模样。
真是狡猾的男孩,他恐怕能感觉到甚么了吧?
只是不点破,然后来利用自己对他的感情来争取他的时间和空间……
苍感叹地想着,然后和旭拉开了一些距离:「好啦~如果你这份工作,还有那个女人,真的比在瑛野集团里做副总裁还重要的话,那就拿出它的价值吧?」
「?」旭一时间不太能理解苍到底要的是什么。
「在我收到这次取材的新书前,我都不会跟你大哥说我找到你的事情的。」苍转身离去,对旭摆了摆手,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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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夜的苍睡得并不安稳,但是梦见的人儿却不是旭,而是那个自己以为是旭替身的那个男孩。
他梦见他们刚开始「在一起」时,他是真心的觉得自己可以借由这段感情,让自己从对于旭的渴望中脱离。
他们并不只是单纯的肉体关系,反而就像一般的同性情侣般,一起逛街,一起吃饭,就连性交都不只是生理上的发泄,而是做爱。
只是这时光虽然美好却太过短暂,短到让他几乎以为这只是片刻的幻觉。
苍梦见了那天原本跟灿树约好了要见面,但自己却临时因为旭的事情而迟到了一会,当苍到了约定见面的GAY吧时,却看到灿树的手放在那个肌肉猛男的胸口,满面潮红的兴奋模样……。
「你真的好大喔…是吃什么练的啊?这真的是我的理想型耶……」灿树一边戳着男人的胸肌,羡慕的说着。
被男色诱惑的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这样的话,听在苍的耳里会是怎样意思。
更别说是那个来搭讪的大胸肌男,被这天真的小绵羊撩的肉棒都要突破天际了,殊不知这小绵羊只是希望自己可以有这样健壮的大肌肌而已。
「所以…不是『巨根肉棒熊』就不是你的理想型了吗?」苍冷冷的声音自灿树的身后传来。
「苍!你来了?」灿树尴尬的将手收回来,比起捉奸在床的情绪,他其实更尴尬的是怕自己想成为肌肉男的梦想被发现……毕竟自己实在是太…瘦弱了一些。
只是他这样的反应,看在苍的眼中却像是心虚了一般。那种愤怒的、忌妒的情绪让他有些失了平日的冷静,一把握住了灿树的手腕转身就要离去。
「等一下!你没看到他并没有要跟你走吗?你是小树的谁啊?」肌肉男眼见自己即将到口的猎物就要被人劫走,他握住了苍的肩膀,想要威吓这个白皙妖艳的男人。
但是下一秒,苍的眼神中带着杀气,冰冷的瞪视着肌肉男,震慑的让他的手不禁松开。
「我是小树的……。」
苍忘记了那天他倒底说了什么,自己永远都不会是旭的理想对象,然后对于灿树来说,似乎也只是一个过客。
他感觉自己像是蝙蝠一样,不被认为是鸟类,也不被哺乳类的动物们所接受。
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人需要自己吗?
孤独感包围了他,他想要的人不想要他,而那个他当作替身的人也没把自己当作一回事。那么把真心收回后,应该就不会痛了吧?
他还记得,从这天之后,自己就真的把小树当成了旭的替身。
如果说第一次的做爱是对等的关系,此后他们就成了一组失衡的天平,苍并没有放下真心,只是将小树当成了旭的替身,而小树则是在这段关系中,隐去了自我,努力的让自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的模样。
这段关系就这样维持到苍主动的提出了分开那天。
苍摀着胸,被心痛到醒过来,从空荡荡的房间中,发现自己现在已经是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