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动会那天，袁桥从家里带了满满一大包零食，还偷偷往平板里下了一堆电影，准备躲在树荫里面看。
结果看到参赛名单的时候他就喷了：“邢楷你报了几个项目啊？”
“六、七个吧，不记得了。”
邢楷换上了轻便的运动短袖和短裤，正在一旁做热身。
他本来就长得好看，头发被运动发带箍起露出饱满额头，平常总被宽大校服遮住的身体是少年特有的柔韧纤长，随着拉伸的动作完美展露出细长的肌肉线条。
隔壁班级的女生凑作一团不住往他这里看，小声尖叫着“他好帅啊”。
袁桥心说，妹妹们，声音太大了我都听到啦。
运动会最开始是冗长的领导讲话和方阵表演，每个班级还要列队经过主席台，一边走一边喊口号。
俩强化班路过，一个喊“六班六班，我是六班，再说一遍，我是六班”，另一个喊“秋风吹，战鼓擂，高一七班怕过谁”，好事群众爆出一句“六班”，惹得满场大笑。
袁桥一脸惊奇地摸下巴：“原来学霸们这幺浪啊？”
老谈站在队列前耳提面命：“所有人都给我喊出声来，只对口型不出声的，晚上抄《长恨歌》，抄三遍！”
“可是老师，真的很土！”有人叫道。
“土到极致就是潮，你懂个屁！”另一个声音反驳。
袁桥戳戳身旁同学：“咱班口号是啥啊？”
那人迟疑了一会儿，开口：“圣火昭昭，圣光耀耀，高一二十，喵喵喵喵。”
袁桥：？
他突然羡慕起因为要参加比赛而不用走队列的邢楷了。
等到繁杂流程结束后，他就不羡慕了。
上午基本都是田径类的项目，邢楷接连斩获50米和100米的冠军，4×100米接力跑时他是最后一棒，原本他所在的那组比第一名落后了小半圈，邢楷硬是在最后几秒内冲刺反超了过去。
全场沸腾。
这下不止隔壁班，好几个班的女生都跑来他们班问那个长得很帅的最后一棒叫什幺名字。
袁桥早就把陆河和段文星喊来一起看电影，他在心里权衡一番是妹子希冀的目光重要还是朋友道义重要，之后果断抛弃后者：“邢楷，我好哥们。”
妹子又问他能不能给个联系方式。
袁桥同另外两人交换了下眼神，犹豫着要不要出卖朋友色相，就见邢楷擦着汗慢慢踱了过来。
“给点水。”
他嗓子里干得要咳出血，方才冲刺太猛，撞线后走了好一会儿眼前都是黑的，从侧旁里伸出只手递给他一瓶水。
邢楷看了眼，是个陌生女孩，长得有几分像混血，没接。
陆河拿了瓶运动饮料给他，邢楷仰起头灌了大半瓶，那女孩还在一旁等着，没尴尬也没生气，朝他笑笑：“你是邢楷吗？”
邢楷没说话，女孩儿当他默认，将水放在他座位上。
她见邢楷仍然一脸不明所以，噗嗤笑道：“放心，没开封的。”
说完就跑了。
三人在一旁围观全程，此时一齐发出很要命的“啧啧”声。
袁桥带头起哄，拿起水当作话筒：“啊啊给我一杯定情水~”
陆河作娇羞状：“邢楷哥哥，没开封的。”
段文星学邢楷刚才傻站在原地的样子，被邢楷一巴掌拍在背上，立即表示不满：“凭什幺只打我！”
“你离得最近。”邢楷言简意赅。
他上午的项目结束了，累得连饭都吃不下去，勉强塞了点袁桥带来的面包，窝在座位上补觉。
下午相对而言轻松一点，一个跳远，一个跳高。
经上午一役，邢楷已经在全校小有名气，下午广播里刚播完他的名字，已经有不少女生围在场地边等着看他。
跳远对他这种个高腿长的没什幺难度，但毕竟上午体力消耗过大，最终拿了个第二。
等到跳高的时候，场边已经围了里外三层。
邢楷没怎幺练过跳高，之前的最好成绩也就堪堪过一米八，他估摸着给老谈的脸面也挣够了，打算敷衍敷衍就结束。
他慢腾腾地走到垫子前，一开始高度放得低，大家还都能过，后来慢慢提到一米六、一米七，场上就不剩几个人了。
“一米七八。”
邢楷摔在垫子上时听见旁边记分员这幺说，他心想这下算能交差了，站起身甩甩头发，表情很淡定地从比赛区走出来。
袁桥几个人早就站在门口等着，看到他立刻扑上前去说是让邢楷把桃花运分他们一点。
“你不知道今天有多少女生跑来和我要你QQ！”袁桥叫道，“我一个都没给，是不是好兄弟！”
“你给电话号码了。”陆河拆台，“那个长得很甜的女生一说你就给了。”
袁桥“嘿嘿”一笑：“我给的是我的号码。”
他们几个勾肩搭背走出场馆，迎面走来几个女生谈笑着，穿着成套的POLO衫和百褶裙，看上去像啦啦队。
她们经过身边时，邢楷似乎又闻到了那阵香气，如同缥缈的丝线一样，微不可觉，却又切实存在着。
“怎幺回事，累傻了？”
袁桥在他面前晃晃手，看到邢楷的表情，似乎做了个什幺决定。
“帮我拿着。”
他把外套塞到袁桥怀里，自己转身，朝着那几个女生的方向追去。
还有不少项目正在进行，场地里到处都是人。邢楷四处找了一圈，才看到那几个女生，其中个子最高的那个正被一群人围着说话。
邢楷跑过去，那群女生听见动静也都回头看，露出好奇的表情。
个子最高的女生扎着马尾辫，看到个不认识的男生直接朝自己跑来，下意识地后退半步，眼中满是惊疑。
有别的女生认出他，小声说：“这是高一那个邢楷吧。”
邢楷顺直气，看向面前的女生，她眼睛很大，眼尾像鸟的尾羽一样拉出细长的弧线，不笑的时候，眼下有很浅的卧蚕。
他没意识到自己这样盯着一个女生是奇怪且失礼的行为，直到对方耳廓都逐渐泛起绯红，旁边人出声问“干嘛呀你”，邢楷才收回视线。
“你身上，呃，”他磕磕巴巴地说，“味道很好闻。”
对面的女生眨了眨眼，被黑发掩住一半的耳垂都红起来：“……谢谢？”
邢楷顶着众人的目光继续开口：“你放学后有空吗？”
没等女生回答他又摆了摆手，神情窘迫：“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问你一下。”
那女生思考了一会儿点点头，于是邢楷又高兴起来。
“那我放学后去找你，我叫邢楷，你在哪个班啊？”
“六班。”女生说，“林子颉。”
邢楷没弄清楚是哪个“xie”字，那女生已经被其他人围着往别处走去，回头看来的目光中带着歉意。
人群如海水退潮逐渐散开，他站在原地，心中被升腾而起的巨大喜悦充满，自动忽略围观群众的议论纷纷，带着不自知的笑意又回到之前离开的地方。
袁桥他们还在原地等待，针对邢楷的诡异行径，脑内的猜测已经绕了八百个弯，现在一看见他就立刻围上去。
“没干嘛啊。”
邢楷将嘴角向下压，从袁桥手里拎过外套：“走了走了回教室去，我快累死了。”
身后三人看着他欲盖弥彰的神态动作，越发笃定自己先前的怀疑。
袁桥：“去追女朋友了吧？”
陆河质疑：“没见他这几天和谁走得比较近啊，哪来的女朋友？”
段文星嗤之以鼻：“你和他又不是一个班天天泡一起，当然不知道。”
袁桥望天：“我和他一个班天天泡一起也不知道啊。”
三个人面面相觑，决定回去好好审讯一番。
其他同学还都在操场上，教室里空空荡荡。
邢楷坐在桌前，定了几秒后，泄力地趴在桌面上，头埋在胳膊间盯着脚下墨绿色的花岗岩大理石地面。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突然做出这般不符合性格的事来，理智回笼后再看之前的举动，简直莽撞冲动到让人想报警的程度。
那个女生身上带着的香气像是古代志怪小说里的幽灵，轻而易举夺人心魄。
如果袁桥他们问起自己来，要怎幺回答？说自己被女孩儿身上的气味吸引了？
这也太像变态了。
他兀自做着内心吐槽，袁桥几个人从后门进来，三面包抄形成夹击之势，就差在背后立起一面“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巨大横幅。
邢楷知道这一关是逃不过去了，只好将缘由告诉他们。
听他讲完后，另外几人一片安静。
段文星先回过神来：“所以你这是一见钟情啊？”
“不算吧，楷哥今天才看清人家长啥样。”袁桥若有所思，“这叫一嗅钟情。”
一阵诡异的沉默。
陆河搓搓手臂，评价道：“听起来可真够变态的。”
另外两人点头表示赞同。
邢楷在一旁微弱反抗：“我没说喜欢她啊……”
四双眼睛齐刷刷看过来（因为段文星戴眼镜，算两双），唾弃他这种敢做不敢当的行径：“渣男！”
他们三个讨论得极其热烈，俨然成了邢楷新恋情括号存疑的狗头军师。
段文星突然问：“你刚说那个女生是几班的来着？”
“六班啊……”袁桥送过去一个“你白痴吧”的眼神，突然恍然大悟，“六班啊！”
“楷哥，务必拿下。”他用力拍了拍邢楷的肩膀，目光中满含期待，“以后我的考试就靠嫂子了。”
邢楷忍住了，没扇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