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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烟刚从景翼科技回来,就被告知正森有人来。
“二小姐,人还没走。”
余青青小声道,乔烟闻言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来的是哪个不好赶的大佛。
她眼皮子一擡,果不其然透过会议室看见一个颀长身影。
“他有什幺事?”
“徐少说要跟您谈生意,见面谈。”
“我跟他没生意可谈。”
可乔烟也知道这人只能她自己赶,旁人能在徐怀柏手下面不改色站三秒都是多的。
于是她推开会议室的门,带着一身春寒料峭的冷,闯入室内温暖。
徐怀柏穿的一身驼色大衣,是以前从没见他穿过的颜色,乔烟眸色微凛,语气很淡,“徐总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请二小姐赏脸谈个生意,谈何大驾光临?”
“那我有话直说,我跟你没什幺可谈,生意也没有。”
乔烟跟他一双桃花眼对视,眸中冷然毫无触动,徐怀柏还是一幅笑颜,仿佛天生这样好脾气。
像是海城一梦,两人都变回了原本的样子,或只是伪装。
“不谈生意,谈恋爱也行。”
“滚吧你。”她脱口而出。
“这才多久没见,你就这样不待见我?”
乔烟依旧不起波澜,面上疏离而冷淡。
他笑容一僵,勉强绷住,“我真是来谈生意的,VR的项目要和政府接头,资金需求大,盛杉背后有钟家,但资金跟不上,而正森不差钱。”
“我也不差钱。”乔烟语气淡淡。
“但也没必要让你走私账。”
“本来没必要,但今儿你来了,这个私账非走不可了。”
徐怀柏突然就笑了,说,“乔烟,生意不谈就算了,怎幺还开始杠我了?”
乔烟丢给他个白眼,“找你茬呢,在赶人,不明白?”
“那我不也一样?找借口呢,在追你,不明白?”
“明白,不答应,能不能滚。”
“不能。”
乔烟觉着这人来之前肯定做过脸皮工程,这都还赶不走。
徐怀柏站在她面前五步远,说着就擡脚上前,“没事,今天不能,明天说不定就能了。”
“你哪来的自信?”
“没点自信怎幺追求你?”
如果手边有水,她真想泼他脸上给他清醒清醒。
果然那天晚宴再次狗血重逢就是他们狗血的开始,她默默扶额。
原本平静的心绪其实也没那幺平静。
乔烟也是后来才知道徐怀柏是首都徐家的独子,母亲老家是重城的,所以被发配过去上了个高中。
而乔烟自小就在重城长大,小时候还常回首都,但几乎没有关于他的记忆。
徐家跟钟家关系还不错,首都圈子就这幺大,其实除了乔烟,大家都是熟面孔。
“我还要工作。”乔烟再次赶人。
“那我看你工作。”
徐怀柏弯眼笑,那叫一个无辜又理直气壮,“你做你的,我看我的。”
“你今天怎幺才能走?”她有些不耐烦。
“我说了我是来谈生意的。”
“好啊,谈,”乔烟放弃了,下一秒就给他下套,“你出资,利润名头我九你一,成不成?”
“成。”他竟然一口答应。
“明天重新拟订合同,劳烦徐总亲自走一趟景翼。”
他追人跟高中那会儿其实不太一样了,当时他喜欢给人抛枝儿,诱着对方往他的坑里跳,临了头再打直球,现在一来就是一记直球。
“好啊,不过我觉得,这事儿也需要二小姐在场才好办。那幺明天下午,盛杉楼下见?”
徐怀柏走近,两人距离只剩一步,他背光,身量又高,身前阴影笼着她,唇角的笑若隐若现。
“为了方便联系,我想可能需要二小姐把我的号码从黑名单里放出来。”
乔烟后退半步,终于没忍住拿过一旁会议桌上的文件摁到了他脸上,说,“想得美。”
徐怀柏哈哈大笑,拿下脸上的一沓资料放回去,乔烟已经转身拉开了会议室的门。
“乔烟。”
他叫她,后者头都不回,高跟鞋踩在瓷砖上的声响分外大,光看背影都觉得可爱。
但他忽的放低了语气,也没了刚刚的戏谑之意。
“上次说的温如许的事儿,你还是注意一下。”
乔烟脚步顿了顿,关上门走了。
*
江森听说了正森要参与进来后毫不意外,只是安排了专车来接乔烟。
乔烟的司机这两天请假,余青青驾照又刚到手不久,声称负不起二小姐的安危拒绝开车,她只得把重担交给了江森,全然忘了徐怀柏要亲自来接的事情。
于是这天盛杉楼下停了两辆车。
一辆是景翼的专车,黑色卡宴,一辆是徐怀柏在从首都车库里提的旧车,迈巴赫越野GLS。
卡宴来得更早,徐怀柏来的时候乔烟已经站在车前了。
迈巴赫刚停下,徐怀柏直接把谢醒赶下去,然后就看见了不远处的情景时。
下午的天灰蒙蒙的,首都的空气质量一贯不太好,到处都是灰白的,一身酒红大衣的乔烟便分外醒目,漂亮又生机。
卡宴里走出一个黑色大衣的男人,细框眼镜,两人站在车旁说着话。
又是温如许。
“呦,你前女友这幺快就找下家了。”
谢醒颇为流氓地吹了个口哨,“看来你不行啊。”
徐怀柏冷眼睨他,“也不知道是谁跟刚从监狱里捞出来的似的。”
谢醒身上衣服皱巴巴的,头发也乱,整个人一个跟刚睡醒似的状态,但其实是为了从谢家跑出来一宿没睡,着实狼狈。
“什幺监狱,会不会说话。”
他皱眉,完了又说,“我这,看着不比你更像被甩?难怪你前女友不要你,谁分了手还这幺满面春风?”
“说的跟你不是被甩似的。”徐怀柏反讽。
“我那是客观原因,你呢,就真是被人嫌给甩的,诶,两次都她甩的吧?”
“再说一句我给你送回去。”
“不占理怎幺还带威胁人啊?”
谢醒睨他一眼,徐怀柏还往乔烟那儿看呢,那眼神越来越冷,下一秒就要上去弄人的感觉。
或许是眼神效应,乔烟忽的回头,视线与他撞了个正着。
只一眼,她又转了过去,跟没看见似的。
徐怀柏冷在原地,气场低得冻人。
不是告诉她了别跟温如许扯一块儿。
他颇为烦躁地揉了揉头。
谢醒还在问他关于阮婧的事儿,“阮婧签了你前女友的公司,怎幺着儿啊,我的幸福还跟你的倒追计划挂上勾了。”
那边,乔烟突然朝温如许凑上去,两人脸好像贴在了一块儿,她手按着他的肩膀,笑眼弯弯。
很像接吻。
温如许没动,像是乔烟凑上去蜻蜓点水的一吻后又离开。
离开后,她站在原地,似乎是不经意的,朝徐怀柏一个指向性意味颇浓的笑。
徐怀柏一下就火了。
“自己打车去别苑。”
丢下这一句,他擡腿就往乔烟那边走,压不住话语间的火,连带着谢醒都被他这一句打懵噤了声。
再一转头,看见那边盛杉写字楼的身影他就懂了,但谢醒凑热闹不嫌事儿大,一边叫着车停这要罚款,一边跟着过去,要瞧着这位爷发火。
乔烟不躲不闪,大大方方跟他对视,温如许原本是背对的向着乔烟的方向,此时也察觉些许转过身来,看见徐怀柏后眸中闪过诧异。
徐怀柏双手插夹克口袋里,黑色牛仔裤衬得身高腿长,外套是个北欧潮牌,嘻哈元素,配着如墨深沉的眉眼,从上到下都写满了“不爽”两字。
他在两人面前站定,视线一直钉在乔烟身上,后者嫣然一笑,不说话,但能从那双漂亮的凤眼里懂她的意思。
她意思很简单明确,你的来得不巧。
或许还有第二层意思,你怎幺还不走。
而徐怀柏显然两层意思都领会到了。
但他没动,就站两人面前,他比温如许高,低眉一睨,压迫感就能拉满。
温如许戴着副金丝眼镜,不笑的时候还是温润的,只这时那副面具不太挂的住,“有事?”
徐怀柏不应。
他直接往后对着乔烟来一句,“什幺时候上我车?”
那语气就跟打群架前喊话似的,生硬地压着怒气,又生怕人听不出来。
但说的话又跟找茬没半点关系,反而越品越卑微。
就很滑稽。
跟上去的谢醒当时心里就两个字,丢脸。
看着自己女人跟别的男人调情,不上去给情敌来一拳,反而低声下气问一句,上不上车。
白瞎了这一八九的个头。
比徐怀柏矮一厘米一八八的谢醒在心里如是说道。
乔烟也没反应过来,愣了两秒,转而没忍住笑出声来。
“你一直在这守着的?”
徐怀柏抿唇,而她往他身后探了探身,看见那辆迈巴赫后收了笑,视线从一脸八卦的谢醒身上滑过。
“啊,看来是的。”
“走不走?”
他不耐,只因温如许还在这碍他的眼,后者神色平静,他却冷瞪了他一眼道,“江森还在等。”
乔烟没动,朝一旁的卡宴点了点下巴,说,“这儿呢,他派的车。”
“坐我的,我有话跟你说。”
说完,徐怀柏也不想再纠缠,直接伸手去捉她手腕,但被温如许拦下了,“你是来接人还是抢人的?”
“关你屁事。”
说着就又要去抓乔烟,乔烟往后躲了两步,笑容也缓下来,“都不问问我这个当事人的意见?”
“我真有事跟你说。”
徐怀柏还是这句话,显然的是乔烟不吃他这套,“什幺事啊?公事还是私事?公事跟我助理说,私事不用说,不想管。”
“乔烟。”
他微微凛了声,打心底不接受她这副带刺的模样,一天两天还好,可她分手后一直都是这副样子。
以前她是柔软的,面对外人的冷漠在他面前总会褪下来,像一团棉花,真实而洁白。
如今回了首都,乔烟是彻底变了,还是也对他上了一层防备。
徐怀柏原本不知道是什幺导致他们变了。
明明一切都是温如许干的。
直到他今天刚开迈巴赫的时候,看见旧车后座里遗漏的一张正森的名片,夹在座缝里时才惊觉,他把温书予给忘了。
乔烟是个闷性子,什幺都藏心里,你不说她也不问,但会默默给你记上一笔,解释没用,反驳没用,她压根不会信。
还有校长办公室外的那份文件,他今天专门一查,发现是带乔烟的教授。
而那天他跟温书予前后脚进去的,校长室的门也不隔音,高跟鞋噪音尤其大。
一切蛛丝马迹串联在一起,让徐怀柏猛然懂了,他们掰不全是因为温如许,还有他自己的原因。
他今天是真的想来解释的。
但乔烟也是真的不想听。
“你要是有正事,现在就可以说。”
乔烟说着,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以一种傲慢的语气缓缓道,“毕竟,你也知道,现在多少双眼睛都盯着我的。”
“你要再这样,说真的,对我,实在是影响不太好。”
“对你呢?那就算了吧,你花名在外,也不差我这一个吧。”
*
“你额头上的疤已经淡地差不多了,正常社交距离注意不到。”
温如许开着车,乔烟没坐副驾,真就把他当司机,补充道,“我刚刚仔细看过了,没关系了。”
“嗯。”
疤是被徐怀柏揍的时候不小心碰到的,流了点血,后来结痂掉落,成了一道小小的疤。
乔烟贴上去就是为了替温如许看,但她也利用了他,故意呛徐怀柏。
两人其实什幺都没发生,只她偏想让徐怀柏窝心罢了。
徐怀柏的车还跟在后面,时不时响起几声暴躁的鸣笛。
乔烟把他当空气,垂眸看了一眼手边的礼盒,是温如许来首都给她的礼物,一对香薰蜡烛。
丹麦小众品牌,香味非常贴近自然,尤其是水生,木质,花香调。
乔烟点开微信,同意了一个好友申请。
对方很快发来几张截图,还有少量资料,她没看,直接看的对方最后一句话。
「查验过了,茶叶里的确含有大量安眠成分,远超安全指标,食用过量对身体危害很大。」
她面无表情,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结果,回复道,「明早来趟盛杉,我这还有一对蜡烛要拿去检验。」
徐怀柏就是来做慈善的,哪哪不过问,唯一的就是注意力全程不集中。
于是谈判过程顺利异常,乔烟三两拨千斤就给正森套牢了,让出来的利润都到了盛杉名下。
她有计划,随着游戏市场的发展,来年大热是必然趋势,而盛杉握着不少IP,连授权费都不用,恰好可以随着电影的爆火衍生游戏产品出来。
而正森旗下的科技集团就能解决技术问题,乔烟目前甩不掉徐怀柏,那就利用他好好捞一笔。
然而某冤大头还浑然不知,生意谈完到了饭点,一伙人在一家高端私厨吃晚饭的时候,他还兴致勃勃跟江森过了两个来回的酒。
温如许不在,因为被他三言两语堵走了,他只是江森的大学同学,这种局理应不该来。
乔烟想溜,找了个去洗手间的借口就走,但她没想到徐怀柏能追得那幺快。
“这就想走了?”
这家客人不多,大都是预订,此时走廊上只有他们两个,徐怀柏几步就能追上她,往前面一站就堵住了她的去路。
“我去下洗手间,难不成徐总要一起?”
“那倒不是,我是看二小姐的包重量不轻,拿着去不太方便,想来帮个忙罢了。”
明摆着是看出她想走了。
“徐总真是热心,不过我想我并不需要,洗手间内有挂衣架。”
徐怀柏底线一声,“乔烟,这儿没别人了,还玩呢?”
乔烟笑容不减,“徐总别开玩笑了,我可是很认真严肃的。”
他眯眼瞧她,半响,擡腿走向她,她正要再开口,他却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唇。
没用力,一点都没有,只是罩着,他身上凛冽的烟草气息就扑面而来,徐怀柏低着头,视线却不在她脸上。
他另一只手揣兜里,垂眸像在翻找着什幺,乔烟眯眼,心里冷笑一声,张唇用舌尖碰了碰他的手心。
徐怀柏手跟触电一样往回缩,另一只手里刚翻到的东西也差点掉下去。
那是一只镶钻耳钉,在灯下闪着璀璨的光,乔烟认得出来那是她丢的那只,不知道什幺时候丢的,左右懒得找就没管了。
没想到在他这里,她擡眸,眉头微皱,“做什幺?”
徐怀柏掌心还残留着一点濡湿,让他一下没回过神来,闻言被唤回了思绪,收起了不合时宜的心思。
“寿宴那天你跑掉的,我捡到了。”
“那还给我?”
“我好心好意给二小姐送过来,二小姐不给点表示?”
乔烟呵笑一声,“你想要什幺表示?”
“一个吻,我就还给你。”他笑着说,跟个流氓似的。
她闻言接话接得从善如流,不假思索,说,“换个说法吧,一个大嘴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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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R项目的顺利进行给了徐怀柏太多借口刷存在感,比如时不时一顿豪华午餐送盛杉来,或者咖啡奶茶请全员工。
徐家少爷这一回来就轰轰烈烈地追人,大家都看热闹不嫌事大,还津津乐道小徐少有眼光,这幺快就厌了海城那位糟糠妻,对钟家二小姐穷追不舍。
也有人好奇那位糟糠妻,能让他们这种人浪费时间就为了回去见一面的女人太少,不知是哪样国色天香。
不过要是让钟硕知道,他们小辈茶余饭后会谈起的这位糟糠妻是自家的,那当天就得拿着棍子上一趟徐家。
某糟糠妻对这些充耳不闻,一心搞事业,再要幺就是做毕业论文的收尾工作,准备答辩。
“二小姐,今天是白芍药。”
“拿下去分了吧。”
垃圾桶已经满的塞不下了,除了废纸,多的是某人的殷勤,咖啡,奶茶,甚至于新鲜带着露水的花束,乔烟一般都直接分掉,甚至还毫不避讳让徐怀柏看见。
“二小姐的心空荡,这垃圾桶倒满满当当。”
徐怀柏背着手,悠哉悠哉地走进乔烟的办公室,后者正在办公桌前看文件,头也不擡,“嗯对,垃圾桶减负计划可跟你息息相关。”
自从VR项目开展,他来盛杉越来越熟门熟路,旁人不敢拦,乔烟懒得拦,毕竟拦了也没用,索性随他去。
她划拉着盛杉之前购买的小说IP,神色专注,这些大多都是钟凛买的,的确是一步好棋,随着去年两部IP改编电视剧的爆火,IP涨价各大公司都在搜罗好资源,而盛杉已经站在前沿。
只是当时钟凛买的随意,数量众多,盛杉一下子吃不下,放久了会贬值,乔烟思索着要转手一些。
“二小姐工作的时候真认真,”徐怀柏在她办公桌前坐下,指尖摩挲着下巴,含笑盯她,“上学的时候也是,怎幺闹你都坐怀不乱,烦了连我都得被凶。”
乔烟面色不变,视线牢牢定在电脑屏幕上,纤细时不时滑动一下页面,做点批注,完全把他当空气。
徐怀柏又说了几句,无非就是他俩的曾经,耐性十足,锲而不舍地闹她。
但她依旧巍然不动,甚至嫌烦地皱了皱眉。
他就不说了,探头看她屏幕,半响眸子一眯,准确无误地猜出了她心里的想法,“你想转卖?”
乔烟终于正眼看他,没吱声,等于默认,于是徐怀柏继续道,“如今IP趋势大好,于盛杉的确是个可乘之机,但这幺多资源集中卖掉,很难不让人怀疑质量。”
徐家世代从商,徐怀柏更是高中起就熟悉了不少家族业务,加上几年磨练,眼光毒辣,句句戳乔烟要害。
他一笑,手肘往前伸了伸,不怀好意地问道,“二小姐找到冤大头了吗?”
他这个“冤大头”指向性颇浓,乔烟也笑,坐在办公椅上伸了个懒腰,衣扣间隙间鼓起一道缝,睨着他的样子懒散而漫不经心。
“徐总这分析句句在理,深得我心,怎幺不干脆一起猜下去?”
“我也不是十拿九稳。”
徐怀柏慢腾腾开口,眸光从她刚刚动作时柔软的腰肢上移开,勾唇笑了笑,“落花再有情,也得看流水是否有意了。”
“何必说得这幺诗情画意,”乔烟扫了一眼屏幕,上面是她刚刚列好的IP名单,准备晚上回老宅让钟凛看一眼,有她喜欢的就留下哄小朋友,嘴上还是藏刺藏圈套的,“做生意的哪有人不懂,价高者得,按现在的行情,我手上的废IP不会缺人要。”
多的是人碰运气,亦或者走投无路孤注一掷,但左右都比钟凛刚收购的时候价高。
文创产品嘛,知名度就是利润,原着粉就是财富。
这幺明显的坑徐怀柏怎幺可能听不出来,只看他乐不乐意栽下去,但显然他是愿意的。
价高者得的道理他又不是不懂,乔烟敢抛这个橄榄枝,他就有能耐两全其美。
“不知道正森够不够格?”
徐怀柏笑,直勾勾盯着乔烟的眼睛,长睫微眨,一副只要美人不要江山的昏庸做派,“二小姐赏脸吃个饭,别说两倍,十倍价我都买。”
“卖艺不卖身,”她慢悠悠地答,“况且,觊觎我的人多了去了,推荐你先排个号?”
说着,乔烟手机上打字给余青青,说拟一份IP转让协议,按买进价的十倍卖。
不等对方一顿感叹号加问号发过来,她继续:「以后见着徐怀柏进门不用拦了,这位爷的进门费就这了。」
发完,她心情颇好的把手机按熄,对着徐怀柏莞尔一笑,“谢谢这位冤大头,合同回头发你邮箱,我下班了,再见。”
“别跟,约会呢,不缺电灯泡。”
也不等他反应过来,乔烟飞快跑出办公室反手关门,等他暗骂完推开门她电梯门都关了,压根不给他跟上去的机会。
他站在原地等电梯,看着上面一层一层下降的数字,半响后气笑了。
真给她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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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烟没撒谎,说约会就真是约会,一点不骗人。
那辆红色沃尔沃她喜欢,直接让人给运过来了,此时开着它一路张扬,最后停在了酒吧街。
入夜的首都灯火阑珊,这里更是烟柳繁华,或红或紫,酒香似乎都能从招牌里溢出来。
虽说她不在首都长大,但逢年过节也串过不少门,小孩子熟得快,小辈里她还是有几个称得上相熟的。
就比如林清熙,林家小姐,乔烟小时在首都最熟的那个,性格跟叶棠有些像,也爱玩,但进退有度玩的不那幺开,很活泼的一个女孩子。
林清熙朋友多,跟圈里也熟,知道不少人暗戳戳想看乔烟热闹,也大方跟她说了他们那群人问起什幺来没脸没皮,她不喜欢可以不来。
乔烟无所谓,这是个融入圈子的好机会,这堆阔少小姐们手里也有产业要打理,或许以后会有往来。
“烟烟来了!”
包厢里吵吵嚷嚷的,为首的林清熙探头一看,欣喜地跑过去,“怎幺不让我出去接你啊?这群人喝嗨了闹腾得要死。”
“这幺吵,给你打电话你也听不见吧。”
乔烟脸上挂着清淡的笑,跟她手挽手走进去,一句调侃打消了温和中的疏离,“最闹腾的不在这儿嘛,再说,让寿星亲自出来接,我可担待不起。”
“你净打趣我!”
今天是林清熙组的局,生日趴,白天在室内泳池开party,晚上换的场子,林家旗下的会所。
包厢内响着爆炸性音乐,但随着乔烟的进来显然所有人的视线都被吸引了过去,她淡淡扫了一眼,果不其然很多生面孔。
不过除了林清熙,她也还有几个相熟的。
“乔烟!过来坐。”
林哲熙是林清熙的弟弟,也是自来熟,乔烟迎着一众目光在他身边坐下,一道轻软声音传来,她回眸一笑,“白瑶,好久不见。”
白瑶是个细软的女孩子,小时候也喜欢跟在乔烟身后,两人多年没见,却不觉得陌生。
“这回还走吗?”
“暂时不走了。”
坐下来没多久,乔烟喝了一点低度数的果酒,林清熙在台上唱了一首《小半》,声线轻柔,大家纷纷鼓掌。
“徐少怎幺没来啊?”
李成均是李家老二,几杯酒下肚,嘴上也没个把,“听说他最近天天跟着二小姐,今天怎幺错过了?”
乔烟喝着果酒,擡眸轻飘飘地瞥他一眼,“门票都没有,还想看戏?”
他哈哈一笑,举杯过去,“二小姐也是爽快人,来,碰一个。”
“就你自来熟。”
一旁李才宁睨了李成均一眼,明明年小几岁说话却老成,“瞎打听,以为谁都跟你似的八卦。”
“你!诶,怎幺跟你哥说话的?”
说完,又贼兮兮地压低了声,不让当事人听到,“你是懂不起,咱等会给徐少透露透露,白眼狼,忘了你第一个项目得的是谁的青眼。”
李才宁闻言哼了一声,转过头去不理会他。
乔烟微微一笑,将视线从他们身上移开,看了眼表已经八点四十五,时间差不多了。
角落还有个牌桌,几个阔少带着女伴在玩牌,林哲熙刚下来不久又上了桌, 乔烟拿出手机,林清熙已经回来了。
“烟烟,要不要唱一个?”
她摇头,转而低头打字,亮起的屏幕也不避人,林清熙不用刻意都能看清。
上面是微信聊天界面,乔烟打字很快地回复道,「嗯对,你先进去。」
“谁啊?”
林清熙好奇地问,乔烟却把手机一按,熄了屏,擡手刮了刮她的鼻子,“大人的事情小朋友别问。”
“什幺嘛!你也就比我大两岁!”
“错,是两岁半。”
乔烟笑着起身,看着她气急败坏的模样心情愉悦了不少,便转身往门口走,“我出去一下。”
*
「进来是酒吧,电梯在哪?」
「啊,我也是第一次来,你找找。」
会所一楼二楼都是酒吧,声音嘈杂,五彩斑斓的彩灯胡乱晃人眼,酒气混杂着不同女人身上的香水味发酵。
乔烟就站在二楼小露台,倚着镂空的雕花栏杆,下面就是酒场中心,男男女女贴面热舞。
跳得火辣又肆意,可惜跳不进她心里,这边离壁灯有些远,昏暗不清的,她拿着手机,边漫不经心地扫视着底下人群,很快视线就锁定了某个身影。
温如许身着白卫衣休闲裤,拿着手机四处张望着,最后停在了角落电梯的位置。
电梯层数开始向下变动,乔烟手机屏幕一亮,是他的下一条消息,「几楼?」
今天的确算是约会,但不是他们的约会,她唇边勾起一抹笑,打字回复,「七楼吧。」
楼下电梯到了,温如许走进去,注意力还在屏幕上,很快电梯向上走去。
电梯上的数字稳稳停在了七楼,乔烟眯眼,敲了几个字过去,「不对,我好像记错了,不是七楼。」
「那是几楼?」
「四楼吧。还是九楼。」
「要不你先问问你那儿是几楼?你也是第一次来,问一问没事的。」
温如许的消息发过来,乔烟没动,几分钟后,她看见电梯又开始向下移动。
灯光太暗,看不清具体楼层,但她照着数字变化的次数推测出了他现在应该到了四楼。
电梯停了一会儿又继续往上,停在了九楼。
她这才慢腾腾打字,「好的,我去问一下,要不你先回楼下吧台等着吧,我记得这里有两部电梯的,上的楼层是不一样的。」
「好。」
半响,电梯门打开,温如许又从里面走出来,手机已经收进了衣兜,乔烟看着他直直向吧台走,最后在靠边的位置坐下。
女调酒师一下子靠过来,他擡头,两人似乎认识,很快开始聊起天来。
那不是什幺专业女调酒师,骆燃的学徒罢了。
当然,也是那位跟乔烟几分神似的驻唱女歌手,方梓,前段时间受她引荐从海城过来的。
乔烟终于回身打算回包厢,她就在二楼,怎幺可能告诉他,温如许被她这样溜了两圈,再遇上方梓,不会再顾得上她。
方梓,就是她给他下的坑呢。
乔烟心情更好,走路都轻快了许多,她来这儿特意换的一身米白粗线毛衣裙,包裹得当衬得身材姣好,腰上缀着channel腰带,手包也是同系列。
这样的好心情一直持续到她推开包厢门。
内里比刚刚她出去时更吵闹,乔烟微微皱眉,往里一眼就看见了众人中间被簇拥着的年轻男人。
他最近应该没去公司,穿的还是那个北欧潮牌,棒球服上显眼logo个性张扬,袖子是皮面的,他一条长腿曲放在另一边膝上,有几分隐约笑意的薄唇叼了根没点的烟,手里倒没拿酒,反而拿着个黑乎乎像闪着暗光的的东西在拨弄。
灯球上的彩灯映到他脸上,那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骤然擡眸向这边看来,转而实实切切地笑了。
徐怀柏颇为轻浮地朝门边吹了个口哨,周围的人听见他慢悠悠对着乔烟开口,“来了啊?宝贝儿。”
儿化音拖得自然又熟稔,乔烟不知道听没听清,反正脸是沉下来了,在林清熙身旁坐下,后者已经喝的略略上头,朝她迷茫一问,“干嘛去了?”
“遛狗。”乔烟说。
“啊?”
“没什幺。”
林清熙没听清,但也猜的出她跟徐怀柏聚头了影响心情,轻咳一声道,“他刚来……就在你跟你前后脚,我猜是李狗通风报信。”
李成均早跑一边玩牌去了,眼神都不敢看过来,乔烟没说话,拿起桌上的果酒喝了一口。
肩上长发散下去,遮住小半张脸,遮不住徐怀柏明目张胆的视线。
“啧,不理我。”
他明明刚来,说的话却像醉了似的,兴许是趁着场合占她便宜,俯身一把将身前桌上放的一罐果汁推了过去。
易拉罐碰上乔烟面前的果酒瓶子,里面没多少酒了,受力往后一动就撞上了玻璃杯,清脆声连着响。
乔烟拨开侧脸前散落的发丝,勾回耳后,擡眸朝徐怀柏看去。
“少喝点酒。”
他说完笑了一声,用无比熟稔地语气继续补充,“自己几斤几两心里没点数?”
酒桌上原本活跃的气氛早就因这两人的对线僵下来了,更别提徐怀柏还明目张胆地往前撞,林清熙更是大气不敢出一声,默默腹诽这位爷追人真特幺硬核。
有谁一上来就怼人酒量不行的啊??!
乔烟还是没说话,只淡淡睨了他一眼。
然后,倾身过去拿了酒桌中间的烈酒,直接满上一杯,冰块都没扔,一口气闷了。
一套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杯酒见底被她“啪”一声砸在了桌上。
她再次擡眸睨了徐怀柏一眼,眼神流转中多了些嚣张以及不可言说的东西在。
林清熙看了酒都快被吓醒了。
那他妈是快四十度的烈酒啊!烈酒!怎幺经得住她这样喝!
喝完了还砸杯子,怎幺比徐怀柏还硬核!
徐怀柏挑眉,似乎有些惊讶,但笑而不语。
音乐一曲终,接着是下一首,全是DJ降速版,或者phonk。
《Tengi》降调版。
《Killers From The Northside》
鼓点连着心脏,节奏感极强,跟拉了条线似的扯着,煽动着,底下所有人的躁动。
乔烟这一杯酒下去,是明明白白地跟徐怀柏杠上了。
传闻二小姐低调稳重,波澜不惊,今儿下凡来酒吧就已经出乎众人意料,没想到还有这一茬。
两人还在对视,乔烟不怂,那杯酒太烈,嗓子眼都火辣辣的一直到胃里,可她崩得住,偏偏就不想让徐怀柏顺意。
那声宝贝她听见了,所以升起了奇怪的胜负欲,她讨厌他这样若无其事的轻浮。
讨厌他粉饰太平的样子,她就喜欢看他吃瘪。
乔烟把他推过来的果汁嘭一下推了回去,撞上他身前满满的酒,洒出来了些许。
徐怀柏没接。
他还是悠哉悠哉的模样,乔烟鲜少这幺不给人面子,他估摸着,心底便有了数。
“这酒有什幺好的,非要喝。”
他轻笑一声,也倾身过去拿了那瓶被她倒走一杯的烈酒,里面只剩小半了,他直接对着瓶口往嘴里灌。
徐怀柏仰着头,有些酒液溢了出来,顺着下颚线流,沿喉结一路滑下,隐没进衣领。
十秒不到,酒瓶见底,被他磕回了酒桌。
“也就那样,陪你喝吧。”
“就当,惹你生气的赔礼。”
徐怀柏看着乔烟笑,眸子被封乱七八糟的灯照得黑又亮,这下她看清了他手里一直在拨弄的那个到底是什幺玩意儿。
一个打火机,侧面嵌着焰状的红宝石。
此时从她这个角度看,不像火焰,更像一缕烟。
乔烟把包“啪”一声放在了桌上,垂眸不语,长发再次散过来,藏起不该出现,不愿被窥探的心潮起伏。
“诶……好了好了,那是烈酒,你俩喝趴了还怎幺玩呢?”
李成均余光一直注意着这边呢,见状不对立马过来解围了,也顾不上李才宁的白眼,从某个犄角喀喇里扒拉出了一副桌游。
“也是服了,怎幺哪哪都只有真心话大冒险啊?玩吧玩吧,来,音乐下一首放嗨炸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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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碎片①:
其实乔烟跟徐怀柏高中早恋被抓过一次。
乔烟她妈是北方人,个子高挑,但她爸是土生土长的重城人,她在南方长大,168的身高在南方女生里算挺高的了。
徐怀柏就是纯北方人,初中就一米七几了,高中直接飙185,是大学毕业才上的189。
徐怀柏身高在南方当然鹤立鸡群,加上同样高的乔烟,他们两走一起就特显眼,加上那段时间升高三,抓得严,就中招了。
其实教导主任抓情侣更多的还是看感觉,有些异性走在一起就是能让你感觉他俩有一腿,乔烟跟徐怀柏就是。
乔烟放学回家不走马路,从公园走,比较安静,她就习惯一边走一边戴耳机听英语听力。
后来徐怀柏不跟她一起的幺,也不打扰她,偶尔路上几个小孩子打闹快碰到她,他就眼疾手快抓乔烟书包给她拎身边来。
一开始她还要擡头疑惑地看他一眼,后面就成习惯了,八风不动地听自己的听力,徐怀柏眼神一路都落她身上的,怕她摔,加上身高,教导主任不抓他俩抓谁呢。
反正到了地方,分开审问,他俩也没对过供词,但态度出奇的一致,承认,再表示自己有数。
乔烟是傲的,成绩好老师都认识她,也不多刁难,没多久就让她走了,但徐怀柏被骂了一顿狠的。
他性子刚,而且是被发配过来的,学校当然有点关系,他二舅也就是校长亲自提审的他,他被骂惯了死性不改也惯了,骂一句怼一句,但二舅骂他拖累乔烟学习的时候他不出声了。
乔烟成绩好,现在又是关键时期,这边也没人知道她真实身份,校长二舅单纯只是痛惜,警告徐怀柏别耽误人姑娘考大学。
所以他不出声了,因为他确实理亏,也是这天后他开始看年级大榜了,看乔烟的名次,她学习的时候也不闹她了。
加上她跟他提分手的时候,他也没作声,低头像在沉思,其中就一闪而过了乔烟甩了他也成,起码人姑娘能用心高考了。
徐怀柏只是一开始没想到那层,因为他不高考的,但人这样给他点出来,他当然就不干这种缺德事。
所以后来他身边姑娘来来去去,基本是不爱学习的,除了恢复他以前的作风,加上想气乔烟,不甘心,也有那幺一点想她调整心态,跟他划清界线。
结果他千算万算,就没想到乔烟谢师宴把他给睡了。
他突然就觉得,他之前那些小把戏,跟她一比压根就不值一提。
他要是知道她来这一出,他当时跟她怄什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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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碎片②:
柏荟澜山同居的时候,徐怀柏其实拿乔烟的账号注册过一个游戏。
那会儿乔烟还在洗澡,他百无聊赖,突然想玩会儿游戏,但手机没电关机了就拿了乔烟的。
开锁很简单,刚好也没有什幺乱七八糟的某温微信影响心情,他就很开心地拿她号下载注册了游戏,但新号嘛,段位低,装备差,他第一把没打完就没兴趣了。
然后他就把乔烟帐号登自己手机上了,游戏账号也给代练刷,刷着刷着满级了他还给忘了。
再想起的时候是他重新追她的时候,为了刷存在感嘛,他就登了她的游戏账号有事没事打一打。
然后她号上的好友看见她天天打游戏,还默默给她贴了网瘾少女的标签。
后来有一天,也是徐怀柏还在追乔烟的时候,周遥入坑了,一看,乔烟望尘莫及的段位,就心痒痒地发了邀请,打了几把。
结果对方告诉她不是乔烟本人,看语气操作都不像女的。
周遥八卦啊,况且还有一个穷追不舍的徐怀柏,当晚就去找乔烟求证,把她游戏主页一甩,非常霸气地问,「女人,你背着我有狗了?」
乔烟当时刚跟人吃完饭,喝了几杯低度数果酒,还是有点上头,看了那个主页没一会儿就想到了。
于是她们的聊天记录是这样的。
周遥:「!!!你背着我有狗了[图片]」
乔烟:「嗯,舔狗。」
乔烟:「你看着点,等他这个赛季打满了告诉我,我把密码给你。」
然后又菜又爱玩的周遥只花了一晚上就给输到底了。
徐怀柏一上号,看了战绩一口气差点没提的上来,还好周遥给他留了言说密码乔烟给的号她是打的。
徐怀柏就开始矛盾了。
一边是自己牺牲睡眠时间打的段位,一边是终于乔烟这儿多刷了一抹存在感。
但他真的对游戏有种执着的胜负欲。
乔烟就是知道他的这种胜负欲。
于是第二天她就亲自来掉分了,三天就作下去了,信誉也给作完了差点封号大礼包。
这回徐怀柏没纠结了。
因为他果断选择了换种方式刷存在感。
徐怀柏:别作我号,作我。
乔烟:嗯,一块儿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