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未全亮,姜妙突然睁开了眼。
她轻手轻脚走到陈清门口,朝虚掩的门缝里看,陈清还在呼呼大睡。
姜妙用最快的速度洗漱好,在王婶子家门口等着,又害怕陈清突然出来,整个人贼头贼脑的。
等坐上王婶子的驴车进了山路,姜妙才卸下防备。
一路上大家有说有笑,板车上摆满了这两天做的竹篓子,还把姜妙做的虫鱼草木都带上了。
王婶子感到不解,这东西本来不值钱,她不看好姜妙能卖得出去。
对此,姜妙并不解释。
只是让王大将驴车停在春花烂漫处,她和王小小捧着五颜六色的花朵,还有青绿色的藤蔓,回到了车上。
两人都摘了不少,坐回驴车,王婶子更不解了,姜妙给王小小做了个五颜六色的花环,又给自己做了一个,王小小高兴得眼睛都笑没了。
王大好奇回头,姜妙明媚的笑颜把盎然的春意戴在了头上,这山中的姹紫嫣红竟被姜妙比了下去,他心神一荡,又思及姜妙身份,猛然转过头,继续赶车。
王婶子将王大的反应看在眼里,若是姜妙还未嫁人,她倒觉得姜妙和自己儿子很是相配。
姜妙把剩下来的都装点在了竹篮里,王婶子不好阻止,毕竟这些都是姜妙坐的,一共也才装了十个而已。
“姜姐姐真漂亮!”王小小感叹道。
“我知道我很漂亮。”姜妙故意说成王小小是在夸她。
王小小红了脸,神情认真,“姜姐姐确实很漂亮的。”
这坦诚的态度倒让姜妙害羞了。
从王家村到集市,一共用了两个时辰,三人出发的时间早,正好赶上镇子里早间的集市,不过好位置已经没了,挑挑选选,姜妙选在了家脂粉店旁。
大家都没异议,因为不管摊子在哪,篮子篓子都是必需品,总会有人来买的。
一会儿的功夫,篮子卖出了五六个,倒是姜妙做的花篮无人问津,王婶子有些后悔没阻止姜妙。
姜妙并不着急,因为她的潜在客户还没起床了。
时间慢慢过去,脂粉店的客人多了起来,一辆轿子刚一放下,姜妙叫卖了起来,“卖花篮了!香香粉粉的花篮!”
那位刚下轿的小姐顿了一下,果真扶着丫鬟婷婷袅袅地走来。
小姐看到姜妙的脸,又看她身着打扮,感叹姜妙时运不济,对她多了些同情心来。
姜妙表情谄媚,“这位小姐,看看吧,这个白粉相间的最趁你,提在手上更显你脱俗的气质!”
王婶子这才发现,姜妙装饰的这几个篮子形状大小不一,给这位贵小姐这个小巧,篮子边还编者细密的花纹,篮口还垂着绑着野花的藤蔓。
“姑娘,不是要去买胭脂吗?”她身边的丫鬟似乎是不屑于小摊的东西。
李小姐也不是好骗的,她首先问道:“这花儿顶多三天就谢了,那时我要这篮子有何用。”
姜妙想不到这有钱人家的小姐也不是好忽悠的,她赶紧回道:“这好办,回家叫绣娘们用丝线仿照着藤蔓再编一个,岂不更美。”
李小姐看这样式不难,也就揭过不说了,忽然又问,“那我那这篮子有何用,我又不是伺候人的丫鬟。”
姜妙有些不耐烦了,周围渐渐围起其他潜在顾客,她只得耐心解释。
“您可以随手拿在手上,里面放些胭脂水粉镜子,都是可以的。”
“那我为何不让我的丫鬟给我拿。”
“这篮子轻巧,拿在手里,不比那娟子团扇好看?况且这些东西都可装在篮子里。”
姜妙说得口干舌燥,心里也不确定了,但她很快开口,故意压下声音,“小姐您不拿,也可让丫鬟们拿呀,可这种款式的其他家的可没有,到踏春之时,不得吸引所有人的注意。”
这东西真不像我想象的那幺好卖,现代人爱买包是身份的象征,但古人人家有下人啊,提什幺包包彰显身份,姜妙泄气了。
柳暗花明,其他人听了非常心动,也不是每个人都有下人伺候的。
“李小姐你不买,那快让让,我先去买了。”
“老板,这卖多少钱!”
姜妙的大脑飞速转动着,试探性地说:“两,
两钱?”
周舒音速来与李慕冉不对付,李慕冉早已心动,让丫鬟掏出银子。
谁知周舒音抢先一步,买走了,临走前还不忘嘲讽,“一个小物件儿罢了,还问这幺久,不嫌丢人。”
周舒音心情颇好,又加了三钱银子给姜妙,“本小姐不买便宜货。”
姜妙赶忙接住,有了第一个顾客,大家都想买了。
“别急别急!排队购买,限量十个,每个款式都不一样!”
李慕冉急了,给了姜妙八钱银子,让姜妙选个更好的,姜妙思索片刻,将用竹篾编的水仙花系在了手把上。
“这样?”姜妙问道。
李慕冉非常满意,拿着篮子款步离去,好像要抓住先走的周舒音炫耀一番。
攀比之心要不得啊。
王婶子在一旁都看傻了,这普通的竹篮子二十文一个,姜妙这才卖了两个,赚了一两三钱银子!
后面的顾客都不如两位小姐有钱,姜妙保持原价,可以挂在包上饰品统一卖一百文,不过这些都不如李小姐的精致,姜妙怕李小姐知道其他人一百文买了比她还好的水仙花,她会被李小姐撕碎。
看着手里沉甸甸的三两银子加上五百文,王婶子眼睛都直了。
她赶忙将钱推给姜妙,“太多了,不能收!”
姜妙也不客气,拿走一两银子,把剩下的都给了王婶子,“王婶子别推了,我还要上你家吃饭呢!”
“那可没那幺多,王婶子又数了一两给姜妙。”
一上午的功夫,普通篮子还剩二十多个个,王婶子准备收拾东西离开,姜妙把她拦住了。
她吼着嗓子,“竹篮原价二十文,竹筐原价三十文,现在买二赠一,只要四十文。”
王小小看姜姐姐喊累了,也学着她吼着。
王婶子自然没有异议,姜妙今天卖出的银子比她们一年卖的都要多。
最后,卖的只剩几个了,赚了三百八十文。
姜妙嗓子都沙了,坐在地上休息了会儿。
“今天大卖!我们去酒楼吃饭!”
不过最终还是没去酒楼,四个人可能一天就要把今天赚的都花掉,于是他们选了个在书院附近的饭馆,好吃实惠。
书院的规模很大,巷子里有许多读书人打扮的书生,显得姜妙几人格格不入,王小小害羞得往王婶子背后钻。
姜妙倒还游刃有余,还有心情评价这些书生的脸,她不自觉对比起来,嗯,都比不上陈言。
陈言也在这书院里念书,他拿着行李,和同窗邢思年并排走在一起。
“贤弟你放弃学业,实在不值。”青年身着青苍色金丝衣衫,腰间系着祥云纹金带,眉下丹凤眼往眼尾延伸,薄唇一勾,凸现出他阴郁的气质。
他当然希望陈言就此消失,谁叫他总是压自己一头,此刻他心情正好,目光炯亮。
陈言怎幺不知他的心思,却无可奈何。
他身上的青衫都洗得泛白,不知邢思年是否故意,总是和他穿衣相近,但更加精致好看,不过破旧的衣物非但没有掩盖陈言的风貌,反而与他儒雅沉静的气质相得益彰。
“长卿兄说笑了,家中尚须我来支撑,读书之事日后再议,多谢这几年来的照顾。”
“就此别过。”刑思念拱手告别。
*
“姜姐姐,到了!”王小小异常兴奋,平日都是啃冷饼子,今天还下了馆子。
“是呀!好期待!”姜妙叫卖了一上午,没控制好音量,喊得也很大声。
饭馆里的书生们都目光鄙夷,只觉这几位农人村妇拉低了他们的档次。
姜妙不在意他们的眼光,开始点菜,反倒是王婶子一家捏着衣角,有些放不开。
陈言忽然听到姜妙的声音,以为是自己出了幻觉,他看向姜妙的方向,提步要追。
邢思年之所以讨厌陈言,无非是他任何时候都是淡淡的,不接话茬,像听不出来别人话里有话的意思,平平淡淡,滴水不漏,又何时见过陈言这样的姿态。
顺着陈言的目光,邢思年大惊,他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姜三娘不是私奔逃跑了吗,何至于出现在他的眼前,他平常戴惯的温柔深情竟出现裂缝,深沉的目光像嗜人的泥沼,表面平静,实则暗流汹涌。
莫非?他上下打量着陈言,两人是如何勾搭上的,思及此,邢思年妒意更甚。
“邢哥哥!让我好找!”李慕冉双颊微红,全然不似早晨那般趾高气扬。
两家人关系甚笃,李慕冉与邢思年更是青梅竹马,前几天两人订下婚约。
邢思年故作温柔,实则非常不耐,轻啧了一声,他用折扇轻敲李慕冉的头,“女儿家家的,成何体统。”
李慕冉嘟起嘴向他撒娇,又意识到陈言还在,她草草向陈言打了个招呼。
陈言浑不在意,邢思年的表情他看得真切,只感叹这李家小姐所托非人,不过这些都与他无关,他正准备告辞去寻姜妙,谁知邢思年将他拦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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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待后面的情节,我都给写兴奋了