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塾里的先生只为陈言批了三天的假,但就现在看来,陈言也凑不出二钱银子,他决定先赚够了钱再说,反正离秋闱还有大半年的时间。
不过在此之前,先去夫子那儿知会一声,再写个欠条。
姜妙看陈言在收拾东西,心里发慌。
“陈言,你要走了吗?”
“嗯。”
姜妙无意识地抠弄手指,钱都被陈清败光了,他的束修该怎幺办,会不会陈言此后不再回来了。
如姜妙所想,本来这次不管是否能拿到钱,陈言之后都不会再回来了,可现在姜妙来了,他不能丢下她不管。
“我中午还没吃饭。”姜妙内心忐忑。
陈言掏出钱袋,将仅剩的一百文分了姜妙六十文,他做驴车来去就要花二十文,剩下的也不多了。
看这架势,姜妙真以为他不会回来了,想要推脱,可转念一想,自己不要的话过不久就要饿死,先收着,之后在想办法。
收下这六十文,姜妙犯了难,她没地方放。
陈言看她这样为难,将自己的钱袋给了她,“好好收着。”
钱袋是陈言自己绣的,针脚疏密,青绿色的,最下方还坠了两颗佛珠,散发出木头的清香。
姜妙侧过头,红了眼眶。
一般情况下,王家村村民要徒步一个时辰,到达集市,在那里乘坐交通工具去到镇子里,村长家今天要去镇上采买,顺带上陈言。
陈言生怕耽误村长时间,匆匆离去,也没对姜妙交代太多。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姜妙看的挺开的,万事开头难,她这样安慰着自己。
隔壁王婶子家青烟袅袅,香气扑鼻,陈清不知道去哪鬼混,家里只有鸡蛋了,姜妙不想再吃,也不想做饭洗碗,厚着脸皮,她敲开了王婶子家的门。
“王婶子,想跟你商量个事儿。”姜妙斟酌道。
正是饭点,王婶子下午还要干活,现在只想吃饭,她客气道:“姜小娘子吃了没?要不我给你添碗饭,吃过饭我们再聊。”
本是客套话,换谁都会拒绝。
姜妙却说:“好嘞!王婶子,还没吃呢。”
王婶子家有四口人,除入赘到她家的丈夫外,她还有一子一女,女儿年龄叫王小小,儿子叫王大。
桌上只有王婶子,王小小和王大三人,王婶子的丈夫在外当船工,几乎半年才回来一次。
家里来了不速之客,大家尴尬了一会儿后都十分适应,倒是姜妙的耳根发烫。她专心于碗里的红薯饭,入口还有回甘,再加上早晨只喝了菜汤,姜妙吃得很香。
姜妙的年龄和王婶子儿子差不多大,嫁给了个烂赌鬼,王婶子心疼她,给姜妙夹了一筷子竹笋炒肉,“挑菜吃,还多的很。”
对于姜妙这样的人,她很少感到不好意思的,但王婶子还给她夹菜,让她有些羞愧。
带着这份羞愧,姜妙吃了很多混杂猪腥气的炒肉,饭毕,她把捏在手里的五文钱给了王婶子。
“王婶子,麻烦你了,我知道应该给十文的,但我…”
“姜小娘子别和我客气!我怎幺能收你钱,一张嘴的事儿。”
姜妙不依,硬要给她。
王婶子收下后,叹口气,对这个小丫头更心疼了,“你会编竹篮吗?下午王大要去砍竹子,我叫他给你带点儿。”
姜三娘本人心灵手巧,好像也会遍竹篮,但姜妙不确定她能不能学会,好不容易有个赚钱的机会,她不想轻易放弃,应声说好。
王婶子要去下田,她走后,屋子里的气氛熟络起来。
王大性格腼腆,总是盯着姜妙脸红,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话。王小小十二岁,开朗活泼,她说:“姜姐姐,下午要和我们一起去吗,山上可好玩儿了!”
“可以啊!”姜妙答应了。
没走多久,三人到达了目的地。
已是下午,阳光透不过密集的竹叶,竹林里雾气还未消散,地上浅绿的草芽挂着晶莹的露珠,泥土湿润松软,释放出特有的气味。
姜妙深吸口气,微凉的空气吸入肺里,格外舒适。
王大熟练地砍着竹子,王小小也没闲着,她拉起姜妙的手,带她挖笋。
这可是个技术活,不仅挖的时候要小心,不把嫩笋挖断,还要找到埋藏在图里的笋子。
三人忙了一下午,准备下山。
姜妙连指甲里都是泥,脸上也布满了泥痕。
王小小好奇道:“姜姐姐,你以前没干过活吗?”
姜妙就不用说了,姜三娘本人除了做些针线活,是没有干过什幺粗活。
“那当然了。”姜妙回答。
“那你为什幺会嫁来我们这儿啊,我听娘说你家是镇上的。”
“什幺嫁不嫁的,小孩子家家别问这些。”姜妙拍了拍王小小的头的。
“我好奇嘛。”王小小撒娇道,圆溜溜的黑眼珠子盯着姜妙看。
“被负心汉骗了,卖过来的,当然我爹也是知晓的。”
王小小啊了一声,突然不想听了,也不说话了。
“所以啊,小小,你别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