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门后,顾嘉树一眼锁定傅晚卿的身影,却只停留了一秒便迅速掠过,冷漠且无情。
而全场唯一知道两人关系的周晗,宛如棺材里诈尸的木乃伊,僵直着身子,转过腐朽的脑袋,用眼神逼问:到底怎幺回事!!
为什幺他会出现在这里?为什幺你俩看上去完全不熟!?
未等傅晚卿想好措辞,误解周晗表情的徐听雨便低声说:“看见没?那个就是顾嘉树,你是不是也觉得很帅!可惜是个闷葫芦,晚卿又不太喜欢他,否则冲这颜值我也要撮合他俩。”
他们私下的关系要多引人遐思有多引人遐思,还需要人撮合?
周晗觉得这个世界太可怕了。
但既然当事人想藏着掖着,那她也无权插手。
“我去趟洗手间。”
“我也去补个口红。”徐听雨跟上她。
......
台球桌边,顾嘉树随意倚在墙上,在发现沈乔然一分钟内往沙发的方向瞥了三次后,不由轻笑。
什幺意思,昭然若揭。
顺手拿起一旁的杆子,朝沈乔然擡擡下巴:“斯诺克,会打吗?”
莫名让人瞧出几分若有似无的火药味与挑衅感。
可沈乔然从小收到的就是善意居多,习惯将所有人看作好人,于是摇摇头:“我只会九球。”
“行。”顾嘉树一脸混球样,“随便打打,友谊赛。”
其他人听到来了劲,向伯谦自愿做裁判,把九个彩球摆成菱形。
在白炽灯的照射下,两人的五官更显深邃。不同的是一个拥有这个年龄该有的俊逸,一个却略显阴鸷。明暗光影仿佛将他撕裂成两个迥然不同的人,唯有并肩身处黑暗时才能触碰深渊的另一面。
按照九球的规则,他们需要先争夺开球权,即双方各持一颗球,在开球线后,同时将球击向顶岸,使其再弹回来,球最接近底沿的选手,才有权选择开球。而每局的获胜者自然也能获得下一局的开球权。
彼此都不了解对方的实力,这一球便算作试探的敲门砖。
顾嘉树始终从容不迫,似乎只要站在那里,就没有人能从他手中夺取胜利。
俯身,两人几乎同时将手中的球击出,随后看着球“咕噜咕噜”朝既定的方向滚去。
声音停止的刹那,沈乔然垂下肩膀。
他的球超越中心线,丧失了选择权。
“啧啧,我开始紧张了。”向伯谦兴奋地搓搓手,趁双方换位的空隙和许家铭耳语。
由于屋子里的人都不说话,受其影响,傅晚卿终于舍得擡头,感受那扑面而来的焦灼感。
此刻顾嘉树正好俯身试杆,红色的球近在眼前,他却越过模糊的球体,视线与对面沙发的傅晚卿遥遥相撞。
有那幺一瞬间,心神被占据。他在想,那黑白分明的瞳仁里,倒映出的究竟是自己的皮囊,还是他贪婪如恶魔般的占有欲。
......
等周晗和徐听雨回来,这一局已经接近尾声了。
自从丢失开球权起,沈乔然就失去了赢面。
虽说是友谊赛,可顾嘉树完全就是压着沈乔然打,能看出来没用全力,但也绝对没有手下留情。
向伯谦和许家铭面面相觑,没太搞懂现在是个什幺情况。
难道因为讨厌傅晚卿,所以连着和她关系匪浅的人也一起讨厌?
其实别说他们,连沈乔然自己都被打懵了。他头一回在球类上输得一败涂地,还是在喜欢的人面前,哪怕傅晚卿只擡头看了一眼战况便不再关注,他依旧觉得耳根发烫。
还未等他开口,顾嘉树便放下球杆走过来,似笑非笑,容貌极有冲击力:“一时上头,没收住,抱歉。”
“甘拜下风。”沈乔然迎上前和他撞了撞肩。
经过这一“友好交流”,其余人才如梦方醒。
向伯谦热情地凑过来,像只缠着主人的金毛:“兄弟,你牛,你太牛了!哎你以前专门学过这个吗?”
“和家里人学过,不精通。”
“谦虚了你。”
余光里看到傅晚卿握着手机起身离开,没分给这边半个眼神,顾嘉树轻勾唇角,低头捋了把头发:“下局不打了,我洗个手,你们继续。”
“行,你去吧。”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范围,向伯谦才心有余悸地坐上桌沿:“真的,我刚真以为你俩准备撂杆子干起来了,打得贼凶啊我靠,我都怀疑你们是不是有仇。”
闻言,徐听雨插话:“怎幺可能,他刚转来,而且话那幺少,平时也不和别人接触。想太多了吧,向伯谦,你是不是嫉妒人家长得帅所以在这儿揣测呢?”
“我是那种人?”他反手指着自己,睁大眼睛,“那是我新认的好兄弟,至于吗我?以前也没见我嫉妒咱沈校草啊。”
沈乔然未搭腔,对着手机不知在看什幺。
头顶风扇“嗡嗡”地转,隔壁进球的欢呼声隐隐透过墙壁传过来,许家铭一手握着球杆,一手搭在他肩头,若有所思:“我倒是觉得,顾嘉树和傅晚卿很奇怪。”
此话一出,屋里人的注意力瞬间转移。
找到同盟的徐听雨略显激动:“你也这幺觉得!他俩磁场不对,碰上就相互排斥,跟天生有仇似的。”
“没错,终于有人跟我一个想法了。”许家铭交叉着腿,继续解释,“傅晚卿这种性格的人,除非真的讨厌,否则不可能全程半点交流都没有。我刚在包厢,还无意中瞥见她对顾嘉树偷偷翻白眼呢......他们平时在班里也完全不说话吗?”
“卧槽,震撼我爹两百年。”向伯谦膛口结舌。
几人煞有其事地在那分析,把平日里有的没的小细节全搬了出来,越说越感觉傅晚卿和顾嘉树上辈子结了仇,所以这辈子才互相敌视,相看两厌。
谁知却和真相背道而驰。
讨厌?敌视?排斥?
周晗冷笑连连,内伤都快憋出来了,只能暗自腹诽你们这群人还是太年轻。
......
空气又闷又湿热,光是从包厢到洗手间门口这段路,傅晚卿后颈已经复上一层薄汗,夹着碎发一起黏在身上。
廊外磅礴的雨声越过遮挡落入耳畔,她轻声呢喃:“下雨了啊......”
一些不好的回忆随夜雨若隐若现。
下一秒,她被人扯进男厕。
那人不厌其烦地锤开每一道门,直到确认这里只有彼此后才把她拉进最后一个隔间。
皮肤贴着冰冷的墙面,傅晚卿打了个冷颤,问他:“什幺事?”
这里消毒水的味道混杂着残留的淡淡烟味,让她觉得非常不适。
顾嘉树没说话,盯着她的眼睛,胸膛起伏着,调制的薄荷烟油跃入鼻尖。
雨声淅淅沥沥,四目相对半晌,他突然说了句没头没脑的话:“傅晚卿,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无论丢下我多少次,我都会像条狗一样,屁颠屁颠地回来找你?而你甚至连个寻狗启事都不需要贴?”
她蹙着眉,想伸手推开顾嘉树,不料却被他扯着手腕踉跄向前:“你——唔。”
距离过近,他额前的发梢蹭着傅晚卿的脸颊,很痒,于是她下意识眨了眨眼。
粗重的鼻息充斥在耳边,甚至盖过了雨声,抚摸着后颈的手迫使她仰起头,腰上也扣着只手,彻底由他掌控。
身后贴着肌肤的那块砖已经被她的体温染得滚烫,攻势逐渐增强,唇舌像海浪一样卷着她,接吻的渍声响彻在空无一人的厕所里,二人旗鼓相当,紧揪着对方,不知餍足。
门外的交谈逐步靠近,他们仍在较劲,谁也不肯先放手。
“真的!我真觉得他俩有深仇大恨!”
沈乔然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无奈:“她不是那样的人。”
“噫——”回音响起,傅晚卿也终于在这时找回一丝理智,开始往后撤。
内裤已洇染上了潮湿的液体,而她不想让顾嘉树发现这一切。
但此时的顾嘉树已完全不讲道理,以为她是因为沈乔然的到来而推开自己,于是带着气恼再次复上去。
-------
本章所有关于九球规则的知识都来源于百度百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