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晃申时已到。
太阳低垂吊挂于天际,似是一颗铜黄的金球被天地敲打、锻造,最终软化成丝绸,飘融取代蔚蓝所在的位置。
赶在今天结束前,风儿乘载着鸟儿挥动笔彩,为天地落下几条波纹斑点,随飞翱翔的鸟儿不知其事,只想单纯迎着风,在夜晚降临前,飞熄今日自由地瘾。
开臂、展翅、倾身——用力,细小的爪子轻踢枝桠,顺着风儿冲天而上。
天地与动物正以它们自己的方式享受晚霞,而魏村也以他们的方式迎接村人们盼望许久的大人们回归。
如同两年前为僧人大人送行时,魏村三千多名村人放下手边的活儿,以寺院为起点,魏村大门为终点,在没有人特意指挥下整齐的排成两队。
唯独五名身穿寺院服饰、手持不同乐器的少年们,以菱状站在寺院的大门中央。
一名处在队伍中央,面容看上去也较成熟的少年,领着其他少年恭敬往天一拜后,高举手中以木为身状如鱼,仅开三孔一嘴,雕花密布似繁星点点的乐器。
少年外围的四人,所拿之器依左至右,一为空心细竹为主干、两弦接六角小厢,二为两带桃花木纹、状如墙下拱形、金丝连接之板片,三为口如鸟儿尖嘴细、底如蛙儿张嘴大、枝干似竹层层开洞、节节扩大,四状则最为奇怪,近看似人骨远看似根木,并在底处以镶嵌着如血丝般的花纹。
这是魏村上寺代代流传的乐器,但无人知道此五器从何而来,也不知此五器为何会被魏村获得,五器刚被村人发现时,因其古怪的形状,而被认为是不详的存在,但时几百年的时间过去,认为五器不详之人皆以逝,「五器为魏村布下护法大阵的大能所爱的乐器」一说出现替代过去的说法后,五器与其配套乐谱在最近一百年中,以成为魏村每逢重大活动时,必会演奏的乐曲。
「吽——」领头少年往上端的嘴轻轻一吹,一声悠长绵延,充满庄严敬重的宗音,似是传上古来到魏村今日的申时,陪伴村人共度此刻仪式。
第一声宗音落下,原本如雕塑般一动也不动的魏村人开口,吐出一字字艰涩的古老语言。
音一落,声一起,剩下四名少年也动了。
一声又一声,少年们手持乐器吹奏拉响,以赤足裸腕踩踏特定的步伐,随音随声在道路中央缓缓前进。
ㄧ步又一步,随着少年们经过的村民越多,乐曲的声音便越大、越响、越喨。
在少年们特定步伐与全村人咏唱下,刻印在五器上的繁杂花纹似乎变得愈发真实,配上乐器上散发出的阵阵光芒,更是令人有种栩栩如复生之感。
「没想到我们出去两年的时间里,魏清他们的功法竟有如此之大的进步,年纪轻轻竟已能触动五器中的器灵。」离魏村大门不远的山丘上,几道身影看着村中光芒四射、宗音遥遥之景,暗自点头,对自己弟子的成就感到骄傲欣慰。
处于兴喜的魏仁并没有发现,一道墨色的光芒,快速从自己包裹里装着的小盒上闪过。
「吽——」最后一声乐音落下,五器却突然剧烈颤抖了起来,似乎马上就要破裂炸开,这一变故惊得五名少年心头一紧,少年们本想直接抛开乐器,找个地方躲藏待观其变,但一看魏村这么多毫无保护的村民还处在外面,便改变主意,准备带着乐器迅速向外面奔去。
谁知五器的变故来得快也去得快,还没等少年们动身奔向村外,便停止了颤抖。
「今天是怎么回事,以前五器虽会发出光芒,却从未像这样抖动过。」领头少年心中虽有疑惑,但刚刚的异象实在消逝太快,打消少年原有的想法。
暖日残存,风儿萧萧,小叶拂过,马儿咴咴,道风飘飘。
上寺虽与僧人大人们一直保持稳定的通信,但时隔两年未见老师,几名弟子的眼匡仍不禁有些微微发红。
「魏村上寺弟子魏清代魏村,恭迎僧人大人们回归。」魏清领着其他的师弟们,躬身弯腰向老师深深一拜。
两年过去,老师们终于回到魏村了。
「大僧人魏仁领魏村上寺众师弟,谢众人迎魏某们回村。」魏仁与身后四名师弟,微弯作揖回礼道。
「魏清,两年不见,你进步飞快,快可以配上僧人这个称号了。」
「魏仁老师过誉了,魏清尚有许多进步空间,还望请老师们日后多教导魏清。」听到老师刚回魏村的第一句话是在夸自己,魏清险些露出自己的狂喜之情。
「恩,不错,不错。」想到弟子仅以十五岁的年纪,成功与器灵产生共鸣,物性之高,却又能虚心受教,令魏仁忍不住赞赏连连。
「弟子魏熙见过老师,刚刚弟子们演奏结束时……」
魏清知道魏熙想跟老师们报告五器骚动异常的现象,但他不想在老师们一回来便报告些「不好」的消息,他辛辛苦苦经营魏村两年,好不容易让全村人更加认同他有资格承担上寺僧人大人之位,可不能在最后关头,出现任何一点瑕疵!
自幼相处多年,魏清只是轻微的动了动袖子,魏熙便立马改口道。
「弟子们与五器产生共鸣,乐音缭绕于耳久久未消,弟子魏熙见其他师兄师弟功法之妙,深感欣喜。」
「没想到我们出去两年,魏熙你这孩子除了身子骨长大了,嘴上功夫也增进不小呀。」五位僧人中年龄最小,同时也排名第五的僧人,见自己这徒儿一本正经自卖自夸的样子,忍不住调侃自己徒儿了几句。
「魏仁大人,上寺已帮您们备好饭菜与热水,您们是要先回去上寺休息,还是….。」
「那些饭菜你们先想办法解决吧,我与师弟们久未见魏村村民,甚感想念。」
「好。」
「魏秋,今天怎么只看到妳与魏夏,魏嬷嬷人怎么不在呢?」往常应该是魏嬷嬷领着其他上寺侍女,来迎接他们,怎么今天只有魏夏、魏秋。
「报告魏仁大人,魏嬷嬷前几天收到魏靖大人传来的指令,说是要帮肉子准备净身。」
「恩,我知道了。」憾,老五这小子,怎么还有精力去做这些事呢。
虽说对修行者来说,这两年走走停停的旅途是不会造成什么体力上的疲惫,但精神仍会难免有些疲惫,要不是身为僧人大人有些事情必须优先,魏仁真想直接回到自己的房间,睡个大觉在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
与去马厩时相同,魏嬷嬷仍然选择走树木众多,可以遮蔽身影的路迳。
明明全村的人应该都在迎接僧人大人们,这里也是魏村特别偏僻的区域,何况就算被人发现她身穿黑衣行迹可疑的与肉子出现在树林中,魏嬷嬷也早已想好唐塞的理由。
不过对魏嬷嬷来说,多留点「心」还是比较好的。
好不容易走出树林,来到上寺后院,魏嬷嬷领着小白,弯弯绕绕在上寺众多走廊与隔间游走后,来到一间小白熟悉无比的房间。
房间内的东西很简单,只有一个正在加热,里头水正在不停沸腾的大铁锅。
「魏嬷嬷,净身水已准备好。」见魏嬷嬷回来,侍女赶紧停下手边的工作,向嬷嬷施礼报告。
魏嬷嬷虽被人称为「嬷嬷」,但她其实也就四十初左右的年纪,甚至比僧人中排名最小的老五小了几十岁,何况她保养妥当,光看面容甚至会觉得她顶多三十初的年纪,但她现在紧皱的眉头与不苟言笑的细薄嘴唇,打破她原本还算漂亮的脸蛋,令她看起来有些刻薄老态。
「吽——」宗音一响,全村震动,即使是处在小黑屋的小白也能清楚听到。
小白知道,僧人大人们正式回村了。
「魏春,替肉子把衣服脱掉。」魏嬷嬷自然也听到了,而她也知道自己该加快完成肉子净身的准备。
「是。」这肉子身上的能叫做衣服吗,又黑又破的,要不是嬷嬷的命令,自己是绝对不会碰那么恶心的东西。
魏嬷嬷当然能叫小白自己脱衣,她特别命令魏春替肉子脱衣,只是想提升魏春对肉子的厌恶罢了。
果然,在魏嬷嬷下令「开始净身」后,魏春便直接粗暴的将小白丢进净身的水中。
「肉子,净身时请不要将头探起。」魏春一边好意的提醒,一边用力的拿着木棍,将挣扎中的小白顶进铁缸的最深处。
「真是令人烦闷的脏东西」看着水中的肉子,魏嬷嬷便感到一阵心烦。
要不是僧人大人不喜欢在净身时,看到肉子身上有任何伤口,魏嬷嬷真想用鞭子或其他工具施加于肉子身上,享受他皮开肉绽的画面。
不过这样也好,如果单纯只有肉体上的折磨,魏嬷嬷担心自己下手太重,把肉子活活打死,况且,为了「玩具」能持久的玩下去,还要帮牠上药等等保养也是挺麻烦。
或许是自小白幼时,魏嬷嬷就开始折磨小白取乐的缘故,她非常了解该如何最大化的折磨小白,多烫的水温能刚好让小白不会留下烫伤的伤痕、浸泡在水里多久会让小白窒息死亡,魏嬷嬷皆清楚知道。
很少人知道,平日被魏村人们称为活菩萨的魏嬷嬷,竟有如此骇人的一面。
半个时辰过去,魏嬷嬷才让魏春将小白彻底从滚烫的净身水中离开。
「咳、咳、咳。」从水里离开的小白像是一只被煮熟的虾子,全身通红到血管似乎随时会从他身上爆开,双眼无神的轻咳几声后,只剩一点微弱的呼吸,象征他仍然活着。
小白身上虽没有任何伤痕,但小白的嘴巴、喉咙,甚至食道等等,任何没有皮肤保护、流水能接触到的地方,已经开始发起ㄧ粒粒、密密麻麻的的水泡,像是千万只蚂蚁不停在啃咬着身上每ㄧ寸血肉,让他连吞咽口水感到剧痛无比。
魏嬷嬷让魏春提着穿上「净身」专用的衣服的小白,往墙上的灯具一拉,「喀哒」一声,杂物间里头便出现,一间没有任何窗户、没有一丝光芒的暗室。
从给小白净身的杂物间到里头的暗房,都处在诺大上寺中极度偏僻隐蔽的位置,即使是一辈子在上寺工作、生活的侍从或学生,都不会发现这里竟然有间带着暗房的杂物间。
其实在暗房与杂物间废弃之前,这里是初代上寺,用来存放宝具、器物的房间,但等上寺越建越大,僧人居住的房间有所更动后,宝器便也移动到僧人附近的房间,这里自然便无人问津。
魏春将小白的双手、双脚铐上镣铐,在拿出一瓶开口细长的瓶子,插入小白的后庭后,用力一挤。
做完这些「净身准备」工作后,魏嬷嬷与魏春离去,房门被重新关上。
再一次,黑暗回到它原本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