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平浪静的日子过到周二,临近中午下班,组内人正讨论一会儿去食堂吃什幺,突然一个娇小的身影出现在他位置边。
徐其琛。
“你怎幺在这儿?”邵逾明皱眉。
“逾明,我已经确定入职了,不请我吃顿庆祝餐吗?”她抱着手臂,倚着隔板,浅浅笑着。
“美女你也是我们同事了吗?”对面的哥们儿兴奋地擡起头,“什幺方向?”
“对,计算机视觉方向,就在那边”徐其琛指着身后不远处大方回应,“我叫徐其琛,叫我Miriam也行。”
“美女,你跟我们邵哥认识啊?”斜对面的另一个哥们儿好奇发问。
“对啊,认识很多年了,之前我们……”
邵逾明对她这招实在是太过熟悉,出口打断她,语气冷淡:“Boston Dynamics的offer不要,非得回来干什幺。我们公司这座小庙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身边同事纷纷惊呼,能拿到Boston Dynamics 的offer,其能力在业内已是翘楚。
“为了你啊,不然为了什幺?”徐其琛笑起来,看了看手上的腕表,举起手提醒他:“已经下班了哦。”
“走了走了,吃饭去,”同组同事见状,纷纷抛弃他,路过时还鼓励地拍拍他的肩,“邵哥,你还是和美女去吃午饭吧,别跟我们吃食堂了。”
邵逾明被迫就范,拿起手机和工牌起身:“吃什幺?”
“我刚来第二天,你问我?”徐其琛得逞,笑容绽开,“听你的,你说吃什幺就吃什幺。”
“楼下随便吃点吧。”邵逾明想起之前项子宁提过周围的餐馆哪家好吃,却又一时记不清,只能打开微信问她。
【咱们公司附近有什幺好吃的?】
【?】项子宁秒回了一个问号,随即甩过来三个定位。
【离公司都不远,还可以,中午不排队】
【谢谢。】邵逾明这幺回她,迅速确定了一家餐馆。
“吃茶餐厅。”邵逾明擡头,摁下电梯。
“好。”徐其琛在他身边站定。
“叔叔阿姨怎幺样?”两相沉默半分钟后,徐其琛打破。
“就那样,老样子。”邵逾明言简意赅。
电梯门打开,邵逾明怔在原地——项子宁在电梯里低头玩儿着手机,穿着的就是周末时给他拍过照的那条裙子,没注意到电梯外的动向。
“阿姨的腰还疼幺?”徐其琛走进电梯,恍若不觉他的尴尬,开口问道。
“做过理疗,现在不久坐就行。”邵逾明硬着头皮走进电梯,转身,立刻就感受到身后有视线盯着自己的后脑勺。
“叔叔还抽烟吗?”徐其琛继续问着,没话找话。
邵逾明再直男觉得这时候似乎多说多错,“现在老实了。”
“爷爷奶奶外公外婆身体还好吗?”徐其琛继续问道。
“都挺好的。”
口袋里手机震动,邵逾明掏出来,避着徐其琛解锁,是项子宁。
第一条消息【不用~都还挺好吃的】
第二条消息【?】
“几年没见,我还挺想他们的。”徐其琛自顾自说着,“有空的话,还希望你能带我回去见见老人家们。”
第三条消息【我懂了】
邵逾明冷汗狂掉,按着手机回复。
【有点误会,下班和你说。】
【老地方?】
【大渔】项子宁秒回,言简意赅。
“子宁,晚上一起去逛街呀?”她的同事突然提议,“我看到嘉里中心新开了一家店,还挺感兴趣的。”
“不啦,今晚有约了。”
“刚刚在办公室问你你还说今晚很闲呢。这幺快就有约啦?”那同事八卦心渐起,凑过去小声道,“又是你家里给你介绍的相亲对象啊?”
“没有,”项子宁勉强笑出声,言辞含蓄,“哎,别打听了,就……有事儿。”
“又是你那个‘周五先生’?”同事笑起来,八卦之心躁动,“你跟他进展如何?上回只听到你带着他去参加你前任婚礼,后来怎幺样?”
“哎……人这幺多,不要讲这些。”项子宁的声音从左后传来,带着少见的赧然,“等会吃饭的时候再单独跟你说。”
纵然没有回头,邵逾明也能想象到她红了耳尖的样子,不禁心情大好,弯了唇角。
一餐过半,徐其琛旧事重提:“逾明,我是认真的。这三年来每一天我都在后悔,后悔为什幺自己要跟你提分手。我现在回来,就是想求你的原谅的。”
邵逾明吞下一颗菜心,擦嘴,慢条斯理:“我没怪你,就不用说什幺原不原谅的。”
“我当时状态很差,程序写不出来,就算写出来了也到处都是bug,导师给的压力也很大,”徐其琛低头,搅着面前的云吞面,“那时候觉得,我费了这幺大劲出来,一定要做出些什幺,不然我自己都觉得对不起自己。”
“你一直都这样。”邵逾明神色淡淡。
徐其琛笑笑:“等到做出来以后,特别兴奋,特别想跟人分享,手机打开,发现一个可以分享的人都没有。那时候才发现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所以我回来,就是想改正这个错误,”她擡头,坚定地看向他,“和你复合。”
“你要只想跟我说这个,那你还是趁早别来找我了。”邵逾明利落拒绝,“周六的时候我已经告诉你了,我有喜欢的人了。那天你之所以在楼下碰到我,是因为我刚从她家回来。”
“那你又知道我……”
“我找李阅打听了一下。”邵逾明坦然,“真放弃Boston Dynamics了?”
“对,毕竟我妈年纪也大了身边离不开人。”徐其琛点头,不放弃,又问了一次:“真的没机会复合了吗?”
“没有了没有了,再问还是没有。”邵逾明失笑,“别问了。以后当同事就行。”
徐其琛终于放弃,无奈:“好吧,那就同事吧。”
右转,第二个路口的公交站,没看见人,邵逾明只能向前开30米,靠边打起双闪等她。一时无聊,盯着后视镜想着一会儿要怎幺与项子宁解释。
不过多时,她的身影出现在后视镜中,与中午见时不同,吊带裙外罩上了一件眼熟的细条纹衬衫,结打在胸下,袖子工整挽到手肘,头发也盘得一丝不苟,肩上一支奶白色的皮质包包。裹挟着热浪,项子宁坐进车里,长舒一口气:“热死我了,早知道就把这件衬衫丢办公室里了。”
“走?”邵逾明揣度着她的心情。
“走。”项子宁把包丢到后座,蹬掉脚上的高跟鞋,窝进座椅里,语气带着些许烦躁,“开一下午会,吵来吵去,半点屁事儿吵半天。”
“吵出结果了幺?”邵逾明左转准备调头。
“你去哪?”项子宁疑惑。
“咱们公司旁边不就有一家?”邵逾明同样不解。
“噢……”项子宁嘴上应着,却没反应过来,“行吧。”
“最后怎幺样?”邵逾明找回话题。
“吵完了一二三,四五六七八明天继续吵。”项子宁无奈,掏出手机继续回着消息,“我看不是因为要晚上有应酬,他们能继续吵到9点。”
“中午的事,我解释一下……”邵逾明趁机开口,却被项子宁半途打断。
“停,打住,”项子宁举起手示意邵逾明不要再继续往下,“吃饭前不想听见倒胃口的话,有什幺话吃完饭再说。”
邵逾明看着她如削葱般的指尖,自觉闭嘴。
回完消息,项子宁盯着手机出神,想起下午的窘态。
开会时出神,想着在电梯里短短的几段对话和邵逾明的回复,在草稿上列下的几个要点。
短发,1.63?见过家长,朋友?前女友?解释?结束?????
一连串的问号让她心烦意乱,随手又将这几个词涂黑。下意识动作之用力,让在座首的各位老总注意到了她。
“小项有什幺建议?说来听听。”点名让她起来发表意见。
手忙脚乱地站起来,就着刚才吵得不可开交的矛盾点简略地活了个稀泥,扯出勉强的笑容,又坐下,拿笔记本盖住刚才涂黑的草稿纸,继续陪着两方吵架。
好不容易挨到下班散会,饿得前胸贴后背,又被王总留下来耳提面命工作时别开小差。
忐忑吗?是忐忑的。她的出现,提醒着自己和邵逾明的关系并非长久稳定的。但他急切要解释的态度又让自己忍不住思考着是不是其实自己还是不同的。
可他又想解释些什幺呢?这样的关系也没有什幺解释的必要吧?项子宁这幺自暴自弃地想着,裹挟着暑气,还是坐到了他的副驾驶位置上。
今夜的两人各怀着心事,凑合着吃完一顿晚饭。
项子宁兴趣缺缺,频频走神,玩弄食物,一口分成五口吃,与平时大快朵颐的样子相去甚远。观察到邵逾明速度渐停,项子宁擡手唤来服务生结账。
一餐饭吃完准备下楼时,迎面碰上了徐其琛。项子宁对她利落的短发还印象深刻,擡手拿手背拍了拍身边的人,表情玩味:“你中午的那个妹妹诶,不打个招呼?”
邵逾明勉为其难,婉拒:“不用了吧。”
倒是徐其琛看见了他,快步走上来打了招呼:“逾明,这幺巧。”
“对,你也来吃饭?”邵逾明明知故问,这个点在mall的楼顶出现,几乎都是来吃饭的。
“对,有什幺推荐吗?”
“没有,”邵逾明两手一摊,“我对这个不在行,你得问她,”伸手抚上项子宁的肩胛骨,把她往前送了送,“中午去吃的那家还是她推荐的。”
徐其琛大方伸出手:“你好,徐其琛,叫我Miriam也可以,我在视觉部。”看到邵逾明的小动作,徐其琛心下了然——这个努力保持微笑的长发女生,大概就是那位“人间无数”。
“你好,项子宁,总经办。”项子宁与她的手交握,释放出礼貌的笑容,“你有什幺想吃的吗?”
“我是四川人,喜欢吃辣的。”
“可以去赠李白”项子宁指指扶梯,“在楼下。右拐走四家店就是,麻婆豆腐和毛血旺都还可以。”
“好的。谢谢。”徐其琛点点头,随即告别两人。
邵逾明正准备拉开主驾驶车门时,几乎沉默了一晚的项子宁终于开口:“我开吧。”
邵逾明随方就圆,绕过她来到副驾驶侧,一边拉开车门一边打趣:“我今年还没续保,现在死了会亏的。”
“梗太烂了是笑不出来的你知道吧。”项子宁开口驳他,“在考驾照前我已经开了5年车了,论驾龄你才是新手磨合期。”
“好好好。”邵逾明看她终于开口搭理自己,低低笑起来。
出了停车场转上高架,项子宁看着面前的一片红海,叹了一口气:“你现在可以说了。”
车里方大同的声音轻松自在,唱着“也许是天气/也许是运气/也许是因为有人不放弃……”,终于让气氛缓和下来。
邵逾明早已打好腹稿,娓娓道来,“徐其琛是我前女友,大学时候的,硕士去了波大,博士也在波大,坚持了几年,三年前分的手。她刚毕业,没要Boston Dynamics的offer回来的。”
“Boston Dynamics,那个会后空翻的机器狗公司?”项子宁皱着眉,发出疑问。
“对,她的方向是计算机视觉,Boston Dynamics算是对口公司。”
车流缓缓向前,项子宁轻点油门:“那还回来干什幺?在Boston Dynamics比我们公司好多了。”
“回来找我复合……”项子宁一脚急刹,打断他的后续话语,换来后车愤怒的喇叭与闪灯,但还是握紧方向盘,保持表面镇定。
邵逾明被安全带勒得锁骨生疼,深吸一口气补完后面半句:“但我拒绝了。她回国本意也不止这个,她妈年纪大了,离不开人。这是主因。”
“跟我解释干什幺?”项子宁嘴硬。
“因为不想你误会,也不想你不开心。”邵逾明看着她不再紧绷的侧脸,倚在座椅里柔着声音坚定地解释,“我有这个义务。”
“没有误会,也没有不开心。”项子宁余光撇着他,路灯下他的脸色晦暗不明,但周身仍旧散发出莫名令人安心的气息。一直被揪紧的心脏终于放松下来,五脏六腑也回归原位。接着立刻感受了到不好好吃饭的恶果——一餐没吃饱,饿了,想吃馄饨,邵逾明煮的那种。看了看路牌,前面不远就是邵逾明的家,于是向右并道,下了高架进了辅路。
“不是回你家?”邵逾明看着她下了高架,不解,这明明是回自己家的路。
“我想吃馄饨了。”项子宁语气软了下来,带着床笫之间的娇柔,“师兄你煮给我吧,那可是‘邵逾明御制小馄饨’,外面买不到。”
“好。”猜不透她葫芦里卖的什幺药,但想起刚才她味同嚼蜡的表现,立刻知晓她没吃饱,点头答应了她。
“太热了,我身上都是汗。”项子宁坐在餐厅里叹气,“我身上臭臭的。”
“那你先去洗澡,出来馄饨就好了。”邵逾明蹲在冰箱前翻着馄饨哄她,“不会坨的。”
“那我洗个战斗澡。”项子宁迅速盘好头发,站起身脱下外罩的衬衫,搭在椅背上,哼着歌进了卫生间。
邵逾明找出冷冻好的鸡汤浓缩块,又找到仅剩不多的小馄饨,再给她摘了几颗小青菜,做好准备。看着搭在椅背上的衬衫,邵逾明还是觉得眼熟,走过去,提起领口,看到了和自己那件衬衫一模一样的领口水洗标。邵逾明失笑,又担心她听到,赶紧抿起嘴唇,将笑声忍回心中。走回卧室,找出她的睡裙及毛巾,拿出来挂在把手上,朗声告诉她。她的应和混在水声中,不大清晰。
等到浴室水声暂停,邵逾明拧开煤气灶,开始给她煮“邵逾明御制小馄饨”。
听到水声停下,邵逾明把小青菜丢进锅里,关小火苗,转身去拿碗与虾皮。
刚把虾皮香油与白胡椒粉倒进碗里,邵逾明就感觉身后的人带着水汽和沐浴露的薄荷香气贴了上来,纤细嫩白的手臂环住了他的腰。
邵逾明感受到她胸前的柔软,动作一滞,好声劝她:“厨房热,我身上也都是汗味,一会儿你澡白洗了。”
“唔,”项子宁蹭蹭他的背后,埋在肩胛骨间的凹陷中,手臂收紧,鼻尖净是他低调温和的雪松木与檀木的混合味道,声音含糊不清,和他撒娇,“让我抱一会儿,好不好嘛?”项子宁认出这是她之前送给邵逾明的香水味道,更加贪恋地呼吸起来。
“那你小心点,我要倒馄饨到碗里了。”邵逾明提醒她,手上动作不停,关了火,举起小锅,热汤撞进碗里,香气随即升腾。
洗澡出来看到邵逾明挂着围裙在厨房中低头忙碌,项子宁恍惚以为自己早已迈入婚姻生活,丈夫在厨房纵容着她,给她煮着健康但鲜美的夜宵,填饱肚子的同时还降低着她的罪恶感。她留恋着这片刻的生活气息,手臂渐渐收紧,想让自己和他融为一体。
“好了,可以吃了。”邵逾明拍拍她环抱着自己的手,提醒她。
项子宁蹭蹭他的背后,仍不愿松开:“再抱抱,你味道好好闻。”
“我都是汗,哪好闻了?”邵逾明实在想不通她的逻辑,只能劝她,“去坐好,我拿馄饨过去给你。乖。”
看着她吃完,邵逾明收拾碗筷及锅,在水池前认真洗涮。
将将洗完,项子宁又贴上来,从背后环着他。
“等会儿送你回去?”邵逾明问道。
“你先停停。”项子宁松开他的腰, 把他拉离料理台边一些。
“怎幺了?”邵逾明一头雾水,擡手关了水,却只看着她如同一条小蛇一般从背后绕了过来,横亘进他与料理台中,填满他的怀抱。
项子宁擡头看着他,眼神湿漉漉的,还有意无意地用胸前的柔软挤着他,半晌吐出四个字:“师兄,饱暖。”
思淫欲。邵逾明在心中补全剩下三个字,对她的主动无可奈何,只好仓促地擦干了手,拍拍她的头,“先洗碗洗澡好幺,你在床上等我。”
项子宁当然不满,揪着围裙的领口迫使着他低头,将自己送了上去。
啃食,吮吸,交换,交缠,深入。她身上糅杂着体香与沐浴露的气息,唇齿间是每天早上唤醒自己的留兰香薄荷味儿,却意外的好闻。邵逾明贪婪地吞着这份并不完全属于她的味道,不自觉加深着这个吻,掐着她的腰,握着她的颈,向前进攻,沉迷其中,无法自拔。
项子宁一只手仍揪在他的领口上,另一只手已攀上他的肩胛骨,与他尽情引颈交欢。
不够,想要更多。邵逾明这幺想着,松开了托着颈的手,掐着项子宁的腰,将她送上了料理台。而后立刻娴熟地挤进了她的腿间,手自然地捉上她的柔软,吻亦没停,辗转着探索她的每一寸肌肤,掠夺着她的每一丝呼吸。
如此攻讦之下,项子宁却难得分心。在他或轻或重的揉捏中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料理台的高度就着他的高度调整过,不然此刻她双腿间不会这幺轻松地感受到他的生机勃勃。在明白了这隐秘的一点后,项子宁迅速红了耳尖。
他松开她的唇,还她呼吸新鲜空气的权利,但手上剥夺了吊带的职责,他的唇与手立即增补而上,另一只手托着她的背心,确保自己随时能够品尝到她的“送货上门”。
项子宁丢盔弃甲,由着他上下摆布,抓着他肩头的缝线,揪出一个峥嵘的小山包,腿盘上他的劲腰,唇间也逐渐溢出嘤咛,宣告自己的完全投降。
听到她的轻哼,邵逾明放弃进攻,唇边嗪着笑为她穿好睡裙,鼻尖蹭着她,哄着:“定金给过了,能放我洗碗了吗,小师妹。我总得洗干净了才能和你‘银货两讫’。”
项子宁恼红了脸,错过他近在咫尺的唇,投入他的怀抱,声若细蚊:“那你抱我回去……”
“好。”邵逾明拍拍她的背,将她托好,擡步转移,又忍不住自己心中的恶趣味,“你是什幺小树懒啊,小师妹?”
换来的是有人羞愤的粉拳以及并无威慑力的“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