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

妙菡一时喜出望外,丫鬟打听回来的消息,是搬来了姓夏的副按察使,却没打听到夏大人的名讳。

夏夫人善桂出声,“沈夫人可是认识我家官人?”

夏复最先回过神思,带着笑说,“菡娘是住在越州老宅的邻居,我俩也算自幼相识,自她出嫁后倒是有好多年没有见过了…”

妙菡点点头,“又道哥哥去梧州书院,我出门子嫁人,想不到有一天又做成邻居。”

三人便一同用饭,飨食过后,善桂推说身子不适就先回房了,留他二人叙旧。

妙菡这才问,“桂姐姐的身体找过大夫吗?怎幺看着如此虚弱?”

夏复脸色微沉,轻叹一口气,“在江南时,没少找过有名的大夫,游医术士,也请过道士和尚,都说要养着,但长年卧床,今天能撑这幺久,已是稀奇了。”

又擡眼看妙菡,见她依旧是少女模样,只是看着疲惫,“你倒是没怎幺变,还像十几岁的模样。”

十几岁的模样?不过是客气话罢了。

妙菡见他看她,急忙低下头,夏复从前就是这般,喜欢直愣愣看着人讲话,妙菡性子内敛文静,每每被他看到就会红脸。

“几道哥哥,你如今做了按察使,夏伯母如今身体可好?”

“家母前两年走了。”,这消息竟也没有送到北地来。

“是我唐突了,自北上嫁人,好几年没有回越州了。”

“当年你嫁人,我……。”夏复话挺住,又看这妙菡,妙菡看他,心里了然,“哥哥慎言。”

“我当时在书院…”,夏复又另起话头,“当年只知道你嫁了北地的沈家,他…他可对你好吗?”

“挨日子罢了,还说这些做什幺,他还想要结交与你,等你趁着空儿俩家里坐坐。”

水芸从外面进来,说是天色不早,家里小姐闹起来,想让夫人早些回府。

妙菡才带着丫鬟离开,又走过廊亭,看到落日余晖,映在那姿态万千的红莲之上,心情像是李易安的词,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沈今听到她做客做了一天,便心知她与夏夫人一见如故,巴巴的等在厅里。

回来听她说,自幼与夏大人相识,二人之间是兄弟姊妹之间的情分,更加喜不自胜,“好,甚好,夏大人是菡娘你的兄弟,那也就是我沈今的兄弟!”

又看到妙菡今日打扮格外漂亮,八宝镶的璎珞圈儿,衬一张笑脸,娇艳动人,又贴上去,便想着今晚睡在这边儿。

谁知妙菡看穿了他的主意,说是今天应酬一天,乏累难受。

沈今看到她煞风景的样子,便也无所谓的去了东院儿。

天色已暗,乌金西沉,残月徐升,丫鬟们将她的衣裙钗饰卸下归笼,又一一鱼贯而出,烛光映在屏风上秀的花鸟图,像是年深日久,那老鸟的眼睛都发黄了。

妙菡对着铜镜,想起夏复今日对她讲,说她面貌未改。

她纤手抚上面庞,发丝依旧乌黑,肌肤依然白皙,锦衣玉食的养着,也才二十二岁,能变成什幺样子,又从多层盒子里,打开一个木匣子,里面是少时夏复去梧州刚读书的时候,给她写的信。

妙菡十几岁的时候,是想过嫁给夏复的。

然姻缘之事哪里是她做主的,继母和父亲商量后,来问她的意思,她自然是想嫁给夏复的,可惜他在远处读书,又要上京科考。

继母说,若是他早有那个意思,早就求了母亲先定亲,读书三五年,科举三五载,其中变化之多,妙菡也就歇了心思。

后来被父亲的朋友上门来说媒,钱帛动人心,何况沈今那时也是一翩翩佳公子,少女思春,便同意了。

一路嫁到北地,气候不适,人也不适。

越州的光景越发忘记了,年少的欢喜也藏在这木匣子里,怕丫鬟小儿乱翻,翻出来了误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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