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依旧是个晴朗的好天,山坳里的人们照旧是太阳出来前就忙活开了,春容姨一早就喊起女儿,要趁着天气好,清晨去菜园摘下熟辣椒切片晒成干辣椒。
正是早晨六点多,空气十分清凉干爽,母女两戴着帽子手套,提着几只水桶出发去菜园。晏恬芮主要摘辣椒,春容姨自己还有别的任务,她要顺便给菜园每一芗地检查,进行除草浇水,杂草茂盛的要除掉,不能分走了养分,土壤干裂菜叶枯黄的要浇水,不然幼苗就会夭折掉,四季豆扁豆黄瓜等的插条要扎稳,分支要均匀散开,这些活很不轻松且需要巧劲儿的,因此除了帮忙用桶擡水,晏恬芮就一心只摘辣椒了。菜地里茂密浓绿的辣椒树结满了果实,有些红透了,可以采摘下来做籽,成熟坚硬的青辣椒是要做辣椒皮的,果肉饱满,辣度也形成了。
地里忙活一个多小时后,太阳已经照亮了每个角落,落在背上有些灼热,母女两便打道回府了。经过宋奶奶家时,两祖孙正就着清粥小菜吃着包子,晏恬芮母女两还热情的打了招呼,见状,宋青阳有些不自在地撇过了脸,只是没有人注意到。
晏恬芮和妈妈回到家后,就开始分工劳动了,饭在电饭锅里已经熟了,春容姨去备菜炒菜,晏恬芮搬着小凳子坐在门口洗着全家人的衣服,除了爸爸衣服上沾着的油脂树浆等污渍要花些功夫使劲搓洗外,女生们一天一换洗的衣服都很好洗,在搓衣板上放点洗衣粉,两面都搓上二三十回,再用清水过两遍,穿过衣架晾晒在门口的自家搭建的简易竹竿上。
早饭过后,她还有个扫地的任务,洗碗春容姨包圆了,扫完地母女两一起切辣椒,辣椒摘得有两大箩筐,等全部成片散开在大竹簸箕上,再搬来长木梯上平房的平顶,这样日头晒得足,也不必担心家畜搞破坏。
这样一通忙活之后,时间也走向十点过半,歇息一会儿,又该准备午饭了。去田里拔上几棵嫩玉米,剥掉外衣和毛须,冲洗干净放在隔层和米饭一起煮。圆茄子两棵切成细条状和辣椒一起,漂水静置,藤上刚摘的嫩南瓜也切成细条状装盘,柴火燃灶,猪油下锅翻炒,撒上葱花起锅,再煎上几个荷包蛋,就可以搬桌摆筷喊晏爸吃饭了。
中饭之后,普遍的都准备歇午觉了,不到两点大家是不会出门的。太阳太大,硬着头皮在户外干活会中暑的。晏恬芮一下子就睡到了3点多,家里大人也没催她醒。
补完课考完试之后她的假期只有短短的十几天,再过不了几天高一就要正式开学了,她直升高中是肯定的了,只是不知道她是进了实验班,还是被筛下去重点班,选拔考试时她自我感觉实在不怎幺样。
已经拿到录取通知书的姐姐已经在准备去省会城市一个人读书的事宜了,因为是山坳里第一人上大学,得到的关注度可是前所未有,晏恬芮自然也得跟着以姐姐为先。
所以临近开学,她得一个人先自己出租屋,家里爸妈则要准备姐姐的升学宴,邀约亲朋浩宇,采买宴席的菜。而宋青阳高三也要开学了,他爸爸开车来接,正好顺风车将晏恬芮也送到了市区。
因为所处城市还是个三线地级市,所以宋青阳的高中还并没有保送名额这一说法,不过高一高二有参加物理和数学竞赛获得了二等奖,可以在自主招生当中加分,这次暑假之后,他就得考虑自主招生的一些大学了。
所有课本内容已经学完了,高二的期末考总分上985大学是没有问题的了。源于这些年的爱好,宋青阳心里倾向于航空航天大学。
但很快父母告诉了他一个重大消息,母亲谢芳不小心检测出怀孕了,两夫妻都在事业单位,只能生一胎,一旦超生被发现是要革职的。宋爸谢妈很是纠结,儿子宋青阳从小是被长辈带大的,因为工作夫妻两错过了不少儿子的成长过程,现在有了第二个孩子,时间精力允许了,他们的心又蠢蠢欲动,可要他们都放弃事业单位的金饭碗,又有些太不现实了,这又关乎以后得前途问题。
超生在他们山坳里是在平常不过的事儿了,每家都有2个以上的孩儿,像已经有了两个女儿或两个儿子的人家都追生了第三个男孩,基于儿子宋青阳冷漠的性格,夫妻两一直都想再要一个孩子,只是这次的意外让他们梦想成了真。
从大山里走出来的青年,都是一步一个脚印,付出了比城市孩子更多的努力,反复纠结一个月后,夫妻两还是忍痛将孩子打掉了,母亲谢芳毕竟已经四十岁,打掉孩子后心情又有些抑郁不平,就干脆请了病假在家休养了两个星期。
这让看在眼里的宋青阳心里有了不少想法。从小父母忙于工作,疏于对他的照顾,以至于他心里一直认定血缘也不过如此,他们一向把自己的工作自己的职业发展放在首位,即使家里经济实现小康,远胜于山坳里的其他人家,扎根在城市里,他们还一心在往上冲。
在这期间,山坳里的人家基本都实现了二胎,三胎,为了应付计生办,很多人躲到外地去生,去借钱交罚款上户口,导致生活越来越贫困,但都是父母自己拉扯长大的,生长大的孩子自由散漫,小小年纪就都能帮父母干活了,大点的男孩初中便辍学去南方打工了,大点的女孩成年就成了婚。在农村,孩子便是农民最大的财富。
一方面他是有些责怪父母,即使他性格淡漠不喜欢哭闹,但小孩应得的关心还是要一分不少,另一方面,他又得益于父母拼斗出来的良好家境,享尽了独生子带来的所有宠爱,能让他对山坳里的其他孩子产生一种凌驾之感。
倘若母亲谢芳这个孩子真要降生了,那幺就是极大地威胁到他的利益了,如果性格讨喜的话,这个弟弟或妹妹会独得父母亲的喜爱,那幺自己的存在就会很尴尬了。
所以得知母亲怀孕的那一刻,他没有多大的欣喜,甚至心里有些膈应,膈应这个生命的突然存在,而他也很庆幸父母亲都在事业单位,不可能像山坳里的村民一样在国家政策的眼皮子底下违规。
这是这个少年骨子里自私冷漠的一面,在鲜活的生命面前也不过如此,他似乎并不眷念兄弟姊妹间的温暖,同时他又很聪明,将这些想法都藏在了肚子里。不能保证的是,如果父母坚持要违规,他会不会提出抗议。可即使他这种利己主义的想法暴露出来了,也不会有人因此批判他性子是好还是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