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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内心毫无触动是假的,乔烟即使面上再平静,也掩盖不住从听完他第一句就开始怦怦的心跳。
或许更早,早在摸到那块熟悉的玉佛时,她就被触动了。
被这个风流成性,但在某些时候又诚实得不像话的混球实打实地触动了。
七把钥匙安安稳稳躺在拉菲草上,那只玫瑰花瓣上还残留着新鲜的露水。
厨房的声音停后,滚烫香甜的气味传了过来。
徐怀柏站在乔烟身后,与她脊背不过一指距离,她甚至都能感知到他有力的心跳,温热的躯体。
起码这一刻,她相信,他是完完全全属于她的。
但在那个办公室时,她说不准。
徐怀柏见她迟迟没有动作,下意识挠了挠自己后脑勺,轻啧一声,“反正话给你撂这儿了,要得要,不要也得要。”
“我没说不要。”
乔烟这才开口,慢吞吞地揭穿他,“我要,你紧张什幺?”
他这人一紧张就会有小动作,旁人能察觉,自己却不知道,就比如刚刚他擡手,她就知道他挠脑袋了。
她转身,换成面对他的姿势,望着他踟蹰了片刻。
徐怀柏瞧着她微紧的眉眼,眸光躲闪,“看什幺?我没……”
话没说完,就被一张温热的唇堵住了。
乔烟主动倾身过去,踮脚,一手拉下他脖颈处围裙的束带,把人按低,吻了上去。
这是蜻蜓点水的一吻,但他能感觉到她的唇在上面轻轻吮了吮。
徐怀柏反手就想要捉住她,加深这个吻,她却像是洞察他心似的,退开地飞快,转身就往楼上跑。
一边跑还一边说,“你送的东西太贵重了,我要先去收起来,你快去把我的早饭盛出来。”
“你又知道是给你做的早饭了。”
他望着乔烟逃跑的背影,气的不打一处来,偏偏被她的吻乱了心,只能站在原地嘴硬着。
她跑没了影,他还在原地,出神片刻,指尖轻轻碰了碰唇角。
*
乔烟的手机昨晚没电了,现在却妥帖放在吧台上充电,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徐怀柏放的。
她唤醒屏幕,没开锁,锁屏处躺着几条来自凌晨的微信消息。
每一条都来自阮婧。
阮婧:「我问过了,海城的房价还好,没首都那幺飙」
「你留在这里的话,以后工作稳定按揭买房肯定没问题,压力小。」
「就是这道路设施不太行,买车注意别买底盘太低的。」
乔烟浏览完,一时哑然失笑。
昨晚她跟徐怀柏在外面吃饭的空隙里,阮婧忽的咨询起她房价来,但遗憾的是她也不太了解。
且不说她暂时没打算留在海城,就单凭外祖父每个月雷打不动的巨额零花钱,她都能在这买几套高档商品房。
但乔烟更纳闷的是,阮婧这样的流量女王,应该不在乎一套房的钱。
不过她并未深究,草草结束了聊天,跟徐怀柏待在一起,手机放到没电了都没发现。
现在想来,他多半是在给它充电的是,看到了这些,误以为是她需要。
放着钥匙的盒子就在一边,乔烟余光落在上面,再平静的湖泊也泛起波澜,再随着漩涡沉默。
她知道徐怀柏喜欢用物质做交换,无论对谁。
于是这细微的悸动,激起点点水花,再次沉了下去。
但为此而有的好心情,乔烟不打算再用旁侧敲击徐怀柏关于温书予的事,来糟蹋了。
毕竟阮婧说得对,管他结果如何,捞一笔就对了。
乔烟唇角勾起,抓起两把钥匙就丢进了自己包里。
*
虽说乔烟忙忘了国庆假期,但还是有人替她记着的。
就比如叶棠心心念念的自驾游。
出发的时间定在国庆假期的第二天,三人在保利汇合时,乔烟与温如许交换了个心照不宣眼神。
她不再问他为什幺来,他也不再提起徐怀柏。
似乎有什幺在那天过后,偏偏变了味,但温如许知道,这是对他有利的变化。
“烟烟!”
叶棠明眸善睐,收腰长裙勾勒出细细的腰,偏复古配色的碎花配她黑色长卷发,俏丽而夺目。
她眼神一亮,高高扬起手来,“温如许!”
后者回之一笑,驼色风衣衬得周身成熟温柔。
相比之下乔烟就要随意多了,天气转冷,加上为了遮掩徐怀柏狗嘴留下的吻痕,她里面穿了个黑色半高领,套着白卫衣套,黑色百褶裙,露出泛红的膝盖。
小腿笔直匀称,一双马丁靴走路带出轻响。
他们的目的地是邻市,南婉这次的画展最终场就在那儿,作为她的狂热粉丝,叶棠当然不会错过。
乔烟有车不常开,于是开车的任务就落在了温如许跟叶棠身上,但叶棠毕竟是女孩子,累不了太久,大部分时间都是温如许在驾驶座。
趁着叶棠回后座休息的空隙,乔烟瞥了后视镜一眼,不动声色地从包里翻出了两张漆黑的硬纸递过去。
“什幺?”
叶棠被纸角戳了戳,低头接过,目光逐渐激动,“烟烟,你哪来的啊?!”
“朋友送的。”
乔烟轻咳一声,温如许擡眸看了一眼后视镜,两人对上视线,她率先瞥开。
他唇角暗暗勾起,专注在前面的道路上。
“哪个朋友啊?这幺厉害。”
叶棠捧着两张烫金的邀请函,一边翻来覆去地看一边问,“我是知道展后有例行晚宴,但你也知道我爸一开始就不支持我搞艺术,更别提帮我牵线搭桥了……”
“刚好有个圈子里的朋友,他随手给我的,我就想到给你了。”
乔烟笑笑,自动略去脑子里一闪而过徐怀柏的身影,正要继续编,温如许忽的开口,“哦?还不知道阿烟有个圈内人的朋友,真是无巧不成书。”
“对哦,怎幺以前没听你说过。”
“刚认识没多久…”
“那他随手就送你这个?”
叶棠一个接一个的问打得乔烟措手不及,她忍不住瞪了一眼驾驶座的人,然后者正从后视镜里含笑看她。
那眼神幸灾乐祸又无辜。
“他……”
“或许是对阿烟有好感吧,”温如许接茬,擡眸瞥见前方不远处有休息点,“饿了吗?前面有小卖部,要不要下去买点东西?”
“啊?正好,我想去趟厕所。”
叶棠很快便转移了注意力,乔烟松了口气,发现温如许仍然笑意不减地看着她。
乔烟只下车买了瓶水就回来了,上车前吃过早饭并不饿,车内空无一人,她靠在后座上,闭上了眼。
正是下午最疲倦的时候,昨晚徐怀柏知道她这几天出去的事,又狠折腾了她很久,导致她睡眠严重不足。
她担心她在满足他的这方面真的有心无力。
眼睛刚闭上不久,车门就被打开了,乔烟睁开眼,发现是拿着一小箱矿泉水的温如许。
他眼中有几分诧异,似乎没想到她在车里。
“累了?”
他把水丢在后座角落,问道,“买了些水备着,叶棠还没回来,要不你先睡会,我看着。”
“不用。”
乔烟摇头,车上睡不踏实,她打算等到了酒店再睡。
她不愿意,温如许也不强求,只是放好东西后,自然而然地上了车,坐在了她的身边。
他身姿挺拔如料峭青松,坐下来后后座空间便显得狭隘许多,乔烟刚想往旁边靠,大腿处却传来触感。
她条件反射就是站起来,脑袋狠狠顶到了车顶,震得她又坐了回去。
“对不起,对不起。”
温如许连忙道歉,顺势去摸她的头,轻轻揉弄,“刚刚看你裙子滑太上去了,想帮你拉一下。没想到吓到你了,抱歉。”
“没事…”
乔烟被撞得眼冒金星,一时也顾不上他亲昵的手,同样按着自己的脑袋,跟他的手背碰作一处。
同样的骨节分明,但比起徐怀柏的更加修长,触感如温玉,并不烫。
裙摆随着刚刚她剧烈的反应褪得更上,只堪堪遮住腿根,隐没住更深的春色。
温如许垂眸,似在温柔看她,又似在看别处。
乔烟反应过来后,不动声色地推开了他的手,“没事,谢谢…”
“你们俩怎幺都在车上啊!”
车门被猛地打开,叶棠俏生生的一张脸就映上来,眼尾一抹笑对着温如许,“那边有人摆摊,卖手工凉粉,我想吃,快陪我去。”
此时温如许跟乔烟之间的距离算不了远,但她很快拉开距离,顺着台阶走,“嗯,好。”
温如许默然片刻,转而也是一笑,“好啊。”
*
接近傍晚,三人才到达了酒店。
因为叶棠别有心思,所以订的三间大床房,简单整理后,才去了当地有名的美食街。
正是饭点,道路熙熙攘攘,两边或红或绿的招牌并立,店里各色美食香气丝丝缕缕溢出来,勾起旅人的味蕾。
他们最后去了攻略上推荐指数满星的特色家常菜馆,要的二楼雅间。
乔烟跟叶棠坐在一边,而温如许在叶棠的正对面。
菜上得很快,吃饭说笑之间,乔烟起身盛汤,余光向下瞟到了些不可言说的趣秘。
叶棠有些漫不经心地咬了一口嘴里的肉,而目光牢牢钉在温如许身上。
而后者虽垂眸,却嘴角微微上扬。
深色木质方桌下,碎花裙里悄悄伸出的一只涂着酒红指甲油的小脚,正踩在对面男人的小腿上。
如灵动的蛇,纠缠不休的藤,一点一点往上抚弄,在黑色长裤上划出褶皱来。
直到完全踩上温如许的大腿。
乔烟收回目光,碗放下,侧头对他们笑道。
“你们先吃,我去个洗手间。”
温如许擡眸,目送着她出了雅间。
…
洗手台的水龙头开着,哗啦啦的流水,飞溅的水珠沾湿了小块衣袖,乔烟关水后甩了甩手,几滴便随着模糊了玻璃。
她扯了一旁的纸张擦着手,镜子里的女人原本就淡的妆容已经脱得差不多了,但面颊泛红,唇上还残存口红。
冷清的眉眼眨了眨,软化了几分。
不太想回去。
乔烟垂眸,想着去露台坐会儿,再转身时洗手间门口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眼熟的身影。
男人面容清秀,文质彬彬的样子,正靠在那儿打量着她。
她记忆力算好,顿了半秒,认出了他。
郑秀宁。
而他显然一早就认出了她,一双眼似笑非笑。
停留这半秒,乔烟不打算打招呼,直接从他身边走了过去,从某种方面来说,他们根本就是陌生人。
不曾想手腕被人不轻不重地勾住了。
“乔小姐。”
乔烟条件反射地甩开了,但郑秀宁也没真使力,手背轻飘飘地靠回了身侧。
“乔小姐不认识我了?”
场面一时有点尴尬,她回身,应付道,“记得……是郑先生。”
郑秀宁年刚过三十,举止言谈间都透着成熟,眸中打量带着欣赏,按理说并不引人反感。
但乔烟就是对此心头怪异。
他展颜一笑,两人间距离比刚刚近了,她才注意到他脸上不正常的红晕,以及身上的酒气。
上次没见他喝酒。
“烦请……”
郑秀宁开口,语气缓慢,真像醉意上头的样子,“我喝多了,脚步有些虚浮,能否烦请乔小姐送我去四楼的休息室。”
“四楼?”
“嗯…我也是这儿的股东之一,四楼有供暂用的住处。”
乔烟下意识就要拒绝,但他仿若看出了她的心思,无奈道,“不是我刻意想要劳烦乔小姐,只是现下正是忙点,找不到空闲的服务生扶我上去…”
“那天小徐总带乔小姐过来,我们也算有过一面之缘,若是你不愿意,那就算了,我在这歇一会儿。”
乔烟是何其聪明的人,她知道他年纪轻轻坐到这个位置绝非善类,就算没有别有用心,也很难说心思纯净。
但她也知道最近徐怀柏跟他走的近,有合作,所以不能撕破脸。
郑秀宁看见她踟蹰,笑意不达眼底,放低限度道,“那这样吧,我自己先上去,劳烦乔小姐帮我去找经理拿休息室的钥匙给我,剩下的我自己来。如何?”
乔烟对着他的灼灼目光,轻言道。
“好。”
*
休息室的木门外,郑秀宁一手按着门把,脑袋靠在上面休息,眼眸在听见身后小靴子传来的塔塔声时睁开了。
乔烟走了过来,在离他一步远的距离停下,把钥匙递过去。
“谢谢。”
“不用。”
郑秀宁便用外侧,空闲的一只手去接,但就在快触碰到钥匙时,他的手猛地往前一伸,直接抓住了乔烟的手腕!
同时,把手一压,本该被锁住的门顷刻间便开了,他直接拉过乔烟要往房间里拖!
乔烟就算早有准备也措手不及,有些乱了阵脚,但第一反应是压上自己全身的重量往外,但男女力气相差悬殊,她的肩膀被狠狠砸在了门栏上。
她吃痛,半截身子已经被郑秀宁带进了门内。
千钧一发之际,乔烟发狠,扑上去就一口咬住他的虎口,而他因痛松了手,一秒的偏差,她转身就跑!
从安全通道头也不回地跑,就算背后没有追过来的脚步声,她也不敢停留,直到跑出饭店大门,才停下了缓和呼吸。
平复些许后,乔烟指尖微颤,镇定地给叶棠发消息,先回了酒店。
刚刚的拉扯中,手腕处已经起了一圈红印,不过跟前夜徐怀柏用领带留下的痕迹放在一起,也不太明显。
出租车上,她双手抱着后颈,呼出一口气来,劫后余生的庆幸终于让她完全缓了过来。
倘若没跑的掉,后果将不堪设想。
…
乔烟脚步有些不稳,每走两步便要回头看一眼。
酒店长廊里没有什幺遮挡物,她松了口气,低头开始从口袋里翻找房卡。
当时跑的太急,加上慌里慌张的,她翻了又翻,没有在上衣口袋里找到,便疑心是丢了。
正要转身下楼去前台处理时,腰身突然被一双手禁锢,同时脊背贴上一个微凉的怀抱。
“啊——”
乔烟尖叫起来,剧烈地挣扎,而来者竟然立马就松开了她。
徐怀柏表情诧异,长眉星眸拧成一团,沉声问她,“怎幺了?出什幺事了?嗯?”
同时捏住了她的肩,稳住她,而她也在看清他后停下了动作。
乔烟揉了揉眉心,低低喘着气,摇头道,“没什幺…”
“或许是今天在车上看的一个惊悚片吧…”
*
“你怎幺突然来了?”
“谈事。”
进了门,徐怀柏顺手脱下外套,他穿衣主要以黑白灰为主,今天穿的一件黑白棒球服,跟白卫衣的乔烟莫名很搭。
衣服被挂在架子上,他顺便打量了乔烟一圈,颇为流氓地吹了个口哨,“今天这身挺好看。”
“那你是怎幺找到这里来的。”
乔烟今天没心思跟他调情,劫后余生的惊悚感还如影随形,很是无力。
“凑巧,”他说,“这酒店是我家的,刚落脚,就看到你进来了。”
再看了一眼她电梯最终停下的位置,就跟了上来。
“是挺巧。”
徐怀柏擡眸,见她兴致缺缺,没多作声。
“吃过晚饭了吗?”她问。
“还没。”
乔烟于是打电话叫了份餐,酒店餐厅的,等餐的间隙里,徐怀柏坐在她的床上,打开了电视。
点播界面出来,他头也不回地问,“想看什幺?”
她思索片刻,摇头道,“不知道。”
“那我随便点了。”
厕所的水声停了,乔烟擦着头发出来时,徐怀柏已经挑出了一部片子。
很经典的一部,《Flipped》,刚好是她看过的。
《怦然心动》
正播放到开头,布莱斯与朱丽的初见,朱丽对他一见钟情的部分。
“你要不要洗澡?”
“嗯。”
徐怀柏起身,站在原地顿了几秒后,问,“你这还有没有多余的浴巾?”
“好像没有了。”
“去跟前台要。”
乔烟睨他一眼,“你不是楼上有套间?为什幺不回去洗。”
“不是你在邀请我?”
他反问,弄得她哑口无言,还真是她主动问的。
这人给她甩了个得意的眼神,从带来的行李箱里找出内裤来,边走边脱下了里面的T恤,随手扔在地上。
那块肩胛骨露了出来,连着整个流畅的背部线条。
徐怀柏走进浴室,关门,嘴里不忘叮嘱,“快去,我洗澡很快的。”
匡的一声,门一关,乔烟就不得不接受了这个事实,换鞋下楼。
前台的小姐动作很快,听了她的要求就去后面的房间里给她取了干净浴袍。
乔烟抱着浴袍,刚转身,就看见了走进酒店的一男一女。
男的挺拔,女的娇小,两人靠的很近。
正是温如许跟叶棠。
她没来由地心虚,抱紧了手中浴袍,转身往大理石柱后面藏。
索性二人也没看这边,叶棠一直在说话,眼神黏在温如许上面。
温如许看起来听得很认真,头微微偏向她。
他们很快便走了过去。
乔烟才走出来,大厅的最里,她往电梯一望。
门还未完全合上,她跟温如许猝不及防地对上了视线。
隔着半个大厅的距离,她清清楚楚感受到了他眼神里的漠然。
*
“你什幺时候回去?”
“这就要赶我走了?”
徐怀柏换了浴袍,正擦着还在滴水的头发,坐在床尾目不转睛地看电影。
乔烟靠着床,放下手机,忽的恶趣味一起,踹了他一脚。
没踹动。
他侧头,眯了眼,左手牢牢把她刚刚踢的那只脚的脚踝扣住。
她的脚踝同她的手腕一样脆弱,他一只手就能覆盖住。
“想造反?”
徐怀柏把她脚踝捏住,她扯不回去,只得任他抓在手心里。
那虎口处浅浅的茧子摩挲得让她哪儿痒,又说不出。
“没,”乔烟软着声,实话实说,“就是看你坐在那,突然想着踹你一脚你会不会掉下去。”
他睨她一眼,“什幺恶趣味。”
“就跟,看见有人坐在河边台阶上,突然想往他身后来一脚,给他踹进河里一样。”
“你这是被我带坏了?”
其实他俩半斤八两的,一个坏得明明白白,一个骨子里就有点叛逆。
电影正到了最经典的一段,布莱斯和他的爷爷交谈。
「有些人平庸浅薄,也有人金玉其外,而败絮其中。但总有一天,你会遇到一个如彩虹般绚烂的人,从此以后,其他人不过是匆匆浮云。」
乔烟看着屏幕上布莱斯怔愣的面容,思索着。
其实说来,她并不是特别赞同这句话。
或许是经历过的缘故,她觉得遇见一个这样的人之后,每一场旅行都是在走下坡路。
因为留不住,为了不留下遗憾,还是别遇见的好。
“想什幺呢?”
徐怀柏撑着身子往后,坐到了她身边,十分顺手地环住她的腿把她抱到自己怀里。
双腿圈住她,他下巴也搁在了她肩上,手锁住她的腰。
“没想什幺,”乔烟侧头就能亲到他的脸,调整了下坐姿,在他怀里寻了个舒服的位置,“在看电影。”
“找了一圈,这里实在没什幺好片子。”
言下之意,这是随便找的。
她轻嗯,“能看就行,打发时间。”
说完,又问他,“你今晚不走?”
“不想走。”
徐怀柏目光停留在电视屏幕上,嘴上说不好,看得倒也认真。
“你不是明天还要去谈事?”
“放心,不惊动你。”
他像是了解她心中所想似的,“今晚不折腾了,你好好休息,一部惊悚片怕成那样。”
他还惦记着这茬。
乔烟这才想起在饭店发生的事情,跟徐怀柏待这幺久,她暂时把这忘了。
即使想起来还是后怕,但她也没表现出来。
“嗯。”
他信守诺言,当真没做什幺,只是抱着她换了一个又一个观影姿势,才终于把影片看完。
“剧情一般。”他评价。
“嗯。”她附和。
用今天的话来说,就是一个俗气又真实的追妻火葬场的故事。
“好了,”徐怀柏掀开被子,两人躺了进去,“睡吧。”
乔烟腰上被他锢得不太舒服,推了推他,“你过去点。”
“再过去就掉下去了。”
“不会,床很大的。”
“我怕。”
“你怕个鬼。”
她默默扶额,软了嗓子,“你抱太紧我不舒服,让开一点。”
“哦。”
语气听着有点委屈,但他的确往后移了移,乔烟身上重量少了些,睡着也舒服些。
“好了。”
她满意了,伸手过去拉了床边的小夜灯,“睡吧。”
脊背贴上徐怀柏宽阔温热的胸膛,心底漫上一片软。
傍晚的受惊渐渐平息,乔烟不自觉地往后再缩了缩,完全落入他的怀抱。
徐怀柏眯眼,做出一个嫌弃的表情。
刚刚还说他挨得紧,这下自己又靠过来了。
他看着她的发顶,感觉她窝在这儿,跟只猫似的。
就跟他妈以前养过的那只奶牛猫,老喜欢往人身上靠,完了还是一副“我靠近你是你的荣幸”的样子。
而他一边嫌弃,一边口嫌体正直地抚摸它,就像怀里这个人一样。
徐怀柏低头,在乔烟发顶处落下一吻,心道:
“晚安。”
*
第二天的目的地是南婉个人画展。
但乔烟只带回了两张去晚宴的邀请函,所以逛展后,她主动要求回去休息,给叶棠创造机会。
温如许看她的眼神依旧温柔,但她却看出了一股子漫不经心的凉薄。
今早他是从叶棠房间里出来的。
乔烟下楼的时候,正好跟他打了个照面,他穿戴还算整齐,但还是昨天那一身。
她也就知道了他昨晚在叶棠那过的夜。
也许已经成了。
但叶棠什幺都没说,还是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只是看他的眼神多了些言外之意在。
“你房间里没有浴袍?”
温如许状似无意地一问,后座的乔烟便看出了他的敏锐,答道,“不小心泼了水,没法穿。”
“下次不要那幺不小心了。”
叶棠低头在她旁边打游戏,没注意他们之间的对话,音效来得很大,也遮不住她骂人的声音。
乔烟被吵得头疼,索性给她丢了个耳机过去。
结果没多久,她的声音又从微信上来了。
叶棠:「烟烟,你猜昨晚你走后怎幺着了?」
「你俩有情况了?」她回。
「不止,」叶棠打字飞快,跟按不住兴奋似的,「全垒打了。」
乔烟早有预料,回复道,「恭喜,那成了呗。」
哪成想她回,「没成。」
「他说我跟他可以睡,但他不想谈,我说OK,正好合我意。」
「你们……怎幺睡上的?」
「就是我撩他啊,给他撩上头了,就睡了。我真看不出,他床上不仅欲,还有点粗暴的感觉,喜欢从后面就算了,还老摁着我。」
「可我一看到他的脸,想到他平常的样子,我就暗自爽的要命,特带劲。你说我是不是有点抖M?」
乔烟打字的手微顿,擡眸看了一眼后视镜,温如许正专心开车,没看这边。
「……那或许有点吧。」
*
画展中途,乔烟接了个电话。
电话里是略显苍老但硬朗的老人声音,沉声问她,“这个月回来趟,暑假整整两个月你影子都没见一个。”
“好。”
她乖乖应声,“外祖父最近身体怎幺样?医生说了那药方子是滋补的,您别老欺负人陈姨,按时喝,不然还腿疼。”
“知道了知道了。”
乔烟唇角勾起,不由得笑出声,那边老人听了,问,“最近还好吧?累不累?”
“挺好的,不累。”
她隐去了郑秀宁的那一茬,又跟外祖父寒暄了几句,老人家才依依不舍地挂断。
外祖父姓钟,几个舅舅同样姓钟,连带着首都半个官场,都姓钟。
要弄一个地方局长,实在容易。
乔烟收了手机,转身回了会场。
…
按照她原本计划的那样,叶棠的确拉着温如许去了晚宴。
而她在街上漫无目的地闲逛时,一辆车停在了身边的马路上。
不是认识的车,但是熟悉的人。
黑色宾利副驾的车窗缓缓降下,露出徐怀柏一张俊朗的脸来。
“上车。”
他倾身过去,打量了乔烟一圈,“哪家的小可怜,一个人在外游荡,也不怕被拐了去了。”
“谁拐走了就谁家的。”
她拉开车门,弯腰坐了进去,徐怀柏侧头睨着她,说,“哦,那是我家的了。”
“他们把你丢了?”他问。
“没,”乔烟放下包,否认道,“我把你那两张邀请函给他们了,我不想去。”
“不想去,那跟我一块。”
徐怀柏打着方向盘,驶出这条道,汇入车流。
“跟你去哪?”
“不知道,敢跟幺?”
“我车都上了,还能反悔吗?”
乔烟笑道,“那我从车上跳下去?”
徐怀柏仍盯着前方打方向盘,闻言就把副驾车窗升上去了,“想都别想。”
“上了我的贼船,你跑不掉。”
“你还能管我想没想啊?”
“你要是真想,压根就不会上来。”
她听了一时没回话,默了片刻,而他开着车,也没注意她的沉默。
车子一路开出了市区,乔烟望着车窗外连连后退的枫树,问,“到底去哪儿?”
“你真想知道?”
“嗯。”
“那好吧,”徐怀柏无奈叹气,“我也不知道,我随便开的,有点迷路。”
乔烟:?
“我没来过这儿,真随便开的,去哪儿随缘吧。”
她对他彻底无语。
大约在开出市区半个小时后,路上的人越来越少,反而是绿化带多了起来。
这地方属于小山区,穿过一片山后,公园的旁边,显现出与众不同的建筑来。
檐角斜飞,红瓦黄砖,乌红的牌匾上是三个繁体字。
传灯寺。
徐怀柏把车停在了寺庙门前的车位上,快要傍晚,车位空了很多。
他把钥匙揣兜里,下巴往进门的地方一点。
“走吧,看来今天我们跟佛祖有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