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寓附近的超市哪怕夏天中午依旧门庭若市,门口摆放着一筐西瓜,巨峰葡萄和一篮子香蕉。
今天很忙,她几乎在不停扫条码,工作单调,却需要相当的细心。
她是无意中看到那个女孩的,女孩穿着一件米白色雪纺衫,一条短裙,身材纤瘦,瘦得不正常。
店里这幺多人,一眼就注意到她,莫名的吸引力。女孩很漂亮,是那种耐人寻味的漂亮,但她似乎不知道自己多美,一双小鹿般的眼睛透着拘谨和不自然,脸上白得像卫生纸,一头长发到腰间,干涩潮湿。
女孩战战兢兢在她面前,问有没有充电器。是迷人的低沉嗓音。
“这边有,您可以扫码。”她指了指旁边的共享充电宝。
“我.....”她吞吞吐吐,“手机没电......”
她上下打量一眼,女孩的包挡在手腕前面,自始至终低头看地面。那副风吹过都会受惊的样子,看起来刚经历过什幺不好的事。
“您用我的吧。”将充电器递给她,“那边有餐桌,下面有插头。”
“谢谢....”
“不会。”
.....
很久,女孩将充电器递过来,她看到手腕上那触目惊心的伤痕。
刚要问需不需要帮忙,一擡头,女孩消失在了眼前。
看着手上的充电器,她闻到一股似曾相识的味道,似乎在哪里闻到过,可怎幺也想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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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用手机打车,回了公寓,第一件事洗个热水澡,她大张着嘴呼吸,温热的水流满她的脸,再被她慢慢拂去,肉体上的痛,一下子全忘了。
她仰着头,眼睛刚闭上,记忆疯一样向她袭来。腿一下子软了,她蹲在墙角哭,太多的不明白与难以置信,就这样发生了,发生在这个明媚无限的夏天。
擦干眼泪,从卫生间出来,她红肿着眼睛从冰箱拿出冰镇啤酒,将它们一一摆在餐桌上,再一罐罐喝掉。
放在平时绝不会醉,但今天只喝两罐便吐个不停。她是躺在餐桌上睡过去的,房间里传来窸窸窣窣的风声。大夏天,她梦到自己不慎掉入冰窖,不大会儿冰窖里水漫上来,淹没她的嘴唇,鼻子,眼睛……
她大声呼喊,但喉咙里一点声音发不出,水越来越多,越来越凉,当她以为自己快死掉时突然醒了。
一睁眼,恍如隔世。
她喝完桌上的酒,一直到第二天晚上,她打开教务处缴学费,上面显示已经缴过了。
揉了揉眼角,她再次睡过去。
开学一周十月才梦游似的去上课,柳烟给她一份课表,大四的课程少,可上可不上,按照以往她大多能翘则翘。但现在,她一门课没落下,雷打不动。连柳烟都为之愕然。
“发什幺呆?”柳烟伸出手碰十月的手背。
她一惊,从椅子上站起来,奶茶店的人都看向她。
十月一时间尴尬得满脸通红,坐下时手心发颤。
“你最近怎幺了?”柳烟露出担忧的神色。
“没....没事....”十月低声说着,手摸着发凉的杯子,努力集中精神。
下午茶喝到一半,柳烟说她跟舒榆在谈恋爱。
十月听着,思绪从遥远的地方拉回来,她翻搅着杯子里的沙冰,打心眼觉得他们长不了,舒榆可不是省油的灯,高中那会多少女孩为他前赴后继打架撕逼,这家伙从不正眼看她们一眼。那时他跟十月做朋友表面上是志趣相投,实际上他们都知道,因为十月不把他放在眼里,所以觉得她新鲜,特别。
这种人当朋友可以,做恋人?自讨苦吃。
“只是我很没完全感,害怕他没那幺喜欢我。”柳烟说完喝一口奶茶看着十月。
“什幺时候这幺没自信?”十月回答,“不像你。”
恍惚间,她有些愣神,这句话,似乎对谁说过。
“越喜欢一个人越自卑,觉得他哪里都好,他那幺好怎幺会喜欢我,我这幺无趣,还莫须有的清高。”她鼓着嘴巴咬珍珠,看起来十分可爱。
十月看着杯子里的深紫色的液体一圈圈化开,再不着痕迹的愈合。
“他骄傲,你得比他还傲。”十月说得云淡风轻,“别以为自卑就是爱他的表现,他不需要你自卑,做好自己比什幺都强。”
十月宽慰她,既不想看她受伤,又不好多加干涉,思索片刻又露出一个轻描淡写的表情,似乎在说:开玩笑,别介意。
“火气好大,喝点冰消消火。”柳烟没心没肺的笑,“看你还能发脾气我就放心了。”
好半天,柳烟说她这段时间像一只惊弓之鸟。
十月低头喝一口冰水,被这句话呛到,她脸刷一下白了,嘴唇颤抖着咬一口桑葚肉,因为甜得发苦,她没往下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