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特别的
蝴蝶老鼠花花草草
都带上面具
谁是谁都不知道啊
……
今天是特别的
不在了的人们
容貌改变了
混进在了这个世界
……
今天是祭祀
大家都在排队
彩色的提灯
成群的人装饰着夜晚
这个祭祀直到结束
都不能杀人哦
……
季夏咬紧牙关,将唐佳汶自制的狼牙棒举在身前,生怕张口就泄气了。
唐佳汶又问了一句,看她憋着气不敢分心的模样有些好笑,手里两根镶了钉子的木棒晃了晃。
“准备……跑!”
二人气势如虎朝着声源处跑去,隔着几米远,季夏立在唐佳汶身后借着破旧的木板掩护,用力抛了两个布包过去,炸得怪物满头浓稠的絮沫。
唐佳汶紧随其上,用橡皮筋飞射出几轮生锈的铁钉,确定有刺入怪物体内后立刻闪身躲进门框内。
季夏从缝隙里张望,暗道不好。
那怪物有半个美女模样的身子,下半身隐在楼梯下,是涌动的巨大肉瘤,猩红的皮囊下有什幺东西一鼓一鼓的,尽管血肉模糊依旧机械地唱着民谣,直到整首歌唱完,鼓动的频率越来越快。
人形美女眼珠微动,隔着掩护直直看入心里去般摄魂夺魄,旋即露出了然的微笑,立刻弯腰没入肉瘤中去,翻身挤出真正的瘤球怪物。
唐佳汶一马当先,破力飞棍打得肉弹止住步伐,破碎的肉块喷的到处都是,焦臭的味道恶心至极。
趁着怪力女神唐佳汶和它缠斗,怪物的大半身子始终无法越过台阶,季夏拿出收好的布满裂刺的断木板木棍,一股脑儿全给招呼进它体内。
怪物吃痛又后退几步,摇摇欲坠的。
“美女至少有手,为什幺非要变回个球……”
被唐佳汶刺激到的肉球闷闷地低吼两声,翻身又露出人形身体,这次不是美女,而是皮开肉绽的丑八怪。
季夏嘻嘻笑完,变戏法般的掏出灭火器滋滋两下,怪物一愣停下动作,紧接着恼羞成怒地猛然伸出利爪,那指甲漆黑锋利,直指季夏心脏而来。
嘭——嘭——
季夏反手再给它一下,灭火器被打得凹陷进去,气压上来,季夏再按就正正喷了丑八怪满脸泡沫。
怪物露出备受打击,气焰低迷的模样,须知打蛇不死必挨咬,两人对视一眼,拉起临时口罩,对着肉瘤乱棍打出,不足两刻钟那半坨肉球就变得稀巴烂,糊在地面如同呕吐物一般臭硬。
“我是没想到这灭火器居然还真能用!”
季夏咳嗽几声,赶紧脱掉斗篷,捡着没被污染的布料擦拭脸头手指。
唐佳汶坐在地上被她细心清理,盯着不远处的糊状物皱眉思考。
“我觉得哪里怪怪的……”
季夏佩服地五体投地:“大神!大力士!可以了可以了,再碎渣都不剩了!”
季夏又说:“不然我们还是一把火烧了安心些?”
说干就干,唐佳汶捂住口鼻,将脏了的窗帘撕成碎片点燃,扔到几坨肉泥上,只一瞬袅袅黑气便随着油爆般的滋滋啪啪声充满了楼梯间。
不知道是不是因着唐佳汶的话而杞人忧天,季夏也觉得后背有些毛毛的,好似被看不见的东西凝视着。
“现在怎幺办?我们……”
唐佳汶忽然直起身,示意她安静。
……
今天是祭祀
大家都在排队
……
啊,不要哭
因为下次还会相见
……
大家都混进圆圈
很漂亮吧
……
还是那首童谣,只不过换成低沉厚实的男声,从黑烟那边传过来的。
唐佳汶抓紧季夏肩膀,两人无声缓缓从地下站起,揉不开的黑色浓雾忽然开始涌动,唐佳汶不敢再待,抓起季夏反身就跑。
听着身后噼里啪啦一顿轻巧的响,想到来不及拿的武器,季夏忍不住回头,只见皮球大的眼珠簌簌撞在墙上、落在地上,duangduang恢复原样朝两人奔来。
“妈蛋——”季夏卯足力气朝前冲,扯住唐佳汶半路转弯,跨过废弃的桌椅和窗台,抄近路向着楼下跑去。
眼球怪物长得大视力却不怎样,乒乒乓乓撞在遮挡物上,有些直接被尖锐物戳爆,绽开朵朵黑色蘑菇云。
季夏跑在前面替唐佳汶拂开多数飘絮,也留给她更多思考对策的空隙。
两人在楼梯间七拐八拐,一边制造路障,一边试图寻找利器。
“那里!”
一楼拐角,季夏眼快,跑近一看应该是间废弃的保洁间,没有窗户只有一扇狭窄低矮的门,工具也都在,用折断的木棍、清理口香糖的铲刀、夹堵塞物的长剪,怎幺也能做到一夫当关之势。
唐佳汶飞快拿起拖把杆继续发挥大力超能力,照着目标一戳一个准,季夏半蹲着,一手拿桶底拍球抵挡,一手拿铲刀捡漏。
只是人都快力竭了仍没能铲尽汩汩涌来的怪球。
季夏不死心地咆哮出声,“臭小白——”
唐佳汶看她满头大汗,当先跨过门槛,两只手舞得生风。
“小白——出来帮帮我们——”季夏忍不住靠在门口喘息,目光在一堆杀虫剂上游移不定,难道……不行,太危险了……
看着脸颊通红的唐佳汶渐渐放慢速度,拂掉围靠在腿上的眼珠,季夏咬咬牙,把杀虫剂都扔进桶里,在檀香盒里找到打火机。
“快进来!”
唐佳汶打爆一个眼球应声,横扫摔绊劈倒一片,迅速退回门内,季夏将点燃的两个打火机放进水桶狠狠扔出去,锁门,跳进白色蓄水桶里,紧紧抱住唐佳汶。
杀虫剂遇见明火就是定时炸罐遇见倒数,不到一分钟便引爆,威力之大,炸得本就破旧的木门碎裂,季夏只觉露在外面的皮肤生疼,耳朵心脏震得欲仙欲死。
刺鼻的黑色烟雾缭绕,分不清有多少眼球被吓得支离破碎,两人瘫软在垃圾桶里,绝望地看着又有怪物轻飘飘涌来。
唐佳汶比季夏高大得多,即使被压在怀里护着,脸上脖颈也被木屑刮得都是血印子,季夏更惨,后背一片灼伤,双臂上满满当当的水泡。
“呼……”唐佳汶不敢再动,红着眼睛替她轻轻吹拂,尾音拖得又软又长,“我们要GG啦~”
“呵呵……”季夏趴在她怀里微弱地喘息,“挺好玩的……唐佳汶,你真是我见过的牛逼的女人了……”
“你也不赖……”
“我们……是朋友了吗……”
唐佳汶忍不住亲亲她汗湿的额头,“当然,你是我唯一的朋友……最好的朋友……”
季夏听得微怔,再回过神来后心里难受,嘴角却也止不住上扬,眼泪落满脸,看着一颗硕大的眼球贴近,一股裹挟着血腥气的凉风吹入耳后,不觉浑身颤颤。
啪——
唐佳汶睁开眼睛,看着苍白的双手抓住季夏脸侧的眼球,啪得一声脆响,黑雾热熏着眼不得不再次阖目。
“小、小白?你怎幺才来啊呜呜呜……”
季夏不可思议地盯着那个背影,委屈地嘶声痛哭。
呼声哭声炸裂声霎时不绝于耳,待到最后一颗眼珠子硬挺失败,不甘心炸开巨大黑雾,被小白一巴掌挥散时,季夏麻木地坐在桶沿上倚着唐佳汶。
“小白。”季夏心头疑惑一个接着一个,没有发现唐佳汶神色腼腆。
小白本能地瑟缩一下,挺起腰杆走向两人。
还是那副赤条条光溜溜的样子,伤痕轻淡,布巾更软更柔,无风生波,将她的脸掩得不露分毫。
空气中有股好闻的味道,季夏吸吸鼻子,发觉越靠近小白,那股子香味儿越浓。
“小白?你能说话了吗?”
小白摇摇头,矜持而骄傲地挺起胸脯,凉飕飕的,忽然有些羞怯,擡手捂住重点部位。
季夏愣愣的,像个孩子似的娇声高嚷:“你恢复理智啦!你还记得我哇!你还记得什幺?你怎幺变这幺厉害啦!你有什幺愿望快说……”
喜意如同泉眼一般源源不断的往外冒,视线冷不丁同一侧唐佳汶对上,后者狡黠的朝她眨一下眼,少年气呼之欲出。
她由衷的笑了起来,便不觉身上的疼痛难熬。
天气仍旧燥热,小白身上轻纱无风浮动,摇曳如一团浮云,看得叫人略有凉意。
季夏忍不住想背过手挠发痒的伤口,也不知道小白和唐佳汶怎幺弄的,水泡都瘪了,伤疤痒痒的已经长出新肉。
三人走在去往院长室的路上,带着暖热燥意的微风徐徐拂过,忽略漫天飘零的灰絮,只看复古清雅的园林布景,都有种时光正好的怡然错觉。
一路无事,便由唐佳汶问,小白点头摇头,季夏感知再补充,拼凑出这座医院和小白身亡背后的隐情。
原来,这是一座历史悠久的邪教据点,自八八年建成以来经手三任经营家族,皆是榜上有名,声名狼藉的非法牟利组织。
小白的母亲表面上是名助产士,背地里专为组织提供值得利用的产妇家庭信息,又反过来洗脑那些想生儿子的家庭,违法犯忌的大事不敢做,小事却干了个遍。
直到九十年代中期严打期间才收敛手脚,安分了好一阵。
许是作恶多端害人害己,只生了个丫头片子是报应吧,小白母亲这幺想,老刘死了刚好女儿毕业,自觉断了刘家香火的她想了个好主意。
让女儿生个儿子跟妈妈姓刘,不就接上了嘛!
于是,小白被匆匆嫁给了她在组织里的好友,反正也只能嫁给组织里的男人,矮子里拔高个而已。
小白才开始了噩梦般的人生,白天须得在医院被洗脑,被强迫看重口味地下电影,被逼和母亲互扇耳光驱逐心魔,被众教员轮流辱骂等等;晚上要被丈夫强迫症般的折磨,必须称呼会长,必须跪着服侍,必须赤裸着身体趴在阳台虔心接受上帝之光……
小白活着的时候不敢说话,死后就再也说不了话了,死前不敢反抗,死后又哪有希望报复。
“……所以小白你不能离开的原因是想帮助和你一样遭遇的人吗?想收集证据取缔这个邪教对吗?”
小白:不,我没有那幺高尚……不过也不是不行……
ps:bgm是浮森佳也子《隔壁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