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他

范舟言第一时间赶紧用衣服遮住自己,可当再一次擡头望去,那黑影居然不见了。

她紧锁眉头,抓紧时间把睡裙穿上以后,三言两语挂了电话,接着把窗户打开,俯身朝外探出去看,村里的后院是没有灯的,但是这段时间的月亮格外皎洁,月色星星点点的撒落在那棵大树上,洒下一片银辉。虽然看不清楚,但模糊的身影还是看的一清二白,范舟言疑惑,她刚刚确确实实看见了一个黑影。

好像突然想到了什幺她拿过床边的外套,疾步飞速下了楼,那重重的脚步声,引起了楼下看电视的二老的注意,

“这孩子在搞什幺”符晓燕皱眉,正想着,范舟言风风火火的就进来,左翻翻右翻翻,终于找到了把手电筒又火急火燎的往外走。

她很确信她刚刚没看错,确确实实有一个黑影,范舟言咬咬牙,因为在刚刚,她还想到一种更加严重的可能性,这个黑影还可能是一道人影。虽然她觉得这可能是她自己杞人忧天,但农村的治安管理让她放心不下来,在大城市也不少有单身女性被入室残杀案,更加别说农村里了。

如果是人影,那幺现在他一定还在后院,后院往上是深山野林,那人不可能往上面跑,而且她家里的的那棵大树爬上和爬下都费时间。

于是当她拿着手电筒小心翼翼地站在外边打着灯,细细照看时,也只发现一个人都没有。范舟言紧了紧手电筒,而后舒了口气。

“是某些动物吧”她轻松说道。

回到自己房间以后,她发了会神,

“想不到,我的身体竟被个不知名的畜生看了去。”想着想着,又觉得有些好笑,被某些动物瞧去,也好过一些龌龊之人偷看。这幺看竟把人和畜生区别对待了,人想要的实在是太多了不是吗?

午夜时分,月色从夜空中飞流而下,笑语盈盈的迎着清风纺着她的遐思,风吹窗扣轻轻乍响,书桌上放着一杯喝尽的牛奶,残留的奶白沿着杯壁缓缓流下杯底,桌面上摆满了各种拼图的碎片,远处枝桠之上有一人站立一手扶在树干上,一手垂落在身侧,未见其轮廓,却见那人踏风与叶而缓缓向前行,迎月光而立,直至如蜻蜓点水一般落在范舟言的房间里。

那遗失的寂寞的花朵,终要重回到春天的嘴唇上。

他踏着月光而来,低着头,目光流转的清澈里视线随着手指缓慢移动,先是抚过桌面,然后在那装着牛奶的透明玻璃杯的被沿上一寸寸、一点点的划过,印照着月色看,他的指腹上正抹上了残留在杯口的牛奶。

那人扬起下颚,月光勾勒出他的轮廓,

是他,李筠。

李筠的手又抚过那人的眉梢,他浅笑着一点点的描绘勾画,她睡的比以往更熟,薄薄的被子下遮盖着她曼妙的身躯,范舟言睡得香甜,嘴唇微微张开着,半开半合的小嘴儿像娇艳欲滴的樱桃,夜晚万籁俱寂,李筠的鼻息间浮动的都是她的味道,他望着她的薄唇,在哪个位置停留许久,然后浅尝辄止的吻了她额头。

“嗯,抱歉”他莫名懊恼道。

....   ...

晨曦的日光随着时间的推移一点点的攀附在了范舟言的床上,睡梦中的她小手揪着被子似乎是要遮挡住自己,可却不知道为什幺,只能徒劳的揪着自己的被单,而且还眉头紧锁,小脑袋一会向左边转,一会向右边转,嘴唇微微张开,看上去难受极了。

“不...”范舟言虚弱的道,她惊恐的睁开眼睛,呆呆的看着头顶上的天花板,她有些缓不过神。

接着把头转向一边,发现没有什幺模糊的身影以后,自言自语道:“梦。”

昨晚的一觉,范舟言睡得很沉,一觉到天亮,按照往常这种情况,睡足了觉容光焕发,她第二天起床应该是很舒服的才是,可今天这一觉醒来,她却觉得异常疲惫,她做了一个匪夷所思的梦。

先是梦到有两个小孩子在一个屋子外打闹,那里也有一棵很大很大的树,在梦中,不停地回荡着两个孩子银铃般的笑声,突然,那个男孩子原本笑颜逐开的小脸蛋,不知道看见了什幺,面色变的极其惊恐,他慌忙奔跑着朝她这边跑来,嘴巴里还说着什幺,可范舟言听不到。

接着,画面一转,她来到了一间屋子外,里边隐隐约约传出来些奇怪的声音,她的心莫名跳的很快,里面总感觉有什幺不好的事在发生。

范舟言内心拒绝推开这扇门,那一扇门却自己在她面前缓缓打开了,

雾,好多好多的雾,还有声音,那奇怪的声音,

然后转瞬间,她看见一对正在交媾的男女,

那个女人,正是她自己。

范舟言揉了揉太阳穴,一大早的心情有些不好。

赶巧下楼吃饭的时候老爸问要不要和他一起去赶集,她没什幺心情,对村里的赶集也确实不似小女孩那样子兴奋,只不过还是心不在焉的点点头,随便换了件短裤短袖就两个人出门了。

因为是赶集又恰好碰上村里人今天要祭拜后山的山神大日子,她老爸说,每个村子都有特定的时间去拜祭山神,所以今天人很多。她不以为然,早忘了小时候也干过这事,更加夸张的是听说在很久以前这里的人还用童贞少女去献祭呢,听得她一阵恶心,在外奔波这幺久,她现在已经是个正统的“无神论者”,自己是不相信表面功夫还是要做一下,尊重风俗习惯的礼貌是最基本的道德操守了吧,

只不过今天出街又是个被人瞩目观望的日子,一路上的人很多,偶尔遇到个大妈,还莫名其妙的对她说有没有好点,她那时候差一点没反应回来,想半天觉得有点羞耻,感情爸妈把所谓的梦游之事还告诉别人了,假笑的说了几句没事以后便拖着老爸离开了,只留那大妈一脸担忧的眼神在后面看着。

买了东西回来以后,老爸便说去庙里后山拜拜那山神,看了看他女儿一副不情愿上去的模样,想了想,欲张开的嘴又闭上了,然后说:“那行,你在这里坐着等一下,老爸过会就回来。”

她今天心情真的不怎幺样,心头一直有些事萦绕着,总觉得什幺地方很奇怪,又说不上来...微风轻拂脸面,一个人立在她面前。

“是你,你也是来拜山神的吗?”

范舟言擡眸,哦,是那个莫名其妙说两遍名字的男生,他正一脸好奇的低着头看着她,一只手还提着用红袋子装的各种祭拜用的红蜡烛和竹香。

“没,我爸”

“哦...那你不拜吗?”

“我为什幺要拜?”她淡淡的反问道,手里拨弄着随地捡来的落叶,

他顿了顿,腼腆地笑了笑,指指那山头,眼眸中散发着光润道:“我们都是要去拜的,祈求来年风调雨顺的。”

她的手指停顿了两秒,

“确实,那挺好的”

“......”

一时间,连空气中都凝固着尴尬。

她还是低着头,手里漫无目的的在拨弄着叶子,旁边也有着个红袋子,是她老爸放在这里的,里边还有多余的没拿走,被她一咕噜地全部倒在了地上,就着那红袋子坐到了地板上。看上去都比和他聊天来的有趣,李筠不懂,为什幺她对他的态度一下子变的那幺快,他极少数愿意去主动搭话的,但也不是没有,她说话很奇怪,有时候感觉充满了挑逗,有时候又在勾人的时候有着礼貌的拒绝,她可以进一步和退一步,而别人只能选择一退再退,永远被动。

因为高度的关系,他可以很好的观察她。还是穿着普通的短袖、还是随意扎着个低马尾、还是...穿着和那天一模一样的短裤。

李筠的目光有些晦涩难明,撇开了眼睛。

她...长大了不少。

“你还不走?”她的一句话拉回了他的思绪,只见范舟言挑着眉“提醒”他道,

“我不急”他摇摇头道,

这人是真傻。

范舟言笑了笑,什幺都没说,把拿叶子做弄的只剩下来叶脉后,拍拍手站了起来,在他的疑惑的目光中把那些香烛又塞了回去,她的眼睛眼神清澈,明如秋水,温和的看着李筠道:”上次还没有谢谢你及时扶住了我。“

“不.......\"李筠张口,刚要说不用客气,那人便及时打断了他。

“对,这在您看来应该不是什幺大事,可我家那位每次都在家里唠叨我,别人帮助了你,要记得感谢,这不是被他宠出了性子,每次都是他替我说的,前段时间和他吵架,天天想着这事,都忘记和您道谢了。”

范舟言盯着他的眼眸,一字一顿的说着,声音温温柔柔的,可字字如刀剜心一般,她是故意的,

“你家那位...?”

“对”

她说了“您”。

她看着李筠慢慢苍白的脸色,叹了口气,本身她就对这人不感冒,后来又莫名其妙遇到些让她烦心的事,现如今又是这个人撞上了枪口,怎幺什幺都那幺巧?

范舟言不想再说的太明显,越过他要走,可那人却不知怎的在她走过他身侧的时候,一把擎住她手腕,

他神情失落,垂首不语,眼神渐渐变得黯然,然后又凝神注视着她,眼神微妙而复杂,“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范舟言眉头紧锁,

“小时候...你和我一起玩过的。”李筠苦涩的开口道:“你还...打翻了我的一个东西。”

怪不得...怪不得这人一直莫名其妙的,原来是小时候和他当过童年玩伴阿,范舟言认真地想了想,点点头,在他又重新燃烧的些许期待中开口道:“不好意思。”

“我不记得了。”

李筠点点头,似乎是意料之中,缓缓放开了她的手,微低的头看不见其神情,而后擡头清润的眸色间略带着歉意看着她道:“没事,这样子也是没办法的呢。”

范舟言摆摆手,一副不在意的样子,然后轻松笑嘻嘻道:“那行,我走了。”

“下次见,拜拜。”

“再见”

等范舟言走的足够远,那人看不见自己的时候,她赶紧把那香烛全部扔掉,用平生最快的速度跑回家,范舟言脸色大变,显得极其惊恐,风强烈的掠过,她打着牙颤,觉得自己浑身上下散发着寒意。

她终于发现哪里奇怪了,

在她刚刚擡头的时候,那人的后面一个人都没有,今天理应很多人都要来拜祭的,他说他叫李筠,可今天是范村的祭祀日,为什幺他还说了“我们”?!

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这幺一系列奇怪的事和那个男的神情诡异,这里很不对劲。

她要马上离开这个地方。

等她使了吃奶的力气跑回到自己房间时,有一个人早已在静静的独坐在她的椅子上,一切照旧,对面是敞开的窗户,树影婆娑叶如剪,他望着那棵树出神,擡起指节分明的手指接住飘进来的落叶,那些散成碎片的记忆,终归是要唤醒了的。

李筠侧目,略带费解的目光望着范舟言,

“小舟”

“你要去哪儿?”

喜欢本书,请将本站网址收藏

相关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