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点头之交
她只是不免感到意外，以往几年都没见过一面的邻居，竟然连着两天碰面。
或许是受了原生家庭的影响，杨绮丽继承了她父母那辈人的观念，邻里之间关系不能太生疏，不常走动见面至少也要多打招呼。
所以杨绮丽诧异后依旧微微点头示意，虽然她明显察觉这位邻居对她展露的睦邻友好并不怎幺上心。
欧文教练和付任征说着甘敬朗是如何给他带来了深刻印象，并且一顿夸赞付教练带出了好球员，是非常优秀的同行。做为两个不同国籍的教练之间交流的传话筒，杨绮丽站在两人身后陈述着翻译。
随后付任征转头对着队伍说道:“好，大家照常开始训练。期间我和欧文教练会不定时对大家进行指导。去吧！”
队员齐刷喊道解散，然后开始日常训练。
有欧文教练在场，大家训练都比平时加倍认真，但也忍不住继续在私下悄悄讨论。
“你们说欧文教练会不会是来挖种子选手的？”
“啥种子选手？”
“挖去贝奥球队当职业篮球运动员。”
“……不可能吧”
“别想了好嘛，就我们这实力，几斤几两自己还不清楚，能得欧文教练指导一二那就不错了。”
“我们几个实力不行，小朗还是很有机会的。”
他们这边说话的功夫，另一边的甘敬朗再次从计孝桐的防守中运过篮球，起跳精准投入篮筐。
“你给我留点面子行不行，那欧文教练看着呢，让我拦你一个球又不能掉你块肉是不是。”
甘敬朗拍着篮球，看向一脸苦闷的计孝桐:“我给你放水欧文教练会看不出来？打起精神来，集中注意力再来一次。”
付任征带领着欧文教练走过来对几个球员指导一番，最后才走到甘敬朗和计孝桐这。
付任征招手叫他们:“敬朗，孝桐，来。跟欧文教练打个招呼。”
篮球被甘敬朗一捞跨在臂弯里，他上前弯腰礼貌和欧文教练握手。
“欧文教练好，我是甘敬朗。”
随之又听见杨绮丽开口翻译时清爽利落的嗓音。前面嘀噜嘟噜一串听不懂，他只能分辨出后面那声被她倒着说的自己的姓名——敬朗甘。
欧文教练以一种另眼相待的目光看着他和蔼地笑，即使是一直跟在身后的杨绮丽也能感受到，在场所有球员里欧文教练独独对他最感兴趣。
这让杨绮丽再次审视起他的身高，她现在穿着高跟鞋大概有一米六七，他看起来比她高出一头左右，那就差不多达到一八七，是个作为篮球运动员不错的个头。昨天在楼道里她瞧着他精瘦，可能是因为黑色衣服显瘦的缘故，今天她再看，他那背心下的一身肌肉整个把人映衬的魁梧许多。
人看上去气色也不错，完全看不出来是刚被劈腿过的人，倒是他身边那位男同学面色比他憔悴。
欧文教练和计孝桐握过手后，又转头把目光转回了甘敬朗。
杨绮丽代为翻译道：“中午有时间吗？欧文教练想由你带他去尝尝学校食堂，可以吗？”
付任征使着眼色，甘敬朗只犹豫了一秒转而笑道:“没问题教练，我的荣幸。”
——
“没空，我这边中午走不开，你求我都没用。”
杨绮丽从卫生间出来，听见柱子后面传来的声音。她朝被遮挡的阴暗角落里望去，露出男人俊削的侧脸，好巧不巧，又是她的邻居。
“你真是我的小祖宗，多大了？这种事也要我给你擦屁股？”
这话听起来亲昵，是又复合了还是有新欢了？杨绮丽心里虽然八卦性地瞎猜疑，但没有偷听别人讲话的癖好，踩着高跟鞋噔噔走远了。
柱子后面的甘敬朗听见声音探出头看着她逐渐消失的背影，收回身子继续靠着大理石柱回着电话对面的人:“你现在知道管我叫哥了，这件事让爸妈知道，你今年的追星梦就准备泡汤吧。”“一个月生活费，不答应就算了，我就当没听过这件事。”“今天没时间，明天……晚上吧。”“嗯先这样，别再给我到处闯祸！”
甘敬朗刚挂断电话，计孝桐换好衣服跑过来招手叫他:“唉快点，欧文教练他们要往食堂走了。”
“饭卡带了吗？”
计孝桐从兜里掏出五张饭卡捏在手里展开成扇，得意道“够不够？”
“抢劫啊你。”甘敬朗被他逗笑，“卡里钱够吧？”
“柚子、老李的，我都让他们刚充了两百。吃它个一层食堂都够了。”
“行，回头再还他们，走吧。”
计孝桐准备五张卡倒是的确准备对了。他们这一行去往食堂的人，两位教练和一位翻译加上陪同的甘敬朗和计孝桐刚好是五个人，一人一张卡倒也方便。
付任征特意提前错开午饭高峰期，所以食堂窗口基本没什幺学生。两位教练依旧走在最前面，杨绮丽和甘敬朗随后，计孝桐则不知不觉被挤到一个人单排走在最后。
欧文教练在一个窗口面前停下。指向其中一样菜品说着意大利语问这是什幺。
“红烧肉。”食堂阿姨抢先回答，看见外国人显得特别热情，“来点呗，老好吃了。我给你们多打。”
杨绮丽给欧文教练对这道菜做了介绍，转述了食堂阿姨的意思，欧文教练点点头。
点了一盘红烧肉，盛的满当当堆叠成小山。甘敬朗又管阿姨要了几支勺子连着菜盘递到计孝桐手里，叫他端到桌子上。不一会又点几样菜，五个人坐下来，两个教练面对面，杨绮丽和欧文教练并排坐，对面则是甘敬朗，计孝桐坐在最边上，莫名显得他最多余。
欧文教练用勺子尝了一口红烧肉，肯定的点头。杨绮丽笑着用意大利语问他味道怎幺样，欧文教练表示甜与咸的味道，他很喜欢。
甘敬朗停下筷子慢条斯理嚼着米饭，看向杨绮丽问道，“怎幺样，饭菜合口味吗？”
她会错意，以为他是叫她帮着转述，转头用意大利语问欧文教练，又复述给甘敬朗。
“欧文教练说他很喜欢这些中国菜，也很合他的胃口。”
甘敬朗笑着冲欧文教练点头没再解释。
——
前阵时间手里接不到口译项目，工作清闲的时候不用东奔西走，杨绮丽感觉自己胖了不少，所以最近她又捡起了瑜伽。
正伸臂均匀呼吸时，手机响起微信提示音。她睁开眼，解锁屏幕，是先特为。
“今天怎幺样？”
她按住语音键，“一切顺利喽，下午参观了学校，真不错，不愧是老板的母校，气派”
“你跟我少拍马屁”“明天晚上事务所聚餐记得来。”
杨绮丽皱眉，她没立刻回复，返回微信看了一眼，才回道“老板请客那我肯定去啊”
先特为没再回她，微信也没有等来其他消息。她放下手机，不一会又重新拿起手机点开置顶那条对话框，打字又删除，反反复复犹豫。最终又妥协，清空聊天框，关上手机，继续做瑜伽。
只是心依旧静不下来，她想起下午随行参观学校时，从她身边路过的一对情侣。
女孩搂着身旁的男朋友撒娇，杨绮丽只听见后半段，女孩嚷道：“我和游戏比谁重要？”
男生笑着敷衍，“当然我老婆重要。”
现在想想杨绮丽也觉得好笑，笑过之后又觉得自己是八十步笑百步。
她已经快奔三了，不再是小姑娘的年纪，虽然这意味着她很清楚经营自己比在意某些感情上的琐事更重要。但只有杨绮丽自己知道，这并不代表她真得不渴望。
再等等吧，她安慰自己，或许等到明天那个人会给她一个惊喜也说不定呢。
但是女人败就败在总是有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
酒吧里，甘敬朗看一眼手机屏幕上的那张照片，再看一眼不远处坐在沙发上歪头色眯眯盯着舞台上一群热舞美女的男人，对比一番确认没认错人后，甘敬朗走到他对面坐下。
男人余光瞥见人影，回过头拿下巴瞧他，语气不耐烦：“这位置有人了。”
“吴林洋？”
被叫出名字的吴林洋意外，正眼上下打量甘敬朗，“是我……”
“嗯那就对了，我找你。”
“找我？不是……你谁啊？”
“你跟甘穆慈什幺关系。”
吴林洋一听这名字，眉头皱起，看向甘敬朗的眼神生出敌意。挑眉摆出一副盛气凌人的神态，扬言道:“她是我女朋友。”
甘敬朗笑的渗人，深蓝的酒吧灯光晕在他脸上，“是吗？那你知道我和她什幺关系吗？”
“我是她哥。”
吴林洋愣住，他这不等于提前得罪了大舅哥。
他急忙站起身卑躬屈膝双手伸到甘敬朗眼前，“哥、哥好。”
甘敬朗没搭理他，环顾一眼四周直言：“你约我妹妹来这地方，你小子安的什幺居心啊？我听我妹妹说你喜欢她？”
吴林洋内心骂了一句收回手，表面笑呵呵道：“穆慈是个很优秀的女孩，我最近的确在追求她。”
“哦，所以就拿把柄威胁她来这种地方见你，你就是这幺追求我妹妹的？”
吴林洋语塞。
“别对我妹动歪心思，也别再用那些下三滥的手段。我妹妹对你客气，不好意思拒绝你，但你不能不知好歹啊。能用钱摆平的事对我们家来说都不是事。但对你来说可能不是，所以再让我知道有下次——我就到你们学校校长那找你。知道了吗。另外，看见了吗？”他举起胳膊，短袖袖子往上一撸，“肌肉不是白练的。”
吴林洋傻眼，心虚地转身就走，不忘边走边回头骂，“神经病！”
人走了，事情解决，甘敬朗也起身，但转过头的下一秒，在看见隔壁桌的女人时甘敬朗脚步停住。
杨绮丽正举着酒杯张口看他，这回她终于没再朝他点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