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

(3)

到了晚上,亲友为父亲守灵,神父则进行弥撒。我翻到了蔷薇夫人的身份信息,她叫安妮娜·维尔斯,三十二岁,上过中学,结过一次婚,没有育儿,在葡萄牙一个沿海城镇上为庄园主种花。第二次婚姻连名分都没有,真是命途坎坷。她本身也没做错什幺,这算是我们家对不起她吧。



守灵的晚上,宾客不免倾谈。



有好事者甲窃窃私语:“她一个没有娘家,也没有子嗣的外乡新寡妇,如何守护这庞大的家产?听说河对岸班克家族那个不学无术,嗜赌成性的二儿子,已经蠢蠢欲动。”



乙:“不用等外人。等亚瑟世子的新娘一嫁入来,必然容不下这个没名没分的寡妇。”



丙:“可是有人看见她曾和侍女到镇上采买婴儿用的衣衫布料,她已经怀上了金斯顿家的第二个继承人,也说不定呢?领主生前是很喜爱她的。”



丁:“或许只是她拿来自保的障眼法而已。”



“够了!”

我斜睨一眼这些嚼舌根的人,他们嗡嗡的声音让我心烦。呵斥之后,八卦者悻悻四散而去。而被谈论的蔷薇夫人则像没听到一样,始终坐在礼堂的第一排座位,看着墙上的十字架出神,时不时低头祷告。



第二天清晨,我便为父亲扶棺下葬。天色阴沉沉地,还下起了雨,大家都撑起了黑色的伞,整片墓园更显得低沉肃穆。



直到工人盖上最后一掊黄土,我想,人的一生就这样结束了。



仪式结束后,大家都陆陆续续离开,只有安妮娜撑伞不愿离去。我走过去对她说:“维尔斯夫人,深秋雨冷,回屋吧,等会儿着凉就不好了。”



安妮娜便随我缓行回城堡里。期间,她说:“亚瑟,请叫我安妮娜就可以了。我离开了家乡,已经不算维尔斯家的人,没有和你父亲成婚,自然也不能冠以金斯顿的姓。我是个没有姓氏,没有归处的人。”



她幽幽的声音夹着细雨从伞的底下传到我耳朵里,几乎不可闻,说罢她便自顾自往前走去,其实她在女子中不算瘦小,此刻却显得很弱不禁风。



我不禁有些热血上涌,说道:“安妮娜,我以金斯顿家继承人的身份向你承诺,你可以一直住在这里,不会有人赶你走。以庄园之大,怎会容不下一个孤寡女子?金斯顿家人不会做落井下石的事。”



安妮娜停住脚步,回转身看向我,垂下眼帘,说道:“金斯顿侯爵,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她的声音里完全没有如释重负的意思,我不解,难道她最大的困境不是已经解决了吗?



安妮娜想:但这不是你我二人的事,是金斯顿家族的事。



一路上默默无言。阴雨天使得周边的山都是暗色的,看不到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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