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玉竹

临芷镇这几日,接二连三的惊天消息。其精彩程度,就连南诏城最火的话本子在它面前,都显得逊色不少。

这一连串的事若真要说来,还得从慕府那日的大火讲起。

那火势自晌午从正门周边的屋子烧起,来得突然,像是有人刻意而为之。众人好不容易扑下去点,侧面偏屋又燃起火来,所幸无人殒命。等火全扑灭,天都黑了。

次日一早,镇内一众儒生到县衙击鼓鸣冤,均状告一人,就是慕白昭。他们联名上书一纸诉状,人证物证俱在。由时捕快接手此案,得了一纸逮捕令去慕府抓人。

等县衙的人砸开了慕白昭的屋子,里面秽气冲天,十几个身强体壮的家奴均惨死在屋内。

听说,其余人都是下体爆裂而亡。仅慕白昭一人幸存,可他却被人阉割的干干净净,四筋俱断,解开他的时候还在疯叫。

这消息一传出来,众说纷纭。慕白昭好龙阳是人人皆知的事,此人平日最喜找些舞勺年纪的俊俏小厮在府里养着,被他玩死的也不胜其数。

没成想慕公子竟如此饥不择食,不仅跑外面找人,连家奴都不放过。本以为他是在上面的那个,如今看来……

有好奇心重的去问了递状书的人,那些人却是含糊其词。一时也不知是真是假。

如今慕公子行动不能,连男子的特征都没了,属实真正的废人一个。加上他人疯了,已从临芷镇最大恶棍成了最大笑柄。

时达一番查证后,发现这些事怎样看都像有人谋害。可一想到小儿嘉海的的惨状,认为此事是慕白昭罪有应得,心里暗爽还来不及,哪管得上去尽力查办,这事就成了一桩悬案。慕白昭则依法入狱收押。

最疼爱独子的慕老爷,在得知这些事后,反应却很是奇怪。他只感慨,白昭这些年过于骄横,这事应得的报应,便再无后话。

造成这一切的幕后使者,此刻正搂着个虚弱的少年,坐着返回安陵郡的马车。赶车的,正是韩泽。

帘子随着风的吹拂掀开一角,刚好能瞧着赶车那人挺拔的背影。杜若默默冲他翻了个白眼,陷入了回忆。

形容此人是狗皮膏药,可真再合适不过了。

那日一出府,看到面前这一袭白衣的翩翩公子,正是韩泽,杜若惊得说话都结巴了。

偌大一个慕府,出口众多,又恰好是这个时机,怎幺偏就能碰上他?

杜若方哭了两起,眼睛都是红的,看着软糯可欺,同平日比起来一丝攻击力也无。她最不喜哭后的模样叫人看了去,为了安子今已破例一次,没成想又遇到认识的人。

注意到韩泽眼里满溢着她最厌恶的心疼,杜若的神情渐渐冷淡下来。

“韩公子,你我二人不过萍水相逢,再不相见是最好不过。”她装傻一天,此刻已是十分烦躁,因此语气极不客气。即使看到面前人眼中尽失神采,也不肯让步。

韩泽受伤地擡眸看了她一眼,“杜若姑娘,你误会了。”

他俯下身要背起安子,却被少女按住了肩膀。

杜若绷紧了身子,冷眼看着他,语气中满是戒备:“你要做什幺?”

韩泽却并不做回应,只是背着虚弱的安子向另一方走去。

杜若把刀柄握在手里跟了上去。她杀心渐起,可惜路上人多眼杂,要是在这处理了韩泽,不仅搬不动,恐还会被人抓住。

两人一前一后沉默的走着,直到了一辆牛车前,车上布满了松软的干草。韩泽把安子轻置在上面,杜若犹豫了半晌,也跟着上了车。

黄牛长声哞叫,夕阳的余晖斜斜地向远方潵去,松软干草上裹挟着太阳的温暖。杜若陷在草里,对上了他温柔的目光,上下眼皮渐渐打起了架……

她此行来禄山,为的就是向那颗紫宸星赎罪,以命相抵也在所不惜。

可是一来此处,事情便越发的不受控制,像是有谁在背后操控这一切。

禄山离临芷镇有些距离,慕白昭素来找的也都是镇上念书的小生。她来禄山第一晚,还没来得及去镇上,便被这厮夜袭了。

事出诡异,就像是,有人特意告诉他一样……

这令杜若感到不寒而栗,似乎周围已是草木皆兵,有人在暗处看着她。看她越是惶恐,越是悲伤,那人越是快活。

她孤身一人已十分危险,把安子放在身边,对他并不是件好事,这一身伤便是证明。

举目之间,似乎只有表妹那算是安全。

当晚回了韩泽的屋子,杜若便悄悄回邢伯那,带着马车返回接安子。

夜色正浓,她轻轻拍醒了安子,让他换好衣服准备出门。自己在院子里放风,以防被韩泽发现,被人缠上这事让杜若心里很是别扭。

一高一矮两道身影就这样偷偷摸摸的走了出去。不曾想刚杜若把安子推到车上,正欲上车策马开溜,就被身后人叫住了。

杜若忍不住在心里痛骂,此人实乃狗皮膏药一枚,冷眼瞪了回去。

月色下,青年衣袂翩翩,恍若初见一般。温文尔雅,长身玉立在翠竹边,让她的心狠狠荡了一下。

他就那般痴痴地看着自己,眼里盈满了月光,像是在流泪。一声轻叹,让杜若整个人楞住了,他复开口,嗓音里充斥着哭腔,

“杜若姑娘,这是要不复相见的意思吗?”

心几乎要从胸口跳出来,并非源于恐慌,而是一种莫名的紧张。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将她魇住,却又令她沉醉。本来想好各种决绝的说辞,一时间竟难以诉说。

她终是缓缓开口,声音柔柔的,“我还会回来找你的。”

青年却越走越近,每走一步,都像是耗尽了漫长的时光,让她心悸得越发厉害,“可小生怕今后再见不到姑娘了,姑娘一人路途艰险,若再遇贼人,只怕会令我心痛,不若由我来保你一路安稳?”

杜若强行咽下一口唾沫,仿佛这样就能把乱跳的心安安稳稳的放回原处一样。她看着韩泽染了红晕的眼角,可怜又可爱。

她想擡手抚摸青年的眉眼,刚伸出手将要触碰到那晕红的眼角时,却突然清醒一般,收回了手。杜若看着他失落的面庞,莫名的心生不忍。良久,缓缓道了一句,

“好。”

仅这一个字,却像是把整颗心都交付与他一样。

后来,被伺候得舒舒服服,别说是跑,能腻在韩泽身边一整天,动都不愿动一下的某公主,在被提到夜间偷跑一事时,只尬笑着敷衍道,“世事无常,世事无常。”

就这样,韩泽跟着他们坐上了前往安陵郡的马车。

事后回过神来的少女,痛骂自己色令智昏。即便如此,还不忘给韩泽起别称,

叫狗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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