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时节,细雨纷纷,一弯流水,半架石桥,正是踏春赏湖的好时节。
几重青石院落,廊檐之下,门扉紧闭,时时有旖旎声,从内中传出,青衣散落了一地。
隔着两道帘帐,一双素白的手染着丹蔻,从里头伸了出来。
复又一双略粗壮的胳膊,掀了帘子,将那白嫩的手捉回去,按在了身下,合了红唇,缱绻难舍的交缠几番。
待云歇雨停,帐帘掀开,女子赤着双足下了地,胸前双兔涌涌,步履袅娜,腰细身软,天然的横生媚态。
床架上,同是赤裸的男子,满面红潮的爬起身来,一手撑着床沿,怨怪的朝正穿衣的女子望一眼,道:\"你又着急回去,索性今日清明,多的是人出去游玩,哪有人会去瞧病,偏你急。”
那女子已着好了衣衫,湛青绸缎上,白莲生生,墨发微挽,盘出一个灵蛇髻。
“我去陪阿姐。”
“阿姐,阿姐,你阿姐哪里需要你陪,她才是实实在在的,缺个男子相陪呢!”
“世间男子薄情粗俗,他们哪里配得上我阿姐的观音像。”
她微怒,转头瞪眸。
“好好好,男子粗俗,既是粗俗,你又为何与我痴缠半年?”那男子调笑道。
“因,你粗俗,我艳俗,咱俩俗作一堆,自然就是一对招人厌的俗物啦。”
她答着,转身扭着柳腰,一摆一摆的,往门外去了。
檐下雨才停,淅淅沥沥的有水珠,顺着瓦当往下滴。
青衣的女子一擡手,挡了落在发顶的一滴雨水,碧玉色的绣鞋踏入轻浅水坑中,疾走几步,拐过了一处胡同。
再出来,手中已撑了一把伞,袅袅婷婷的,走的格外逶迤。
西湖堤外,结一草庐,顺着河堤,一字排开,中门一左一右,挂了两只红灯笼,上书墨色一字白。
三进的院子皆是庐草覆顶,一进药堂,一进药栈,一进居家,当中的小花园里,还圈了一汪碧波清泉。
说是草庐,却比的大户人家的白墙黑瓦,更为精细。
雨才稍歇,便有白头褴褛的老者,咳嗽着进了里去,往药堂前看诊的椅子上坐了,伸出手去,便有一双素白的手,自珠帘后伸了出来,两指搭在脉间,细细微按。
“咳咳,白姑娘,老头儿昨日冒雨去接孙儿,想是着了风寒,您随便捡几服药来喝了便是,无需挂心。”
“风邪为百病之长,易与他邪相合,不同时节,每与时令之气相合伤人,且症候不同,便是庸医,才惫懒的开现成药。老丈虽为风寒,却素有痰急,只怕相互勾绕,要起大症。”
帘后的姑娘,声如滚玉落盘,琅琅嬛嬛。
她收回了手,又轻声道:\"请老丈,稍等片刻。”
珠帘下,白裙曳地,去了又来,不过片刻,几副扎好的药包,便从帘后递了出来。
“每日一副,一副三煎,三日后再来,老丈莫忘了。”
白头老丈忙哆嗦着手,摸遍了全身,堪堪摸出三个铜板来,一时间,脸色讪讪,不敢送出。
他哪是不知自己风寒闹人,不过是家中疾苦,没得多余的钱,去付这诊费罢了。
那双原先提着药包的素白手,忽的一松,掌心摊开来,\"诊费铜板一枚,药材铜板一枚,老丈予我两枚铜板,便是结清了。”
老丈即刻感激涕零,连道几声女菩萨,将那沾满手汗的三枚铜板,往柔胰酥手中一放,提着药包颤巍巍着,离开了。
珠帘轻响,青衣女子合了伞,将伞立于檐下,一回头,却见自家阿姐撑着额角,往窗前侧眸。
木杖撑起的窗沿外,正对着湖对岸的学堂,书声琅琅,一板一眼。
“这书念得,没一点生趣,无聊的很。”小青软着身子,蛇一般匍匐在窗前榻下,两腿一盘,上了窗。
“念书便是这样,日复一日,哪里来的生趣,无聊便对了,耐得住无聊,才能成的了功名,这便是凡人的修行。”
素贞笑着,双指搭在眉前,往远处望去。
隔着西湖的人影憧憧,她再也瞧不清对面的学堂了。
沿着檐角滑到屋顶的小青,右手捻决,双目精光闪烁,她瞧见了。
那学堂里,白衣学子摇头晃脑,口中振振有词。
盘腿坐在上席的青衣先生,却握着书卷,侧眸悄悄朝外望去。
今日清明,西湖赏春,游人如织,哪里该是念书的时候,合该早些散了学,化作笼中鸟,出去在天地间玩耍一番。
这也是凡人的修行呀。
“小青,你瞧见了吗?”
“瞧见什幺?”
“瞧见,那学堂中的先生?他相貌如何?”
相貌?
小青又擡眼,极目望去,这下彻底瞧清楚了。
那青衣先生,眉目俊秀,儒雅端方。
“你于我说说,他相貌如何?”素贞有些急切,催促着问道。
小青歪坐在屋顶,一手自耳后,捻了一抹青丝在指尖缠绕,调笑道:\"你为何不自己看,偏要来问我。”
“若亲眼见了,就没了这份悸动,便是要这样遮遮掩掩的,才有情趣,你就于我说说吧,他相貌如何?”
“既是要遮遮掩掩的,那你又为何念了顺风决,日日要听他的念书声?”小青又问。
“听他声儿,是遮,不见他貌,是掩。”素贞柔柔的说着,一双美目无限怅惘,末了,又拧了眉,催促道:\"你倒是说不说!”
“说,说呀!他方阔脸,细长眉,高挺鼻,单薄唇……”
小青念着,两指在空中虚虚比划。
“是了,他是这般面貌。”素贞又坐了回去,撑着额角,细细听那无聊至极的念书声,嘴里跟着哼几句,又兀自笑道:\"小青瞧着好,那定然是好的,我是信她的。”
信她吗?小青又在屋顶躺了下来,掰着手指,细数那与自己痴缠过的男子。
清越坊李员外家的小公子,年十八,风流倜傥,妾三人。
东城坊的赵太守,年三十又二,面目肃冷,无妻无妾,情人双十。
是了,他们的相貌,都是极好的。
俄顷,风骤雨急,树摇花影乱。
素贞起身,合了窗,又疾步去关门。
忽听屋顶上的小青,急呼一句:\"呀!那相公未带伞呢!他怕是要淋湿了!”
“淋湿了?”素贞念了一句。
出门来,果然便见湖对面,黑云压城,显是雨势要比这头,大了许多。
又捏决,举目望去,雷公电母裹云携雨而来,往对岸去了。
“小青!”
素贞唤一句,化出伞来,急急往出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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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点废话:
我又回来啦!这一次存稿过半,照旧是剧情向,肉不多,为剧情服务。
中篇,百章内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