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次拜访艾伯特。
我把他右臂上的卵和幼体全都拿走了。
其实在第二次拜访他时我就告诉他如果不先拿走它的话,迟早还会产卵的,但艾伯特想了一下拒绝了。
他说他想使用右臂。
“拿走的话,就会恢复了,是这样吧?辛迪?”
“不太清楚呢。”
艾伯特不太满意我的回答,脸色变得有些阴沉,他用了命令的语调。
“不,你得恢复。”
“就算您这幺任性我也……哦。”
我本来想说我也实在是不清楚啊,但修和男人又虎视眈眈的放了杀气,我就改了口敷衍了一下,示意我明白了。
幸好清除完卵和幼体,他的手臂似乎真的有了活力,就连枯枝一般的皮肉都变得有些光泽起来。
“您的手臂在发光呢,艾伯特。”
我很惊喜。
“……”
艾伯特面无表情。
两周多来,他的念第一次翻滚的如此剧烈,他浑身气流长出了长长的尖刺,还未戳穿我便被它的每根肢体抓住一根慢慢吞食了。
【艾—伯—特】
它变得兴奋。
【杀—了—他】
尖叫声也变大了。
“辛迪。”
艾伯特不满我没有望着他,把那只枯枝般的手当做棍子使用,轻轻搭在了我的肩膀上,没有了卵和幼体的支撑,他的右臂千疮百孔,已经没办法做出动作了,
所以他脸色变得前所未有的阴沉,
“情况好像变糟糕了啊,辛迪。”
他望着我,语气淡淡的,显露的情绪却透露出一丝想要折磨我的意味。
我歪头看了他半天,终于反应过来他是想要我再恢复一下他的手臂。
“呃……那行吧,我再帮帮您好了。”
我握住了他的右手,用他送给我的礼物治疗了他,它在我体内被同化的异常温柔,就连对它本来想要杀死的对象也异常耐心。
艾伯特愣怔着看着红肉生长,血液流淌,皮肤恢复,他垂头屈伸了手臂,握了握手指,又让自己的念覆盖了一圈,静静感受了一下,擡头望向我的目光和神色逐渐变得柔和。
被“它”正在吞食的尖刺褪去了,开始一团又一团簇拥着纠缠,只时不时冒出个短刺头,不等“它”抓住就又褪了下去。
艾伯特的念开始痉挛。
他突然开口问我有没有什幺想要的,
我想了想说好像没有。
艾伯特又问那些衣服穿起来怎幺样。
我说我没穿。
艾伯特又问我那些吃的怎幺样。
我有些尴尬了,以为他发现我偷吃了,就结结巴巴告诉他味道蛮好。
艾伯特就嗯了一声,终于不问了,让我离开时还说要是我有什幺喜欢的,一定要告诉他,他也一定会满足我。
说这话的时候,他表情和态度都好的让我心慌,见修和另一个男人的神色也在柔和着,念也在痉挛着,我就更加心慌了。
“那个……两个月的时间还没有到……您这是已经决定要杀掉我了吗……”
“……为什幺这幺想呢。”
艾伯特的吃惊不像是假的。
我就又有些犹豫起来,还是不太敢接话。
艾伯特就摸了摸我的头,又想了想,突然问了我想不想来他身边呆着。
我被他搞迷惑了,问我现在不是已经在他身边呆着了吗。
艾伯特突然笑了,连抚摸我的动作都变温柔了,他很耐心的跟我解释,说那不一样,如果来他身边,他会送给我更多美丽的衣服,漂亮的珠宝,美味的食物,让我住在更大更美丽的房子里,会有很多很多人照顾我,听我的话,我永远不用再忧虑任何问题,因为他会帮我解决任何问题。
“你只要每日快快乐乐的就行了。”
艾伯特手指慢慢滑到了我的脸上,轻轻摩挲着我的眼睛,神情和语气都淡淡的,
“等你再长大一点,我也会慢慢教会你更多快乐的事情。”
我认真思考了一下,还是没想出有什幺比现在的日子更“快乐”的事情,就有些迟疑的拒绝了他的好意,
“对不起,艾伯特,但我现在已经很快乐了呀,您还送了我礼物。”
“没关系,辛迪,你还可以考虑很久很久,不管什幺时候,如果想改变主意的话,你依旧可以来找我。”
艾伯特语气挺漫不经心的,里面带了点对我无知和天真的怜悯,就像是知道我未来一定会后悔似的。
他不再听我讲话,挥手要修送我出门。
路上我跟修说艾伯特好像变的怪怪的。
修心情不是很好,虽然每次见他他心情好像都不是很好,但在看到我真的把艾伯特的手臂治好后,他态度也变得格外有些奇怪起来。
他突然对我没那幺凶了。
“你不该拒绝的。”
快把我送回去时,修突然说了句。
我瞥到他神色变得有些复杂,但回味了很久还是没分辨出到底是什幺个意思。
不过不久我就彻底把他的表情,把那次对话都抛到了脑后,因为没过两天,考尔比先生答应过我的礼物到了。
到的是那幺突然,我还没准备好就和那个把它捎带过来的黑西装一块站在了门口,战战兢兢打起了哆嗦。
“呃……您是在逗我吗?”
黑西装摇头。
“这个……是礼物?”
黑西装点头。
“……考尔比先生送的?”
黑西装点头。
“……我不太想要。”
黑西装不点头也不摇头,他脸色变得更白了,他望着我的眼神像是垂死的狗一般湿漉漉的。
我沉默了一下,小声让他不要露出那种表情了,还问他能不能让我给考尔比先生打个电话。
黑西装手忙脚乱的把手机掏出来递给我,手指一直在哆嗦个不停,差点把礼物都砸在了台阶上。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考尔比先生就像是知道是我一样,语气变得非常调皮,第一句就是问我礼物漂不漂亮。
我瞪着那透明罐子上下漂浮的两只金色眼球,越看越觉得心惊胆颤,不住的起鸡皮疙瘩。
“……我不太喜欢。”
“哎—?可是你不是说过它们老在瞪着你吗,现在它们再不能瞪着你了哦。”
“……呃……”
“说过的吧?说过的哟。嘿嘿哈哈哈哈……你也对他满感兴趣的吧,既然感兴趣的话,不管是一整个还是一部分都会喜欢的吧。”
“可……可是,就算很感兴趣,您光送眼睛也没什幺用啊。”
“啊?这样吗,那下一次送哪个地方好呢?反正早晚都是要处理掉,还不如全都慢慢送给你,辛迪,你想要哪个?”
“呃,我好像哪个都不太想要,不过……考尔比先生,您说的处理是指杀掉的意思吗?”
“嗯?也可以这幺理解吧。”
“……可不可以不要这样做?”
“不行啊,因为就算没用了,我也实在没办法对已经变成同类的同类产生感觉啊……我说,真的很恶心啊……哦,我不是说你们哦,不要这幺看着我嘛,除了那个,我真的没再做什幺过分的事哦!”
手里那边声音变小了点,他不知道在对谁讲话。
“呃……考尔比先生?”
“唔,没事啦,没事啦,只是遇到了几个激动的小鬼,撒,辛迪,不来说声感谢嘛。”
“……谢谢。”
“嘿嘿哈哈哈,是呢,我爱你呢,辛迪。所以我会送你更多的……嗯?居然偷袭啊,真是——咔嚓——”
“考尔比先生?”
“嘀——嘀——嘀”
“那好吧。再见,考尔比先生。”
“——”
我挂断电话就急忙把手机还给了黑西装,他看上去还是一副快要死掉的模样,在通话的时候他也一直在颤抖个不停,我就不得不把令人毛骨悚然的礼物从他怀里挖出来,让他努力呼吸。
“您还好吗?”
“……”
他逃命一样转身跑了。
接下来几天我都很忧郁。
因为不管把罐子藏到哪里,我都感觉这比之前考尔比先生留在屋子里的东西更加让人害怕,它们看上去真的太吓人了,要是被人发现的话,我一定会被当做奇怪的家伙的,可是这是我在这里的第三个礼物,我不想丢掉也不想被人偷走。
所以我干脆把罐子摆在了床头柜上,这样无论睡觉起床我都能第一眼看到,虽然不太可能,但要是有人拜访的话,我还可以找借口来卧室再把它藏到衣柜里。
只是就算再有心里准备,每天早上起床和夜里睡前还总是会被吓一跳,我躺在床上瞪着天花板很久才能睡着,因为一想到他的眼睛无时无刻都在看着我,我就老忍不住毛毛的。
几天过后,我有黑眼圈了,看上去很没精神,就连周日去拜访艾伯特先生,他也问了我是不是发生了什幺事。
我对收到这样拿不出手,长得丑又不能炫耀的礼物感到丢脸,又对考尔比先生的话感到忧虑,见只有艾伯特能够表情真挚的关心我,就一下没忍住感动又委屈的掉下眼泪来。
我哭着告诉他我好像再也不能知道星星的故事了。
我哭的很凶,很悲伤。
艾伯特,修和另一个男人都被我搞得愣愣的。他们沉默着看我哭,也不来安慰我,只是在我平复了一下心情,不舍的弄脏衣服,就用手狼狈擦鼻涕时,艾伯特从怀里掏出了手绢帮我擦干净了脸。
他还是没懂我在哭啥,就有些谨慎的问有什幺能帮我做的。
我边顺着他的动作大力擤鼻涕,边认真的思考,在艾伯特终于擦完了,把手绢拿回去,虚虚捏着看我时,我才瓦声瓦气的告诉他,
“艾伯特,我想要蓝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