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王在楚开启了烝父妾、夺子妇的传统,而今子嶷接手了王父颇具规模的后宫,又迎回了风流祸胎、绝代丽姝海西后,国人奸笑着关注他接下来的举动。
当然,上行下效,臣民们自己也过得很浪荡。
国中专有一批学者,研究上古时代的淫奔、野合故事,论证真正的天理,鼓吹自然的天性,与中原道学家打对台。闾巷之中,父子争风、一女多夫事件频发,为各国下流文学贡献素材。楚每年私奔异邦的少女数目惊人。官办慈幼院养育的男弃婴足以撑起一支禁卫军的兵源。
子嶷迄今未婚,据传仍是童男,极有可能有道德洁癖。道德洁癖治国,听来也怪令人心忧呢,该不会改革楚之国风吧?
很快,宫中传来消息:新大王赐以奁资,鼓励先王夫人们再醮。诸庶母见大王认真关怀她们的福祉,感激不尽,从谏如流。毕竟,号称开明的雒邑帝宫,先王妃妾的主要去处也不过是梵宫、道观。
国人笑嘻嘻翘首,“大王几时遣嫁嫡母呢?”
峨峨确在考虑改适。在山阴时,还没什幺;回到苍梧,处处有崔伷的遗迹,触目伤怀。中年以来,她已经不怎幺使用丈夫了,但不使用和不拥有,究竟是两回事。
一个新的丈夫,或许能令她摆脱这分孤凄的心情。
闲时,她在心中将有过露水缘的男子拨算盘珠一样斟酌,适龄而合脾胃的未婚男、鳏夫本就寥寥,无论选哪个,还都是下嫁。
最惬她眼目的,其实是前未婚夫、今楚王子嶷。
子嶷这年三十九岁,与她嫁来楚国时的崔伷一个年纪,形容有八分类父,几乎是崔伷的再生版。惟举止言行谨严,惯于沉默,近乎严厉,空有一副躯壳,精神大不同。
对峨峨,子嶷真当她是嫡母一样侍奉,两日一朝。峨峨之衣食用度,与崔伷在世时无异,又新得了一大郡作汤沐邑。子嶷自己也开始钻研龙骨,便于与她闲谈。峨峨有生以来,第一次体味到姑姑太后的地位感,至高无上,如在云端。
但当新商中书令荀曼之弟、工部员外郎兼著名北派龙骨学者荀颙遣使求聘峨峨时,子嶷却当廷暴怒,大失仪态。峨峨昔年到帝畿挖龙骨,见过几次荀颙,觉得这是可以接受的下嫁之选,而竟见沮于子嶷。
楚王伷时代,宠臣常与宫中夜宴,男女杂座,也被子嶷叫停了。出入女英殿者,除了妇人女子,只有筇杖夫子。
峨峨不禁怀疑,子嶷是想让她蹲贞操监狱,以报复她的淫奔无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