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耶,非耶

黄昏,箫鼓悠扬,一架朱毂华盖彩绘香车,在峨冠高髻、罗衣翩跹的楚宫人的簇拥下,来至一道玲珑秀绮的宫阙前。车上载的乃是楚太子子嶷远自会稽国聘来的新妇-钱塘郡公之女天目县主崔氏,小字峨峨。

会稽与楚并列,亦是新商大诸侯国。会稽悼王与今王皆无女,峨峨作为今王堂姊,摄政砀山太后最锺爱的女姪,首相之女,是会稽最接近王女的存在。她出生时,恰逢新商第七代天子在世的最后一载。出于对一段旧情的怀悼,老天子破例封之为县主。就身分而言,十五岁的峨峨完全配得上楚太子。

何况,楚自恃广袤博大,不屑与他邦联姻,有立贱的传统。今楚王伷(音“皱”)之后唐氏即为舞伎出身。她虽养子嶷为子,子嶷却非她所出,而是楚王伷烝父妾昭氏生出的孽种。

过宫阙时,峨峨好奇地仰首,隔着烟气般的帷帽之素幂,她看到三个幽泠泠的荆山玉填字:女英殿。

“那幺,”她问同车的女官费氏,“还有娥皇殿幺?”

费氏含笑颔首,“有之。”她是楚王宠臣费道济之女,名婵媛。先前太子往会稽求娶时,她即曾随往;而今迎亲,她再度与赴山阴,一路相伴峨峨,已颇为熟悉投契。

“谁住那里?”

“大王最宠嬖的沅夫人。”婵媛答,心中却想:今夜之后就难说了。

至中庭,月轮已升起,湿漉漉的月光打在桂树上,一蓬一蓬的冷香。

峨峨由婵媛扶下车,伫立露井旁,听乐官奏完最后一段,箫鼓齐寂,耳朵一下子清静了。这黄钟大吕聒噪了她一整天。

“然后呢?”她问婵媛。

婵媛引着她上阶入殿,“妃殿想必倦且馁矣。先更衣。我们为您准备了肴酒。用过后,徐徐候殿下来合卺。”

一提到殿下-她的夫君,峨峨有些惶然,虽见过几面,仍是陌生人呢。合卺是可以的,合欢就先缓缓吧。也不知他肯也不肯。

卸下沉重的礼服冠冕,她换上轻便的襦裙,松挽一个慵妆髻。

宫娥端来青玉案,其上有金盘盛一小小的肉方,婵媛所谓蕙草蒸肴也;三金盏酒,婵媛所谓椒浆、桂酒、松醪也。

峨峨食尽饮毕,与婵媛等玩弹棋。应该是等了很长时间,期间她迷糊了两三次。

子嶷久不至。

最后,婵媛道:“妃殿到榻上小憩片刻。”

峨峨的样子,也不知是点头,还是瞌睡,由着她们扶上一白檀木榻。四周垂着珠帘,人去后,静静放着珠光。

久后。

锵-锵-

有物陨地。

趴睡的峨峨启目,原来是一挂玉带,刚好撞到靴尖,所以有声。随后,又被一团玄色丝袍遮住。峨峨的视线往上走。他好高。峨峨擡起颈子。隐约是子嶷。又不太像。唇上几时长了须?

崔伷见她迷糊糊地望自己,憨态可掬,一边解衣,一边靠近,笑吟吟向她低头,教她看个清楚。

峨峨不由得睁大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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