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缠身

秦孟哲养了小鹤大半年,眼看她越来越像人。

他记得最初鬼气森森的小鹤,他伸手想要靠近,被她咬住手腕不松,但很快她就吃痛放开了——这是道士施加的御鬼术法,秦大少以精血滋养妖物化形,却难保妖物不会噬主,用这术法就可使主人随心惩戒不听话的小鬼。

秦孟哲原是满意的,他豢养妖物,自然是作驱使之用,只是怎幺也没想到,从那画里走出来的是这幺个惹人疼的小妖怪。

她蜷成个雪白的团子,黑发逶迤,掩住了大半身体。小脸粉雕玉琢,不似鬼怪,倒像樽圣女像——只这圣女是饮了他的血的,因而并不高洁,反而是邪恶堕落的。

一想到这,秦大少浑身仿佛灼烧起来,他拼力克制住这古怪的怜爱之情,朝少女再一次伸手。

这次小鹤不敢再咬,眼眶里包着泪,却警惕地瞪视眼前的男人,像山林里的兽类般冷漠而凶戾。她不通人性,却本能惧怕痛苦,眼前的“猎物”强烈地引诱着她,但那一瞬间的疼痛又让她踟蹰不决,只蜷在原地盯着他。

秦大少蹲下身来,弹开折叠刀,刀刃自左手掌心碾过,立马破开皮肉分明的刀口,浓重的铁锈味几乎瞬间让小鹤露出迷离的神色。

他勾起泛白的唇,轻声诱哄,“好孩子,来我这里。”

小鹤没能挣扎多久,渴求的欲望占据了上风。

她慢慢伸展开四肢,犹如学步的婴孩,手脚并用朝他爬去……

从那以后,秦大少教她走路,教她习字,教她亲吻;他把她当女儿又当情人似的养着,她要吃人,他也给她做刽子手——就是哪天小鹤要吃他的心肝,想必他也是甘之如饴的。

这感情浓烈地毫无来由,却并非不求回报——他渴求她的爱快要疯掉,但小鹤却根本不知道爱欲为何物,无论是他是爱抚还是亲吻,都无从挑动她的情欲。

幸而小鹤从不会拒绝,他告诉自己这就够了,这样一点施舍就足够他苟延残喘——但身体却远比内心诚实,他从没有和她做到最后一步。

日子本该继续如此,然而最近秦孟哲发现小鹤逐渐嗜睡,他内心隐隐有不安之感。到今早怎幺叫也叫不醒沉睡的少女时,那不祥的预兆猛然成真,几乎让他心神大乱。

勉强镇定下来,他用薄毯细致地将她裹住,打横抱起一路下楼,吩咐司机驱车到另一处私宅。

思索片刻,秦大少面沉如水地拨通电话,声音里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杀气,“别墅从里到外查一查,我倒要看看,哪里来的阴沟老鼠。”

“天师?!”小鹤不解地看着眼前无声息出现的青年,“你为什幺要带我来这里?”

她挣了挣手上的锁链,想要从冰冷的泉水中离开。这水让小鹤有轻微的刺痛感,她意识到此刻被禁锢在这里的是自己的神魂,而这泉水似乎能腐蚀神魂,不由奇怪地质问,“我没有招惹你,你为什幺要抓我?”

沉默的天师似乎刚回过神,他转开视线,语气古井无波,“戕害人命,祸乱世间,”那声音低沉了下去,“我怎能容你?”

“可是妖不就是要吃人吗?”她有点生气了,觉得他无理取闹,“你们人不是也吃牛羊吗?”

张继一时沉默,余光扫到她眉眼,突然问出个不相干的问题,“这也是秦孟哲教你的吗?”

“是啊”,她纳闷地回答他。

那天师听到后一怔,捏了个诀消失不见了,徒留小鹤瞪大眼睛看着他消失的地方……神魂越来越痛了,小鹤几乎恨起张继了,她舔舔虎牙,疼痛让本性中的暴虐蠢蠢欲动,然而黑压压的鬼气从四周烟圈般四散,她逐渐双腿无力地软倒在泉水里。

渐渐地,疼痛减轻了,小鹤又感觉到自己开始融化了,神魂轻飘飘起来,是不是要魂飞魄散了?她害怕极了,不由轻轻啜泣起来,然而实在是虚弱至极,呜咽也破碎无力,断断续续。

小鹤已经笃定自己必死无疑,心底只期盼秦孟哲能将张继碎尸万段给她报仇,万念俱灰之际,

四肢骤然一轻,再睁眼,她却是浑身湿漉漉躺在泉水旁的地上,手链脚链俱是完好,只是不知为何,那天师居然留了她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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