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过去大半月,梁岐山带着娇妾好不得意,大半个宅院都已把瑶娘当做了半个主子,小心伺候着。
唯有许氏领着枝微不敢踏出这院子半步,那两人郎情妾意,蜜里调油,倒是无暇顾及这院里还住了个亲女儿,倒也正常,正室大奶奶没生孩子前,梁岐山自然是更偏爱这第一个女儿,现下有了嫡子,梁岐山肯定就不会在意这女儿了,至于那瑶娘,虽说枝微是她肚子里掉下的一块肉,可她也只是把女儿当做争宠的工具,工具没用了,肯定早早踢开,黏着梁岐山,好生下一个儿子继续邀宠。
眼瞧着大奶奶已经在自己院里活动,房里的丫头都激动得很,这些日子她们忍那娼妓身边的下人很久了。仗着姑爷宠爱,整个府里的下人都有些认不清谁才是宅子里真正的主人了。
“孩子快满月了,是该操办着办个满月宴。”
“老夫人前些日子通过书信,说是老爷身体不好,来不了。”
“爹娘不来正好,不碍着我办事。”
“梁岐山这月余都没去看过孩子?”
“夫人您叮嘱过,小少爷那边是严防死守的,梁姑爷去过一次,被拒在门外,跳脚一阵后,就走了,再也没来过。”
“他当个甩手掌柜日子过得倒是舒坦,看来是玩的皮都松了,该给他紧紧了。”
“明日在前厅叫所有在册仆人来立规矩。”
“是。”
梁夫人盘算着要整治一番,梁岐山这边却毫无察觉,依旧是和美妾浓情蜜意。
竖日一大早,梁夫人端坐在大厅主位,悠哉哉品着茶。
厅前除了守门的小厮都在,管事的弓腰站在梁夫人面前,大厅外乌压压跪了一片下人。
梁夫人品了半盏茶,才叫面前一个管仆册的管事点名册。
那管事翻开携带的名册一一点完,禀告梁夫人清点完毕。
“嬷嬷,你拿来核对,有无增减。”
梁夫人的贴身嬷嬷掏出一本坐月子之前的旧册子核对。
“夫人,多了活契丫鬟四人、小厮六人。”
“刘管事,这十个人在何处?”
“禀夫人,这十人……”
梁夫人给嬷嬷使了个眼神,嬷嬷意会。
“刘管事,此事若老实禀告夫人,夫人宽宏大量,自然不会为难你,若是有所隐瞒,处置一个死契的仆人,倒也不是难事。”
刘管事扑通跪下,“夫人明察,这十人是老爷带回来的,一直是伺候那位新进来的姨娘的。”
梁夫人也并不是不清楚这十人的来路,只是借着先敲打一下这些管事的,府里的奴契可是握在她手里,想造反还得掂量着自己有几条命够杖杀的。
“府里什幺时候来了姨娘?我做正室的大奶奶竟不知道,可没人给我敬茶做礼的。”
“小的口误,小的口误。”
刘管事自己扇了几下嘴。
“好了好了,既然已经知道,还不去叫你那姨娘来给大奶奶请礼?”嬷嬷提醒道。
话落后,有机灵的小厮已经快脚步的去叫人了。
嬷嬷又叫上账房的拿出府中账本核算开支。
今日时辰尚早,那梁岐山还在温柔乡里沉睡,就听见院里一阵叫嚷说,大奶奶请姨娘去请礼。
被人扰了清觉自然是不悦的,梁岐山带着气打开门问何事。
那来请人的小厮有三四个,都是梁夫人的心腹。
“姑爷,大奶奶请您去前厅一趟。”
听见梁夫人的名号,梁岐山的瞌睡醒了一半,又有瑶娘披了一件外衣依上来,娇声道:“老爷。”
梁岐山不顾软香温玉依附上来,擡手推开瑶娘:“你进屋去。”
“你去给夫人说一声,等我梳洗完毕就过去。”
梁夫人手底下的小厮都是有些功夫在身的,是她当初一个做将军的义兄送的,那小厮互相使了个眼色,遂一同走上前去,三两下羁押住梁岐山和瑶娘。
“你们要干什幺?谁给你们的胆子?放开我!”
领头的小厮面无表情:“失礼了,姑爷,夫人那边等的急。”
“老爷,救我啊老爷。”
梁岐山院里的下人不敢动,只能看着梁岐山和瑶娘被押着走。
梁岐山一路骂骂咧咧,到了前厅看见梁夫人,声音一下子就小了,表情讪讪。
擒住他的小厮松开手,梁岐山一下子没站稳,跌在了旁边的座椅上,顾不得什幺,觍着脸走上去:“夫人,近来身体可还安好?”
梁夫人似笑非笑看他一眼:“好得很,多谢关心。”
“关心夫人是我的分内之事,夫人客气了。”
“只是夫人今日找我来,也该提前叫我一声,小厮过来匆匆忙忙把我请过来,我这衣冠不整,实在是有辱斯文。”
梁夫人心知他这是在质问,于是道:“是我思虑不周了,不过我今日听府里管事说夫君新添了一房姨娘,实在是惊诧,我在月中,又无人向我请礼敬茶,怎幺会有新姨娘?想必是府里管事糊涂了,这才着急忙慌的请夫君来核查。”
说起姨娘,梁岐山的表情才有些不自然,“夫人月中,此等小事自然是不必惊扰你的清净。”
梁夫人笑了一声:“夫君此言差矣,我在月中实在是烦闷无聊,你若是早早叫妹妹来给我请礼敬茶,我也好与妹妹多说些体己话啊。”
话毕,梁夫人的目光才锁定在仍然被小厮押着却低头不敢说话的瑶娘身上。
瑶娘感觉到梁夫人的目光,更是不敢擡头。梁岐山看见梁夫人的目光,虽然有点怕,但还是侧着身挡在瑶娘前面。
“妹妹,好像胆子确实小了点。鹄四,放开这位细皮嫩肉的姨娘,伤着了,小心姑爷治你罪。”
鹄四听话的松手,那瑶娘顿时跟被压榨了的苦命鸳鸯一样扑到了梁岐山的怀里,小声的呜咽起来。
梁岐山听见了自然是心疼不已,连忙安慰,完全忘了还在正室的眼皮子底下,不过梁夫人并不在意他,反而是好心提醒:“我原本是想叫夫君过来的,没成想真有个妹妹,鹄四还顺道押过来了,让妹妹衣衫不整的是我的过错。松苒,去给姨娘拿件披风来,姨娘怎幺说也算夫君的女人,衣衫不整怎幺好被下人看见。”
梁夫人吩咐了,自有叫松苒的丫鬟去拿披风。
她此言倒是提醒了梁岐山,此刻阖府上下的仆人都在大厅,瑶娘身姿窈窕,不多想也有很多放肆的仆人大着胆偷看,虽然瑶娘是梁岐山从青楼赎下的,但买的时候,瑶娘确实还是清白之身,之后就一直被养在外院,自己的东西被人觊觎,梁岐山心中不爽,于是更加搂紧了瑶娘,同时呵斥着奴仆偷看仔细狗眼被挖出来。
他这一呵斥,那些原本不老实的眼睛瞬间就低下去,不敢乱动。
梁夫人心里冷笑一声,都是些胆子小的,不过这次的确是要在梁岐山心里埋个疙瘩。
不多时,松苒拿了披风来,递给梁岐山。
瑶娘系上了披风,妖妖娆娆的向梁夫人行了个礼:“给姐姐请安。”
梁夫人最厌恶这个做派,但仍然端着笑:“妹妹这个礼数不是大家所为,想必是出身青楼,没人教规矩,正好我母亲身边有个礼仪嬷嬷,她的规矩是最好的,我修书一封叫那位嬷嬷来,教教妹妹规矩,以后夫君要带妹妹出门交际也不至于失了礼数。”
梁岐山想着梁夫人没有反对他纳个妾,已经很高兴了,现下还听着梁夫人愿意让他把瑶娘带出门,更是喜上眉梢,连连点头:“夫人的安排妥当,就依夫人所言。”
完全不顾瑶娘对他眼色使尽,一副哀求不愿的模样。
蠢货。梁夫人暗骂。
一旁的嬷嬷点好了账,呈给梁夫人看。
“夫人您看,这几处有不知出处的开销。”
梁夫人按她指的看去,一千两和八百两,皆不知缘由,核算账目,也有不对,缺了三千两。
“朱管事,你来看看这账,说不出空缺和支处,就由你来填上。”
四千八百两,他一个小小的管事干上一辈子也赔不了,都说管账的好捞油水,可梁夫人是怎样精明的人,账目上的每一笔都会让人核实,怎幺可能让下人捞油水,所以梁岐山来找朱管事支银子的时候,他不敢做假账帮梁岐山打掩护,想着梁夫人盘问起来就招了,省的阎王打架小鬼遭殃。
“这些空缺的银子都是老爷支走的,至于用处,小的问了,可老爷并不告知。”
梁岐山听见账上的事暴露了,狠狠瞪了朱管事一眼,瞬即换了另一副脸色,谄媚的笑着看梁夫人。
“好夫人,那些钱我拿去在外面请同窗喝个酒,给瑶娘配了些首饰衣物。”
“若是有正经用处,夫君你为何不直接告知朱管事?白白叫朱管事担惊受怕。”
“是我没想周全,我的错我的错,我那时不是想着夫人你可能不接受瑶娘进府吗?”
梁夫人闻言换上一副神色凄凄的脸:“夫君误会我了,若夫君真心喜欢,我又怎幺会阻拦夫君擡人进府?”
“我的不是,是我的不是,夫人你别伤心,我心疼。”
梁岐山极有眼色的搂住梁夫人安慰,而梁夫人闻到他怀里那股狐媚的脂粉气就恶心的想吐,强忍了下来。
那瑶娘看着梁岐山搂着梁夫人,心里醋坛子快打翻了,指甲死死扣着披风,眼珠子一转,就弱不禁风的站起来,朝梁夫人跪下,娇滴滴开口。
“多谢姐姐愿意留下妹妹,瑶娘对姐姐的恩情感激不尽。”
梁夫人冷漠的看着她,面上还要端起亲热的笑:“妹妹不必谢我,好好伺候夫君就好。”最好别让他来烦我。
梁夫人并没有开口叫她起来,梁岐山心疼小妾,赶忙松开梁夫人去扶那瑶娘。
瑶娘见着梁岐山的注意力又重新转移到她身上,冲他娇媚的笑。
梁夫人呷了口茶,又提起:“听说妹妹有一个孩子?”
梁岐山神色一僵,勉强回到:“那是瑶娘之前的孩子,现下的确养在府里。”
“不是夫君的孩子吗?”
瑶娘张口想要说什幺,被梁岐山按下,“不是,夫人说笑了,那孩子今年已经快四岁了,怎幺会是我的孩子。”
“不如叫她来我看看?”
“夫人叫人去带来就好。”
那鹄四又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