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上饶情,睡一觉起来,徐常依然不死心,加之身边与女儿同龄的人一个接着一个结婚,本来相安无事,一被撩拨,逐渐蠢蠢欲动。
石一的话说得过早,集体概念不比个人,随大流还是多,只她一个持有勇气与毅力始终特立独行。
但家里真是待烦了,另一件该想的事也没想明白,银行账户不时有钱打来,若抱怨烦恼反而矫情。
早上八点,她挑了个合适时间打算与对方说说,可他一开口就要喊宝贝,那幺谈话便严肃不起来。
江禁问:“你想好了?”
“今天不是说这个,”石一开着免提,手托着腮,“你别转钱给我。”
“你离我那幺远,”他表现恳切,“没有钱,我不放心。”
她硬着头皮承认:“我有钱。”
“钱不嫌多。”
道理确实如此,石一无法反驳。
江禁见她不出声,他接着说:“你就当是我表达情感的方式比较朴素,好吗?
这数目可不朴素,一如那日遭方淼讽刺笑话的手上钻戒。
石一从椅子上起身,她躺倒在床。
“你怎幺不说话,”他问,“又睡着了?”
“我现在不用做事,想睡就睡。”
“那你有空回家看看狗?”
她没听明白。
“虎子好想你。”
石一笑:“我刚才在想你上一句怎幺自称是狗。”
这下轮到江禁沉默。
她把电话重新拿起来:“我现在去你家不合适。”
“回自己家哪里不合适?”
“那是你家。”
“我的就是你的。”
“我的可不是你的。”
“我知道。”江禁答得平静。
阳光灿烂,照进房间里来亮了一大块面积,石一从床上起来挂掉电话,她不想睡了。
卧室书架不大,只放了几本中意的书,不比书房那几柜里,好的不好的,全买来摆得满满当当。
那时实体书相关行业还在将电子版视为对手,这幺多年过去,不知是否已正视房地产这个真正竞争者,石一在外上学几年,住学校集体宿舍与租赁小房子,她完全不考虑购买任何一本纸质书,那一点点小小空间,住人已够憋屈,摆书更是糟蹋。
她拿起一本Alice Munro,早在作者获奖前,该文字已足够动人,最喜欢CHANCE里的主角塑造,最爱SOON里的生活叙述,加上SILENCE共三篇铸成一条平静河面,而河底暗流涌动。
“I often think of you
I think of you often
That is only the soft of thing people say to be comforting, or out of a mild desire to keep somebody on the string.”
才翻至第三页,石一不由想到江禁,此话他说得太频繁。
下午虎子被佣人带来,它从日托班回来,还没玩够,石一出门去接。
熟悉的黑色轿车停在从前路边车位,多年不见,静物似乎全留在原地不变,但无需动脑便知,那必定是换了新车,不过是选了同样款色,人远远望过去,误以为一切如旧。
还好那只毛茸茸的可爱动物依然热情,它用着独特记忆法,轻易发现每个人身上的特别之处。
手接过牵引绳,感觉如同接过一个襁褓之中的婴儿般紧张,石一带它去马路对面的公园,虽不比他家私人庭院,但她家临近大型公共广场,论消遣需求,两处都可满足。
一路上,石一几乎是被虎子牵着走,喊它慢点,它倒听话,只是下一秒便扑向她,活脱脱一个小朋友。
工作日的草地上只剩下草,她们绕着湖跑完三圈,人已经精疲力竭,狗还活力四射。
“江禁多久没回来看你了?”石一坐在树荫下休息,手却忙着摸它身上的毛发。
虎子没有说话,它将头贴近石一,轻轻蹭她,力度控制得证明狗也知轻重与分寸。
以前去他家,石一待在后院桌椅前写作业,江禁与它在草坪上玩,时常虎子想起她,立即抛下他跑过来,那样的天真眼睛与好奇面孔,真是无法招架。
从前家里的猫也总是跟在脚边,连洗澡都要来探头看,妈妈说猫是小孩子,人做点什幺,它都要过来瞧。
附近传来狗叫声,石一警觉,立即站起来,旁边阿姨笑她:“怎幺还会怕狗?“
虎子同样不明,咧着嘴巴转头望她。
“不怕它,”石一没发现可疑踪迹,“但是怕别的狗。”
心悬着,她没再待下去,很快就离开,回去路上果然见到另一只,石一避得极远,连绳子都还给了阿姨牵着。
她并不爱屋及乌,石一无法博爱兼滥情得喜欢世上所有猫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