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病

庄织自从知道了陈燕真是小星的亲生父亲后,便不再阻拦两父女相处。

只是这事情她还没想好该怎幺同阿婆和颂彭哥交代,干脆一日拖一日,越发难开口。

颂彭见小星一空下来就往外跑,去哪里不必说也猜得出来,庄织默许的态度,写在脸上愁重的思绪,全都令他的心一寸寸往下坠,像是栓了铁块沉水,狠狠撞向深海暗礁。

庄织没发觉颂彭的不对劲。

她只顾着想那天凌晨的事,一丝天光乍现,她跟陈燕真赤裸拥在贵妃榻上,他吻着她的耳垂,又问了一次:“跟我回去好不好?”

当时不仅身上被他弄得乱糟糟,脑子也乱。

哪能想出个答案来?翻个身,背对着他,庄织说:“你让我想想,给我点时间行吗?”

安静了有几秒钟,陈燕真凑上来,把小小的一个人儿整个圈在臂弯里,下巴支在她肩头,故意用刚刚冒了尖儿的胡茬刺着细嫩的皮肤,说:“行”。

可是这一想,就过去了三五日,她也没得出个结论。

倒是陈燕真,答应了给她时间,便真的没再来打扰。

这天,庄织正打算用阿婆从海边捡来的贝壳替小星搭一座小房子,从前也搭过,只是有些旧了,小星闹着要新的。

连房子的围墙还没赶得及粘在一起,阿昆便急匆匆上门,神色慌张,抓着她就往屋外走。

一堆贝壳哗啦啦撞翻在地,四分五裂。

庄织愣着回不过神,手里还捏着半截贝壳残片,等被他塞进车里扬长而去的时候,才皱着眉,擡高声音质问:“这是要去哪儿?陈燕真呢?”

阿昆欲言又止,额头冒了一层汗,“二小姐”,明显他此时过于紧张,下意识叫出了从前的称呼,而忘了要暂时改口叫她阿织小姐。

好在庄织云里雾里,并没反应过来这一声“二小姐”背后的含义。

“您听了千万不要激动”。

“到底怎幺了?”庄织更叫他吓住,一颗心突突跳,快要从胸腔里蹦出来,“你快说呀!”

阿昆抿一下唇,组织了三五秒中语言,结果还是语无伦次,“小星小姐刚才晕倒了,陈先生赶不上通知您,先带她去医院了,现在还处于昏迷状态”。

岂止如此?

当时情况实在吓人。

那孩子本来好好的,突然开始流鼻血,止也止不住,脸色唰地惨白,身子直愣愣便往后倒,那一瞬间,陈燕真被吓得手足无措,抱着她不停地喊她名字,但小星始终静悄悄,像个没生命的瓷娃娃,半个字也回应不出。

阿昆跟在陈燕真身边多年,早就跟他一样,变得冷漠寡情,脸上甚至鲜少有多余的表情。

因为他知道,再大的风浪遇上陈燕真,也得乖乖止息,翻不起半点水花。

可若是碰上连陈先生也束手的困境,阿昆便顿觉倒了支柱,头顶的一片天仿佛要轰隆隆塌陷。

怎幺能不心急呢?

一连串的信息刺进来,耳鸣目涩,眼泪瞬间奔涌,庄织捏着半片残断贝壳太过用力,深深陷进手掌心,血肉模糊,却感受不到疼痛。

她抓着阿昆的衣服,像是抓着一根救命稻草。

“小星怎幺样?她一定会没事的对不对?”下一秒又对着驾驶座的司机哀求,“再开快点,求求你”,哭泣声淹没了她的话音,血珠连成线从指缝间滴落。

车座套,阿昆的手臂,庄织的浅色衣衫,全染上了斑斑点点的红色。

阿昆赶紧抽了纸巾给她,“二小姐,您保重自己,不然陈先生待会看见了,他得多担心”。

但她充耳不闻,只恨自己难插翅。

崎岖山路难走,司机一脚油门到底,手心里全是汗。

车速仪表盘转到最彻底,引擎猛烈轰鸣,四条轮胎几乎凌空,在林野路上极速喧嚣,跨国边境线时,守卫的士兵差点赶不上移开防护围栏,余光中一道黑影便呼啸而过。

清迈方面早就通知过,见到陈家的车,一切让路,所经之地,交通瘫痪,信号灯成了摆设。

出事不到一个钟,小星被送到距离虎林村最近的一家私人医院。

陈燕真抱着小星下车,她现在病情越发严重,甚至发起高热不退。

医护人员接到消息,立刻做了万全准备,等着他们一来,便有条不紊把病人推进了急救室。

怀里一空,连人带温度全都抽走,陈燕真怅然失落,双眼望着“砰”地合上的门,仿佛全世界都没出路,在黑暗中将他围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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