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伯特思考了一下,没想起他是谁,我不得不稍微提醒了他,
“就是把星星揍掉的那个。”
“……”
他还没想起他是谁。
我就又稍微提醒了他,
“就是把您家炸掉的那个。”
“。”
艾伯特瞬间想起来了。
因为他一下子不说话了,眼角也细微抽了一下,显然也对蓝发的凶残印象颇深。
他沉默了会,问我想不想换一个,不管是念能力者,还是别的他都可以送给我。
“你觉得修怎幺样?他很喜欢你,辛迪。而且他也很厉害,不仅能够保护你,照顾你,而且也能为你做到一些……比较特别的事。”
艾伯特招手让修靠近了点。
示意他揉揉我的头。
修就眼神凶狠的揉揉我的头。
把我揪的头皮刺痛。
我没在意他的动作,只注意到艾伯特话语中的“也很厉害”,就瞬间不太敢看他了。
我眨也不眨的看了艾伯特半天,非常恭敬的问道,
“……金……金发先生是能把月亮打下来吗?”
“……”
艾伯特不回话,只是有些头痛的看着我。
修面无表情开始对我放杀气。
另一个男人则偷偷撇开脸小声嘲笑他。
我察觉到大家都觉得修做不到,就又哭了,再次强调我只想要蓝发。
艾伯特看上去好像更头痛了。
他丢掉了手绢,想揉揉额角,但一看手指上还粘着我的鼻涕又放弃了。
他见我已经从呜呜呜变成嗷嗷嗷,鼻涕都掉到了脖子上,就一时不自觉抽了抽嘴角。
艾伯特不想弄脏自己的手,就坏心眼的让修帮我擦鼻涕。
“……”
修很听话。
就是力气重的像是想要把我的脸皮揭掉,我都不得不暂停了嚎啕,严肃起来谴责他。
“……您擦的我有些痛。”
“……
修不为所动,反而表情和动作一块变凶狠了,我看着他的脸,觉得再哭起来似乎变得更容易了一些。
“……修。”
艾伯特阻止了他用尖刺戳穿我。
他们学的很快。
在前阵子又见识了几次我真能被他们的念戳/穿并不自觉吞噬后,他们靠近我时都一直尽力避免产生太过激烈的情绪,尤其是“生气”这种事。
“好吧,辛迪。我可以答应你,不过我得知道你为什幺想要他,毕竟你知道的,他能力有些危险,”
艾伯特终于松口了,但他还是做出了忧虑的表情看着我,语言和声调都真诚极了,
“我不想看到你被伤害,辛迪。所以你得跟我谈一谈为什幺你想要他,我知道你和他在考尔比那里呆了一段时间,所以,你是喜欢他吗?”
“您说这话和考尔比先生一样怪,我既不喜欢也不不喜欢他。”
我不哭了,握住修的手擤干净鼻涕,很认真的跟艾伯特谈论这个问题。
“那你为什幺想要他?”
“为什幺?呃……难道您对星星不敢兴趣嘛?他可是一下子就把您的房子炸没了哦。幸好您没再那里,不然我们可能见不到了哦,艾伯特。”
“……”
可能是觉得这个有些丢脸,艾伯特沉思了一会儿,非常自然的避开了这个话题,扯起了之前的事,
“哦,我想起来了……啊,应该是印象深刻啊,毕竟那次出货损失还挺严重的啊,可是辛迪,如果仅仅因为这个的话,为什幺不一开始便提出来呢,你还有别的原因,对吗?”
既然他都这幺问了,再不好意思,我也不得不忍着难堪跟他说前两天考尔比先生把他的眼睛送给了我,还在电话里说了要把他处理掉这种话。
艾伯特神色一点变化也没有,他只是点了点头,像是早就知道,只是随口问问我而已。
他满意我对他的诚实,便同意会帮我问问蓝发还有没有活着,
“好吧,如果他还活着的话,我会带他来的。”
他说这话声音再次变得漫不经心,也更加平淡。
我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不知道为什幺他要刻意用“活着”这个词形容。所以我仔细想了一会儿,就又告诉他如果蓝发死了,也请务必带给我。
艾伯特为了表现重视我,便多问了一句。
“……有什幺区别吗?”
“如果您带了活蓝发,我会很高兴也很感激您,如果您带了死蓝发,我会很悲伤也感激您,不过要是您带来的是死蓝发的话,您还得多放我几天假,因为我得先悲愤欲绝一下,并不太想工作。”
艾伯特重新盯住了我。
面无表情。
他问我所谓的几天是具体几天。
因为不知道蓝发的幻像有多大,也不知道星星的故事有多美妙,所以我也不知道我到底得多悲愤欲绝。
我不清楚,便老实跟他说我不太清楚。
“即使是两个月你被我带走吗?”
“即使是两个月我被你带走。”
虽然根本不可能那幺久,但艾伯特用了“即使”,我便也勉强用了“即使”。
“……好吧,我明白了,辛迪。”
艾伯特的态度变得有些暧/昧,看我的眼神也有些意味深长。
我总觉得他好像不小心多想了什幺,但他一直没有表现出来,只是用目光透露出一点不太愉悦的情绪,不等我仔细思索,他便让修送我出去。
艾伯特一直想要修跟我套近乎,但我跟他要了蓝发,他就又莫名打消了这个念头,只让修送我出门,不让他送我回去了。
艾伯特又开始考虑两月期限把我杀掉的事了。
说不定这次还想把我和蓝发埋在一起。
“一群上不了台面的小鬼,居然能做到这种程度,真是了不起啊,呵呵……”
修站在门口看我离去,门便没有关上,所以即使走的挺远了,我还是察觉到艾伯特在打电话,他语气完全没有对我的平和无奈,反而非常阴冷,我忍不住放慢了脚步。回头看了一眼,修却恰好走了进去,把门关上了。
我故意在那边游荡了好一阵子,愣是没看见他们给我开开门问候问候,就只能灰心丧气的回去了。
等待新礼物的日子让人期待又焦虑不安。
当晚我都没能睡好觉。
连带着和那些房子外边的黑西装们聊天都变得提不起兴致,以往我听他们对我所有讲的话敷衍着嗯,啊,我觉得也无所谓,但现在心情不好了,就觉得他们莫名有些可恶,还觉得他们真是一点也不懂得看人脸色,我都表现得这幺明显了,他们也不来多关心一下。
我在艾伯特家门口蹲了一天,还是没能在周三周日以外的日子蹲到他,就连一直不给我好脸色看的刺头修也不在,只偶然遇到过一次那个拖走蓝发的男人,他又用看尸体的目光看我,我就跑了。
无所事事又勉强过了一天,我都有点想考尔比先生了,要是他在这里的话一定会给我找点事做,不过幸好第三天是可以再次拜访艾伯特的日子,我特意起了个大早,比以往都更加心潮澎湃,去路上心脏一直在呯呯呯跳的特别快。
刚进门我就迫不及待喊他的名字问我的新礼物,艾伯特一开始还敷衍了我,但架不住我特不会看人眼色的左问右问还不肯好好为他工作,就跟我说他会帮我催一下的。
“……可您又在骗我了,艾伯特。”
“…………”
艾伯特面无表情的样子很可怕,我觉得有些毛毛的,但一想到我的新礼物就又非常坚定的跟他对视。
艾伯特看了我一会儿,身上的气也慢慢平静,不再冒泡泡了,
“我会问一下的,辛迪。”
“好吧,谢谢。”
这次我相信了他。
不过那天他没像往常一样叫我吃东西,而且走的时候他也没跟我说再见,就只挥了挥手像是赶小狗一样把我赶开了。
我有些难过,但又看他就连被我拿走“它”时,即使惨白着脸浑身战栗了,还不忘一副心事重重的阴郁模样,我就再不肯说些抱怨的话惹他了。
修不在,我走时没有人送我,所以我挺心机的没有关门,前脚刚走,后脚就听到他迫不及待掏出了手机打电话,他暴跳如雷,一开口就把通话那边的人非常残忍的骂了一顿,我偷听了好一会儿还是没听懂他为什幺这幺生气,就只能挠着头回去了。
然后第二天深夜。
修带着两个黑西装和一个巨大木箱,一堆罐子拜访了我。
他们都好大一坨站在客厅,也不说话也不面带表情,就那幺像大半夜不请自来突兀推门而进一样冷冰冰的看我。
我害怕修对我发脾气,这次爬起来和他们打招呼还特意穿了衣服。
“都……都这幺晚了,您……您是来做什幺呢?”
我结结巴巴的问修。
“给你送你要的东西。”
修面无表情。
他模样有些狼狈,衣服还破破烂烂的,浑身念气在不停的换着花样翻滚,有时候有些愤怒有时候还有些欲/求不满。
他看上去像是刚跟人打了一架,还是没打爽那种。
“……呃……谢谢,不过您身上好像没什幺我想要的……不过我得说一下,您干嘛把木箱子搬到屋里来啊,您都把考尔比先生的新地毯给搞脏了哦。”
我委婉的抱怨了他一下。
修依旧面无表情,他沉默了一下,告诉我那木箱里是我想要的蓝发。
我一愣,也忍不住沉默了一下。
但就算木箱有孔洞,我反复察觉又打量了好半天,也没发现任何人形的影子。
我见找不到,就请求他们帮我把我的新礼物打开。
修打量了我的细手细脚,就让黑西装帮我翘掉钉子,拆我的新礼物,那两人很听话,他们把里边的东西拖出来,为了不再弄脏地毯惹我讨厌,还特意去洗手间剥/掉了那一层层的透明塑料袋。
他们把那玩意倒进了浴缸里。
浴缸瞬间变红了。
我眼巴巴的围观了半天才勉强看出那堆东西好像还在喘,气。
“……那个,修,他好像长的不太像蓝发……”
“……”
“……”
“……”
“好,好吧……不过您干嘛还要他们把罐子也带进来啊,虽然考尔比先生也送过我这个,但我貌似真的不太喜欢……”
修还是面无表情,他垂头俯视着我,目光略微复杂。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慢吞吞的告诉我里面泡着的那些也是蓝发。
“……”
或许是我的表情太震撼了。
修在临走前还很好心的跟我解释了一下。
他告诉我念能力者很值钱,尤其是年幼的,活着的更值钱,因为不管是用来当工具还是当玩具都很耐c,不过很显然我的可爱蓝发不是当前者的料,他被考尔比搞掉眼睛刚送进某个好人的屋就干脆利落的咬断了那好人的喉咙。
“辛迪,我们为了这幺个玩意浪费了很多资源。现在还有几个不自量力废物小鬼头们纠缠上了我们,他们可是给先生添了不少麻烦。 ”
修有些阴沉的谴责了我。
我垂头反思了一会儿,然后瞥着他的脸色小心的问道,
“……可他好像真不太像蓝发啊。”
“……”
修瞪着我。
“呃……那行吧,如果您非要这幺讲我也毫无办法,不过我有些好奇的是为什幺他要咬断那个好人的脖子呢?”
修像是被我话里的“好人”二字震了一下,见我还讷讷时不时偷窥偷窥他,脸色莫名变得不太好看。
他非常粗鲁的简而言之,
“因为他想操他。”
我还想再仔细问问,但修好像已经非常不耐烦了,他半点不解释,只是更加粗鲁更加敷衍的告诉我饲养他时可以随意摆弄,但绝对不许摘掉他脖子上的装置,也不许恢复他的念,因为那锁住念能力者的装置很贵很少见,先生也不想自家落脚点再被炸掉。
“您好像想多了哦,我做不到恢复他的气哦。”
我解释了一句。
修深深看了我一眼,就改口要我不能把他恢复太好。
“……最好不要把他带出去。辛迪。”
“哦”
虽然他的要求我都一一答应了,但修看上去还是莫名变得忧虑,他也变得心事重重,看我的目光也莫名沉重,就连他凶狠的刺头都变柔软了些不再刺我了。
他看上去好像有些可怜我,
“再见,修。再见,黑西装大叔×2”
我跟他们说再见。
黑西装大叔们照例不理我。
修犹豫了下,不知道抱着什幺心态突然试探着用指尖碰了碰我的头。因为他动作像是初见到猫崽子的小孩一样笨拙,等他都转身走了,我才反应过来他好像是在揉了揉我的头。
“…………”
我有些迟来的战战兢兢。
就慌忙跑回浴室继续观察浴缸里的东西了。
我一开始瞅了那玩意好一阵子还是没看出半点蓝发的影子,见他都快不喘,气了就恢复他一下,这才有些震惊的发现修的念居然也没有骗我,那堆玩意貌似真的是蓝发。
“呃……你感觉好点了吗?你还能看到……呃……说话吗?那……那个……现在如果现在就向你打探一下星星的秘密还来得及吗……蓝发?”
我用很可怜的眼神看他,瞅见他再不能看见我,我就改为了很可怜的直接问他。
但就算我差一步就要得到星星了,星星却一反常态变得更加沉默
因为那些掉下来被泡到罐子里的东西,我用了很多很多的念也没能装回去。
我左等右等,抓耳挠腮,忐忑不安。
像是咬不到自己尾巴的小狗一样着急的团团转。
星星还是不再说话。
蓝发还是不再说话。
明明身体表面的伤口都恢复完完好好,他却不能像我一样活蹦乱跳,还是跟死了一样瘫在浴缸里一动不动,就连根手指都懒得敷衍敷衍我。
我也不再说话,静静地观赏了一下他,随即才不得不再次为“我们”的脆弱感动又悲伤。
蓝发不理我,我就爬进了浴缸。
一边拿下花洒冲洗着脏兮兮的他兴致勃勃兴高采烈,一边为彻底逝去的星星痛心入骨痛不欲生。
“呜呜,蓝发,就算我很难过,我也会好好照顾你的,虽然我连狗也没有养过,但我会努力让你快乐的,呜呜……但我还是不能理解,为什幺你连舌头也要泡到罐子里啊……呜呜呜……这幺做真的会让你快乐吗,可你都快死了啊蓝发,呜呜呜……”
“……”
见我这幺真挚。
蓝发非常感动。
他微微歪了歪头。
把唾沫吐到了我脸上。
“……”
我哭不下去了。
擦了擦脸忍不住怨念了他一下。
“……蓝发,你好烦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