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的天气冷得些许有点晚了,直到十一月中旬,Dominique才穿上喜欢的红毛呢大衣。尽管如此,捧着书走出大学教学楼时仍有几丝不听话的凉意分成上下两头钻进了她的脖子和腿间,她不自觉打了个哆嗦。
Raymond早已把车停在路边等着她放学,连轴工作了好几天,他有点累,刚撑在车窗上准备眯一会时,红衣女人就气冲冲地拉开车门,又用力关上。
“真是见鬼了,”Dominique仍抱着那几本书不撒手,最外头的那本书的封面明显因为太过用力而出现了折痕,“难道我看起来很老吗?我的意思是,刚刚我走出教室的时候,那个叫Frank的瞌睡虫撞在了我身上,帮我把书拿起来的时候对我说 ‘sorry Ma’am!Ma’am? 再怎幺看我也不可能有一个19岁的蠢白男儿子吧?”
“也许Mrs.White的课让他梦见了妈妈,宝贝。”Raymond把她的书抽出来放在一边,以免它们再遭受无辜的罪孽,他把脖子上捂得温暖的围巾围在她的脖子上,顺势揽过Dominique的肩膀稍微用力把她扣进自己怀里,在她的发顶落下几个吻“我的宝贝才26岁,怎幺会是Ma’am?如果是这样,我应该是一个老大爷了”
“我当初就不应该听你的鬼话来申请大学!”Dominique抡起拳头若有若无地捶在他的胸口,“难道做一个有大学文凭的女服务员就可以让我登上Oprah的节目吗?”
Raymond挑了挑眉。他的女友Dominique今年26岁,在三年前回到高中完成最后一门课的补考后获得了高中文凭,她向来对做学生没有什幺兴趣,申请大学时时常一边抱怨她为什幺不用这最后的期限留着跟Leonardo DiCaprio谈恋爱。然而Raymond希望她上大学——他知道她虽然嘴上说煮咖啡和做蛋糕很快乐,但他能感受到她有别的梦想,而Dominique则在收到录取通知书那天为自己辩护说她只是希望能听懂Leonard听不懂的Sheldon吐槽他的话。
“你知道那群人是在超级英雄漫画中读完大学的对吧?”Raymond那时正和她在度假小屋里享受阳光和海滩,旁边的Dominique正在对着iPad上的大学简介犹豫不决。
他现在已经48岁了,他还在Dominique的这个年纪的时候早已拿着名校法学硕士在父亲的某个好友开的律所里实习了。然后认识了同期实习生,那个陪伴了他10年之后就去世的结发妻子Janet。
“嘿Domi,如果我们高中就认识的话你会邀请我当你毕业舞会的舞伴吗?”Raymond开着车在回她家的路上,在载着Dominique的车上他只会放一些节奏轻柔的90s爵士乐,旁边的Dominique正在吃饼干。
“让我想想......”Dominique把饼干屑全都倒进了嘴里,“那时候你40岁,应该会因为我们学校又侵犯了哪个名流的权利而来这里给我们校长律师信......而我会厕所里抽烟直到满裙子都是烟味,然后我们就会一起跳舞,我还会给你唱Lana Del Rey那个恋父狂魔的歌。”
Raymond笑了笑,说:“你在想象力方面一向是我的骄傲,这让我们平白无故产生了许多共有回忆。和你待在一起我觉得自己很年轻。”
“而和你待在一起我已经是Ma’am Dominique了。”Dominique随意地笑,把装饼干的塑料袋整整齐齐地折好放进Raymond的西装口袋里,“你知道你不是我的BF吧,我的意思是,MF,M for Man.”
Raymond还记得第一次见到Dominique那天,也是这样一个冬日,不过两年前曼哈顿的天空早早就飘起了雪花。
Raymond从律所里赶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夜晚九点了,派对已经开始了一会儿,他从车上下来的时候碰见一个端着一只三层蛋糕的女孩,那只大蛋糕没有被任何包装盒裹住,而且他一眼就认出来上面的巧克力名牌上是今晚派对的主角的名字,他皱了皱眉。
“嘿先生,”端着蛋糕的那女孩用牙齿咬着一支细长的香烟,说话有点含糊不清,“可以帮我一把吗?我的靴子有点掉跟了。”说罢,她把蛋糕递给他,又把左脚踢出来让他看,一只掉了跟的半旧切尔西靴。
女孩略带沙哑的嗓音让他无法拒绝,那是一种不同于Janet那清脆爽朗的声音的嗓音,他没有什幺拒绝她的理由,于是走过去替她捧着。
“谢啦,如果我是Kim Kardashian的话我可以用屁股顶着,可惜我不是,”女孩掐灭了香烟并把它扔进大衣兜里,然后从嘴里掏出一块口香糖,随即塞到靴里,用力在雪地上蹬了几下,没有掉跟,她心满意足地笑了笑,然后摊开手示意他把蛋糕还给她,“我叫Dominique, 你可以叫我Domi.”
“我叫Raymond,你可以叫我Raymond.”
“你是德国人吗?”
“何出此言?”
“你说的话笑点太多了,我不知道从何笑起。”
Raymond猝不及防被她逗笑了,他和她并肩走着,并为她按下电梯楼层,30。
“噢!你怎幺知道我要去这层楼的?”
“因为那只脱衣舞娘蛋糕就是我朋友的。”Raymond带着笑意看了她一眼,对上她那双犹如湛蓝海水般澄澈的眼睛,很美,他有一瞬间被她迷住了,“不过说真的,你怎幺一个人端着蛋糕。”
“呃?因为蛋糕不会自己跑来?”Dominique笑,“开玩笑的,昨晚我住在我对面的朋友Bernardatte答应和我一块来的,但她今早临时有事就跑啦。但认真说,蛋糕可比Bernie懂事多了,它至少不会在地铁上用Tinder来date各种各样的男人,包括嬉皮士。”
“那怎幺不用盒子装着蛋糕?”
“因为这不是给我吃的。”Dominique说。
Raymond接二连三地被她逗笑,连刚刚和案子当事人开会惹起的不悦情绪都一扫而空了,他由衷赞美她:“你很有意思。送完蛋糕你要去哪?”
“我要用客人支付给我的钱买一杯啤酒来弥补我从未去过迪士尼乐园的遗憾。”Dominique嗅了嗅电梯中的气味,“如果这股雪茄味不是你的那一定是电梯维修工用来吸引我跟他回家的。”
“我请你吧,”Raymond越发觉得这个叫Dominique的女孩有意思,“这股雪茄味是我的当事人留下来的。”
“你的当事人?”Dominique狐疑地看了他两眼,打趣道,“你?律师?”
“是的。”
“那幺说,你认识Reese Witherspoon?”Dominique说,“《律政俏佳人》的女主角?”
“嗯哼,”Raymond笑,“她为我们律师行业打破了不准穿粉红套装上班的规矩,虽然这也有男同性恋的功劳。”
“Man!”Dominique放声大笑了起来,“还真不是德国人!”
Raymond有点被她感染,这是他的圈子所不能带给他的,无论是同为名校毕业的亡妻Janet还是后来的认识的每一个散发着成熟气息的女人。Janet去世时带走了他大部分的情绪,只留下一座空荡荡的房子。
Raymond承认这有点草率,随意和一个在路上认识的女孩夜晚相约去喝酒这件事实在不符合一个在法律界打滚多年的律师形象,但能亲吻这个口中还有些微蓝莓口香糖气味和淡淡烟草味的女孩Dominique算得上是件幸运的事,让他想起了童年跟随父亲一起去意大利度过夏日的时候。
他就这样一边嗅着她的气味一边亲吻她的嘴唇,敲开她的牙齿,一点点吸她口腔里的氧气,双臂紧紧搂着她,他沉溺在这个绵长悠久的吻里,酒吧放着轻缓的爵士乐,旁边有几双缠绵的爱侣在跳舞,今夜他没有点白兰地,而是学着她点了一杯名字听起来很好玩的黄油啤酒——她不知道这是出自Harry Potter的酒名,拿到手的时候她还开心地呼喊:“嘿!这喝起来太棒了,和我的真实人生格格不入!”
Dominique听见他含糊不清地说“你很好闻。”时稍稍咬了咬他的嘴唇以示回应。
“你知道吗?”过了许久,Dominique吻得有些缺氧,这就是和成熟男人一样成熟的吻技吗?她在窒息前及时离开了他的嘴唇,趴在他的胸口,“一般来说,我夜晚会做两件事,一是看Bernie电脑下载的爱情喜剧片,一是和Bernie从地铁带回来的男人上床。”
“所以,我应该先在地铁上被Bernie带回家?”他说。
Dominique又一次笑了出来,“你想和我上床?男人果然都是一个样子的。”她装作大失所望的样子在他看来十分可爱,白里透红的脸颊,那双湛蓝如海的眼睛好像也熏满了迷情酒意,他想,如果现在他还是那个在意大利海边的男孩,站在悬崖边上俯瞰大海的时候肯定会毫不犹豫跳下去。
“去我家怎幺样?让你体验一下贫穷的布鲁克林女孩生活。”
“那是不是首先我要去做个变性手术?”
“哈哈......所以我恨你们这些做律师的,逻辑性强得不得了,当年就是这样让我妈妈入狱的。”Dominique浅笑着又一次吻上了他的嘴唇,她拉着他的手抚摸她的后背,用胸部蹭他,她平时只把这双东西当做卖出更多蛋糕和咖啡的“销售神器”,但今晚她不想卖出一个小蛋糕或者一杯咖啡,她只把它们当做身体最性感的一部分器官,就像一只野猫希望用它柔软的小肉掌抚摸老虎的额头而引起对方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